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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千尋 「其二是什麼?」 「那年,我親眼看見江姨娘將哥哥推下池塘,哥哥也記得這件事,雖然娘教導我們別記恨此事,可終究是在心底落下陰影,我們怕呀,怕爹爹讓我們回京,若是再遭遇不測……」 她不喊江媚娘母親,且明白表示,她在自己眼中是永遠的「姨娘」,這恰恰是江媚娘最在乎的一點。 詩敏先在江媚娘心頭狼狠扎上一根刺,再提及當年。 此話讓江媚娘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切齒不敢相信,那麼多年的老案了,她還敢鑼對鑼、鼓對鼓的拿出來說。江媚娘倏地站起身,怒指著詩敏的臉。 「這種沒證據的事,你少拿來說嘴,我有沒有做這種事,多得是人可以幫我作證,你別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聽見兩人的對話,雲娘這才明白,當年兩兄妹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好啊,夏家一頂大紅花轎把女兒抬進莫家大門,竟是得了這般下場?莫歷升真真是對得起宛娘。 她起身,走到莫歷升面前,看一眼詩敏,滿臉疼情,她的氣勢沒有半分張揚,卻一絲不苟、字字清晰。 她說:「莫大人,過去幾年如果您多心疼鈁敏、詩敏兄妹幾分,就算自己無暇分身,也會差人回老家探望,那麼您豈會不知道鈁敏的身子有逐漸好轉的跡象?再說,栽這莊子離莫府說近不近,說遠也不太遠,怎麼您就忙得沒空來瞧瞧您的兒女過得怎樣?難道就不怕我這個做舅母的欺凌他們,拿他們當下人使喚?過去幾年,您對鈁敏、詩敏不管不顧,如今他們還能長得這般出脫模樣,一個考取功名、一個善於謀生經營,那是上天垂憐吶,您應該感激我那位苦命的妹妹在天庇蔭,讓你莫家出了好子孫才是。怎地,非但不見您有半分感激之心,還怒氣沖沖跑到我家裡質問?真不曉得,當年我公公怎會看上您這位『好女婿』。」 「至於你,莫夫人,晉州老宅?你有什麼資格談買賣?你踏進晉州一步,隨手抓個人任誰都能告訴你,那幢莫家老宅是我夏家的女兒用嫁妝買的!可不是莫歷升流血流汗掙來的,更與您這位江家姨娘無絲毫關係。」 一句江家姨娘讓江媚娘氣得心口發疼,那是她這輩子最痛恨的身份,就算後來被扶正,可上頭永遠壓著一個四品浩命夫人!她瞪向雲娘。這個下作的寡婦,她恨不得把茶盞往那女人臉上砸去。 雲娘是怒極了,一時衝動忍不住開口,一篇話說完,手顫抖不已,可臉上的怒氣依然壓下莫歷升的張揚,讓他垂目自省。 見她這樣,莊柏軒悄悄對她一笑,望見他的笑臉,她啦下緊張,深吸氣。 雲娘的話雖過激,卻字字在理,這話拿出去,沒有人可以指出錯處,莫歷升聽了,半晌無言。 「少爺回來了」奶娘呼道。 只見穿著青袍皂靴的莫鈁敏急急自外頭走進,看見妹妹跪在地上,不多言,他走到妹妹身邊,與她並肩齊跪。 悄悄地,他握住妹妹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笑臉,低聲道:「不怕,凡事有哥哥在。」 詩敏點頭,露出一絲微笑。 「父親大人,兒子瞞著您參加科考之事,全是我的錯,與妹妹無關。」 莫歷升抬眼望向眉目清朗、性情溫潤的兒子,以及擁有按美容貌、大方氣度的女兒,看著他不卑不亢的態度,再想想家裡那個只會玩雞鬥狗、成日與一群執給子弟廝混的大兒子及任性驕縱的大女兒…… 唉,他深深歎息,爭什麼呢?媚娘同宛娘爭了一輩子,可就算宛娘不在了,光是這對子女,就贏過她千百。 莫歷升苦笑,孩子的舅母說得對,他有什麼好怨恨的,這對子女早已讓他當成棄子,放任他們自生自滅,如今自己又有什麼立場來質問兩人,何況,若不是他們替自己在父母親面前盡孝,丁憂三年,或許官場上早已沒有他這號人物。 「這件事別再提,殿試的日期出來了嗎?」他轉開話題問。 「是,還有十餘日。」莫鈁敏低聲回道。 「你起來吧,把行李整一整,帶著你妹妹回家,總不能一直在你們舅母這裡叨擾。」 詩敏猛然抬頭。