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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白暮霖 「我們現在要上哪兒?」 「談生意。」 坐在馬車裡,媧娃的眼睛四處張望,忙得不亦樂乎。這不是她第一回嘗鮮搭馬車,但這輛馬車不同,除了拉車需要兩匹馬外,其內部的寬敞就算坐上十個人也不顯擁擠,中間的黑檀木茶几使用十字樁法與車廂相連,每個小抽屜裡都放置著不同的驚喜,從杏仁糖片到肉饈餅,每一種滋味嘗在嘴裡都讓她笑得眼睛瞇成一直線。 隨著她愉悅的挖寶行為,所經之處必定席捲一空。 「我老爹剛才一直阻止我跟著你出門。」 「那你還跟!」 「怎麼可以第一天就缺席?太不敬業了。」 「你很重視?」 「當然,只要是關於你的。」 只要是關於我的……明知這丫頭是嘴裡吃得甜上心頭,所以才會脫口說出這番話,但說者無心,聽的人卻上心了。 「這話當真?」 「對啊!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你所有的秘密。」等到那一天,她就可以學成出師。媧娃已經迫不及待要宣告自己的成功之路非常平坦。 「知道越多,付出的代價越大。」 「得到的也越多啊!」這就叫做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雖然媧娃確定自己禁不起挨餓,但肯定能吃得了苦。 風騰揚伸出手,點了下她的唇邊,「餅屑。」 喔!媧娃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著唇瓣,卻意外的舔到他的指頭。 酥麻的感覺讓他迅速縮回手指。奇怪,怎麼……他明明心如止水,怎麼可能讓她隨意的舌尖撥動就亂了心湖? 「我不小心的,口水不髒。」媧娃靈光一閃,「你知道大順子嗎?」 「不知道。」全府邸上下有一百餘口,他怎麼可能每個人都記得? 「大順子說被人嚇到,只要吃了對方的口水就會沒事。」 「無稽之談,你不准做這種事情。」風騰揚非常嚴肅的沉下臉孔,語氣十分肅穆。 媧娃情不自禁的正襟危坐。「我……我又沒有做。」嚅囁著把話說完,連她都不曉得他為什麼要突然生氣。 第3章(2) 「大順子是做什麼的?」他認為有必要瞭解她平時來往的對象。 「做什麼?」 「工作?」 「大順子今年才九歲,他的工作應該就是把夫子教的書默好。但他很笨,有些夫子指派的習作還是我寫的,而且夫子認不出來喔!」 風騰揚當下不知道應該生氣還是應該笑,原來大順子今年才九歲啊! 「夫子認不出是你的字跡,你很得意嗎?這表示你的字跡只有九歲的程度,應該要羞愧。」 「少爺,你這人好會芝麻裡找蠹蟲。」 「精明是要點之一。」 「喔!精明就是雞蛋裡挑骨頭。」 「精明就是學會說話的應對技巧,什麼時間和場合就該說什麼話!」 「所以你帶我出門談生意就是要增長這方面的見識?」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少爺用心良苦,我會好好學的。」 「你把葵瓜子吞下去再講話吧!」他奉上一杯茶,讓她解渴。 這丫頭一上馬車就開始吃喝,嘴巴忙個不停,還勞煩他泡茶,讓他都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主子了。 「媧娃,你要上哪兒?」董妻喊住又穿著一身小廝裝的女兒,只是這套衣服不是她之前準備的深藍色,而是墨綠泛著絲光,尤其暗紋花織的圖樣,近看讓她吃驚,這不是風家的圖徽,蛇蝠呈祥?「這衣服怎麼這麼面生?」 這是姝繡莊的產品,要知道多少達官貴人一擲千金就是求著這種絲織滑料,連丈夫都是擔任管家超過五年才讓少爺賞了幾套,平時可是視如珍寶。 少爺對媧娃實在是太照顧了!董妻當然開心女兒獲得疼寵,這是好事。 「這是少爺請人做給我的。娘,我正要找你,你幫我瞧瞧。」刷的一聲,媧娃大刺刺的拉開衣襟。 董妻用力的朝她的手背一拍。「你這丫頭,這兒可是廳堂,怎麼可以做這種動作?萬一被其它人瞧見,怎麼辦?」 她抓著女兒的手,往內室走去。幸好董理身為風府管事,可以分配到家庭房,剛好夠他們一家三口居住。 「娘,我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麼泛著一片紅痕。」 「紅痕?」董妻小心的撥開女兒的領口,果然在胸口的地方出現紋片狀的紅腫。