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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佚名 這時,瓏兒才回頭看他,笑道:「李貴人和蘇貴人兩人的宮裡,我也都讓人送去了,說是皇上賞賜的,不介意吧?」 這二人是當初律韜仍是毅王爺時,從宮裡賜下的美人,被納為王爺妾室,後來隨著登基一起晉封後宮。 只是在入宮之後,她們便沒再被開葷過,大多數時候,她們是被人遺忘的多餘,但是,瓏兒身為皇后,沒少照料過她們,該給的分例與賞賜,甚至都是越過貴人,以嬪的位分來給的。 律韜一語不發,只是搖頭微笑,看她從酒宴回來之後,換穿上一身石榴色的緙絲寬袖裳,外罩一件水紅紗衣,右袖口的兩隻金色蝴蝶織得栩栩如生,彷彿新嫁般的紅,襯著她清麗細緻的眉目,隨著燭火而流轉出動人的光暈。 「是因為春天喝了一季桃花研的茶,才讓你氣色看起來這般好嗎?」律韜忍不住伸出蒲扇似的大掌,越過食案,輕撫上她的臉頰。 「那桃花研製的茶,二哥過來的時候,不也都跟著一起喝了?」她笑著揮開他的手,拿起銀箸,取過一隻小玉碟,夾了盒裡的十般糖與澄沙團,以及幾顆銀杏,遞到他的面前,眼下殿內只有他們二人,既然剛才她將奴才們都遣直,自然該由她來做布菜的活兒。 「喝了,沒你效果好。」他笑道。 「那或許不是桃花茶的功效,入冬之後,我與負責藥膳的姚太醫合配了幾副代茶湯,改天讓二哥試試。」她一邊說著,一邊取過團圓餅,力道輕柔地剝開那已經乾透的餅身,「不過,瓏兒一直覺得好奇,皇上一向對代茶湯不是太熱衷,怎麼想到一連兩年,都給『芳菲殿』賜桃花茶呢?」 「你可知道桃花茶飲了能活血生肌?」他凝視著她的雙眸之中,帶著幾許溫柔,看著她遞到他手裡的團圓餅,想到了他六弟今晚就饞著這一塊,就忍不住覺得好笑。 「知道。」她點點頭,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訝異律韜竟然有那閑雅的心思,而與他相處兩年,真不以為他是一個能與鮮花扯上邊兒的人,「瓏兒知幾分草藥醫理,知道不奇怪,就不知道二哥是聽了哪位紅粉知己說的?」 「這可是在吃醋?」有一瞬間,他的心騰了起來。 聽他話裡不掩竊喜的語氣,原本低著頭在替他斟酒的瓏兒只是淡揚起螓首,見他臉上確有幾分眉飛色舞,讓她沒轍地付他一笑,卻也在這同時,心裡浮上了一個令人覺得可怕的念頭。 這位帝王任著她牽動自己的情緒,難道,他都沒有自覺嗎?原本該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一國之君,如此信任著她,當真好嗎? 倘若,她是他的敵人,只要一點籌謀,就能要了他的命。 「以二哥對瓏兒的疼寵,瓏兒犯得著嗎?」她嫣然一笑,將半塊團圓餅湊到唇邊,張嘴咬了小口吃下。 這原是中秋之夜,升禮祭月之後,必定要剩下分例的月餅,依照習俗擱在通風的地方乾燥,留待除夕夜裡,由親人分食,便是所謂的「團圓餅」。 已經擱了幾月之久,稱不上好吃,但是吃著甜人心扉,而這也是為了能夠久放而多擱了糖霜所致。 律韜被她四兩撥千斤躲過了回答,不由得聳肩苦笑,沒再追問,跟著她一起吃團圓餅。 咬了團圓餅之後,他挑了果子盒裡的幾樣細點吃進,食不言,寢不語,雖是默默地吃著,但兩人之間的氣氛是靜好的。 用到一個段落後,瓏兒從案旁取過一小罈酒,拔開了酒塞,飄散出一股入了藥的清香,先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舉到他面前。 「屠蘇酒?還不過子時啊!」話雖如此,律韜還是從她的手裡接過那一小罈酒,也為自己斟了一杯,這酒按習俗是新年第一天喝,屠是指將鬼氣屠絕,蘇是指靈魂復甦,飲此酒,取一元復始,萬象更新之意,但現在才不過守歲當夜,是不該喝此酒的。 「皇上介意?那就不喝了。」瓏兒笑聳了聳肩,要收回他手裡的烏罈子,但只見他搖頭,笑著把那一罈酒放在案上,「有何不可」的意思顯而易見。 「你知道混酒易醉嗎?剛才朕已喝過汾酒,現在你又讓朕喝屠蘇酒,就不怕朕酒後亂性?」 「皇上忘了,酒能亂性,也能壯膽嗎?」