回去?絕不! 她想回嘴,哥哥卻握了握她的手,對她輕搖頭,讓她不得不把話給香回去。 莫鈁敏對父親拱手道:「請爹爹原諒,兒子不能遵從父親所言。」 他才說完,江媚娘立刻怪聲怪氣說:「對,這才是有眼光吶,跟著有錢的舅母吃香喝辣的,日子過得多張揚啊,瞧瞧,這裡的院子那麼大、下人那麼多,何必回那個窮酸破落的莫府,跟著過苦日子。 江媚娘的話引得莫歷升火氣竄燒,他冷聲道:「好啊,唸書念到連孝道都不懂,真是了不起。」 莫鈁敏一笑,並沒有因此而被激怒,他依舊保持著溫和口氣,輕言說:「請父親息怒,娘從小便教導我和妹妹,受人點滴恩,必還以大海情。舅母在我們活不下去的時候伸以援手,照顧我們、培植我們,如今舅母正打算廣開商舖,正是我們兄妹有機會報恩的時候,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時候背棄她而去。」 「開商捕?你都要當官了,居然還和商人糾纏不清,你就毫不顧慮自己的名聲嗎?」 聽著父親的話,詩敏再也控制不住滿腹怒火。當年不就因為母親出身商戶,爹爹才會輕待?現在,事實已經證明,商戶女所生的子女比官家子女的家教要強上千百倍,他還要說出這等遷腐言論! 「爹爹,事業無貴賤,士農工商皆是大齊百姓,女兒不認為幾個鋪子就能傷害哥哥的名聲,倘若哥哥不思上進,日日眠花宿柳、惹是生非,才真的會傷爹爹的名聲。 「何況,若他日言官知曉,哥哥在孤立無援時來依附舅母,一朝飛黃騰達,立刻將舅母拋離,隨著當官的爹爹而去,此事傳進皇上耳裡,皇上會怎麼想哥哥,是忘恩負義?還是翻臉無情?如此,哥哥還能有遠大前程嗎?」 此話的前半段,明裡暗裡指的就是莫鑫敏,他那些雞嗚狗盜的事,讓爹的官譽一日不如一日。 這話白是把江媚娘氣得火冒三丈,她本想出言相駁,卻被丈夫的警告眼光所阻。而後半段,讓莫歷升啞口無言,分明不甘心,卻也知道女兒字字在理,找不出話來駁答。 莫鈁敏微微一笑,拱手道:「父親大人,您正值盛年,在仕途上仍有大好前途,而家裡有大哥、芬敏在跟前盡孝,還有江姨娘在身邊伺候,尚且不需要兒子,他日……父親若有需要,兒子自然會回府照顧。」 他和詩敏一樣,口口聲聲「江姨娘」,打死不喊一聲母親,那不只是在江媚娘心底扎刺,更是在堅持自己的態度,他要讓父親明白,即便是有再大的規矩壓著,江媚娘永遠成不了自己的母親。 話說到這分上,莫歷升哪還有話可講。 他緩緩搖頭,臉上帶著失意寥落。罷了、罷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要怪就怪他這個做爹的太狠心。 「都起來吧。」他歎道。 詩敏與哥哥互視一眼,心中感慨。小時候總覺得父親可恨,分明是家裡的支柱卻護不了母親和他們,如今他們已經成長,父親的形象再不像幼時那般偉大。 認真想想,父親不過是個耳根子軟、滿腦遷腐,卻勤奮向學的書獃子,他哪是鄉人口中的文曲星下凡? 娘錯了,把希望寄托在這樣的男人身上,他們不是娘,他們不在爹爹身上投注希望,他們要過好日子,就憑借自己的雙手爭取,沒希望便沒失望,沒失望便無怨無恨,用這樣的眼光看爹,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謝爹爹。」兩兄妹齊聲道。 見事已平息,雲娘向前一步,緩過神色,對莫歷升微微曲膝。 「方纔對莫大人言語不敬,還請莫大人見諒,只是這些年,心底為這對兄妹深感委屈,才一時心急……」她屈身一福。 「舅夫人別這樣說,我……亦有不是之處。」莫歷升揚手虛扶。 他望著雲娘的儀態,心想,這也是個有教養的女子,鈁敏、詩敏的好,該記她一份功勞。 「日後鈁敏若是留京任職,自然會經常回府裡探望父親兄長,屆時還望莫大人多加看顧。」她柔聲道。 「那是自然。」 「莫大人也知道,我膝下無兒無女,手上這些財產也帶不進棺材,早些年鈁敏癡傻,我曾動過心思,想同莫大人討個恩惠,將他過繼到名下,可如今鈁敏的身子恢復,光明前途亦是指日可待,我自然不敢動這番心思,只是寡居多年,這對兄妹實在合我的眼緣,我先把話給挑明了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