「你撞到什麼?還是吃到不乾淨的東西?」 「我吃喝都跟少爺一起啊!」 那就沒道理出現食物不乾淨的問題,畢竟少爺的食物有專人負責烹煮。 「那麼就是皮膚潰傷,娘把你的病症告訴大夫,請大夫拿些藥給你擦擦看。」 這女娃兒將來可是要嫁人的,萬一留下難看的傷疤讓夫家嫌棄,怎麼得了? 「娘剛剛有事找我?」 「你一名姑娘家成天跟著少爺進進出出的,成什麼德行?!」 「娘之前不是同意?」 「那是……」她以為女兒只是在府裡幫忙跑腿,才會同意。誰知道會是這種拋頭露面的小廝身份,偏偏女兒越做越起勁,樂得成天不見人影,就是繞在少爺前後轉。「傻丫頭,你今年都多大歲數?」 歲數?媧娃其實沒有概念,只記得睡很久,一直沉睡,朦朧間有雪花融化在身上,還有太陽熾熱的烘烤,到底睡多久啊?對了,她依稀記得是有人把她喚醒,對方明明叮嚀著她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究竟是什麼事? 奇怪,明明很重要,可是她為什麼會記不得?好像是生命……跟生命有關的。 「之前沒有好好調養飲食,才讓你的身形瘦弱,讓爹娘以為你才十三、四歲,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頰肉長出來,身段也娉婷玉立。娘覺得你應該到了及笄之年,一般女孩家在這歲數也找好婆家,所以娘希望你別再跟著少爺拋頭露面,應該好好的學習女紅,準備親手裁製嫁裳……」 「可是媧娃才擁有爹娘沒多久。」媧娃聽過的,女子嫁人就要跟著夫婿一起居住,不能住在原生家 對啊!董妻也是滿心捨不得,畢竟她期盼這麼久的女兒,原庭裡。本要繼續講的話全梗在喉嚨裡。 「娘先去跟大夫拿藥吧!」 唉!原諒她的私心,反正女兒一定還不滿及笄歲數,就讓她再多陪兩老一些時日吧! 「娘,路上小心。」 到底是什麼很重要的事?生命……生命會跟什麼有關係?食物?睡眠?吃得飽、睡得好確實會讓生命充滿能量,尤其最近少爺都挑半夜談生意,雖然不讓她跟著,還說她不適合那種場所。到底是什麼場所? 明明答應要讓她學習,現在又出爾反爾的禁止,神秘兮兮,連地點都不講,難道是藏私?當師父總會留一手最厲害的關鍵,最後才端著架子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是最不負責任的講法,哪有人教導還故意埋伏筆,最後嘲笑對方資質不佳,才會學無所長。 不管,如果今晚他又用這種說法來呼嚨她,她絕對要跟著出門一探究竟。 原本以為要經過幾番爭取才能夠成行,沒想到夕陽西斜,都還不到用晚膳時間,風騰揚就上門找她。 「少爺?」 夕陽餘暉把西方天空染成一片橘紅,背著光,罩在臉孔的陰影應該讓人看不清才對,但琥珀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泛著一層懾人的金色光暈,清晰到讓人覺得詭譎。 風騰揚進門後,就看到媧娃在胸口上塗藥的動作,直到她出聲喊他。 「你擦什麼?」他皺著眉頭。 「皮膚藥,娘跟大夫要了藥粉,讓我和水後塗抹。」 「我瞧瞧。」 媧娃退後三步,迴避風騰揚伸過來的大掌。「這不能讓你看,娘說男女授受不親。」 「大唐民風開放,你跟著我走在街上,不也瞧見姑娘家的衣衫輕薄?尤其這段時間你應該也長了一些見聞,怎麼還會被這些世俗之見鉗制思想?」 「娘說的,有些事情我也要顧及老人家的想法。」百善孝為先,這是聖賢書上寫的。 無所謂,反正他終究會瞧見。風騰揚聳聳肩,不想再與媧娃爭辯。 「我要出門。」 「又要出去談生意?這回我也要去。」 「就是要帶你去才特地過來。」 「真的?現在天色暗了。」原本以為要經過幾番爭取才能夠成行,沒想到他主動邀約。 「你不去?」 「當然要!我馬上換衣服。」 「不要換,這回你穿女裝就行。」 穿女裝?這倒新鮮,過去只要出門,他都堅持她要變裝。這次非但不用換裝,他還找了幾名動作利落的丫鬟幫她梳妝打扮。 不一會兒,流雲髮髻穿插著金鳳步搖,珠翠隨著走動閃著耀眼的琉光,一身淺粉色的絲綢服貼的包裹著每寸肌膚,栩栩如生的雙蝶就在袖口翻飛,隨著肢體擺動,彷彿在追逐腰間的牡丹玉飾帶,明明是俏麗的青春娃兒,在名貴的首飾、華服妝點下,出現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尊貴氣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