她笑道,剛才她也喝了幾小杯的汾酒,屠蘇酒再下肚,真有幾分醺了起來。 「壯膽?你需要壯什麼膽?」律韜喝著杯中酒,目光帶著幾分放縱,從玉杯的邊緣望出去,凝視著她三分薄醉的嬌顏。 「皇上就猜需要壯膽的人是瓏兒嗎?」她笑了起來,果然酒真能亂性,讓她收不回翹揚的嘴角,卻說不出自己為何而笑。 但真醉了嗎?這一點,只有她自己的心裡才清楚。 「難不成是朕?」 「皇上沒聽說過,要亂性,也需要一點膽子嗎?」說完,她站起身,走過來執住他的手,以勸誘的眼神帶著他往書房而去。 「想做什麼?」律韜任她拉著走,半點抵抗都沒有,凝視著她的眼眸充滿了覆水般的寵溺。 「瓏兒今天寫了一闋詞,想請皇上評鑒一下。」 「非要現在不可嗎?」 「如果皇上喜歡,瓏兒就送給皇上當新年祝禮。」 他笑嗤了聲,「從三天前到現在,朕賞了多少東西過來,你就還朕一闋詞?朕比較想要的是你新年清早,開口喚朕的第一句話是『二哥』。」 「你就以為我想送的,會比一聲『二哥』差?」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硬將他推到書案前,在他的面前緩慢地展開紙卷,以鎮石壓住,然後靜靜地看著他的反應。 一瞬,律韜震住了,他好半晌回不過神,不敢置信自己親眼所見的字句,伸手去碰那仍新的墨痕時,甚至手有一下顫動。 楓宸雨露檀郎幸, 椒房專寵恩愛裊。 來年春歸芳菲盛, 桃花仍向東風笑。 「楓宸」是帝王之宮,「椒房」乃皇后之殿,而至於這東風……?律韜看著那熟悉到讓雙眼生疼的字跡,一時之間,心頭狂跳。 「如果,瓏兒說自己願意了,皇上還想嗎?」她的嗓音幽幽,碎落了靜寂,卻不料是一邊說著,一邊往後倒退。 在她眼眉之間帶著薄醺的笑意,朦朧絕美,卻不是欲擒故縱,也不是欲語還羞,反倒像是在告訴他,若他再不答,當心到手的獵物就要長腳跑了。 就在她還想再退一步時,已經被他箭步上前握住了柔荑,再不能退,轉眼間,已經雙腳懸空,被抱上了他的懷裡。 他的身長高大,她難得能夠目光臨下,如今機會難得,遂笑意盈盈,俯瞰著他彷彿刻鐫般的朗目劍眉。 「如何?要我這人,會比只是一句『二哥』差嗎?」 「你——?!」竟還記著?律韜哭笑不得,沒忘記這人的性子記恨起來,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說到底,都不是好脾氣的主兒。 見他那沒轍的苦笑,瓏兒揚在唇畔的笑,彷彿泛開來的漣漪,一雙玉白的柔荑捧住了他的臉頰,低下頭,在那耳畔說出了他等待許久,最動他心魂,也撩撥欲 - 望的允諾。 「二哥,瓏兒願意。」 第7章(1) 芙蓉帳內,暖香怡怡,春色溶溶。 守歲的通明燈火,穿透了幾層絲絹簾幔,讓床閣之內的二人仍舊可以看得清楚彼此清晰的眼眉與輪廓。 眼前,是他的美夢。 律韜逐件地解去她身上的水紅紗太,以及榴色的緙絲裳服,在這一刻想來,衣著妝扮上從不究艷的她,會在今夜穿上這一身紅,不是巧合,而是特意為之,她要把自己在今晚再嫁他一次。 真真正正,成為屬於他的帝妻梓童。 他吻上了她的唇,她在最初的一瞬楞閉著兩辦紅嫩,但很快地輕啟開來,讓他能夠深入纏吻,相濡以沫的親暱,唇舌纏綿的交揉,讓他的氣息變得紊亂,而她則是不自禁地發出喘不過氣的悶哼。 但他捨不得放開,近乎癡迷地纏吻,大掌扣住她小巧的下頷,吻得更加深入,直到察覺她纖手緊捉他的袍領,像是要推開般的扯著,他才終於挪開了唇,斂眸注視她嬌喘的緋色容顏。 「原來你先前幾次偷香,如今看來,都是客氣了。」瓏兒失笑,一時無法平復的喘息,讓她的語氣顫抖不穩。 律韜眸色變得濃沉,笑而不答,再俯首,改啄吻著她的眉與眼,然後是有些發燙的白嫩臉頰,緩慢地往下,直至她與心跳同拍的頸脈上。 瓏兒昂起嬌顏,美眸半瞇,輕別開去,不知怎地,她想到了初與他為妻時,每晚夜裡,取代惡夢所做的春夢,在那夢裡,他的手會撫遍她的全身,包括那一處私密……真實得如同此刻他吹拂在柔膩頸膚上的熱息,真實到讓她後來在白日裡見到他,甚至於會不由自主地臉紅……那些,真的只是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