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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心寵 「只是什麼?」她心間一緊。 「真沒想到……」魏明倫忽然一歎,俊顏笑意微斂,「當年揚州的小姑娘,居然成為當今的玄妃。」 什麼?玉玄頓時僵住。 他說的……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她沒聽錯嗎? 「玉玄妹妹想必不記得我了。」他似在澀笑,「也難怪,當日你為了母親的病著急煩憂,自然不會記得——」 「不,王爺!」她忍不住脫口而出,「我以為你忘了!」 原來,他仍記得,原來,他留意過她的相貌;原來,她的思念沒有完全白費……這瞬間,她感到他們不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只是,真相來得太遲,就算真有前緣,也不能再續了……心間湧出一股巨大的苦澀,她的淚水涓涓流出,淌下面頰。 幸好,有面具遮掩,掩飾了她的激動。 「王爺,玉玄一直想著要還王爺那一百兩銀子呢。」不知為何,她不喜歡跟著魏明揚叫他大哥,只想稱王爺。 若叫大哥,表示她已經成為他的弟妹,稱呼雖親,卻益發疏遠。 「那一百兩算什麼?」這話似乎暗喻著什麼。「說不定將來我還有別的事要求妹妹,比這一百兩貴得多了。」 「無論何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玉玄聽見自己微哽的聲音,極力抑制自己別哭。 「你們在聊什麼?」正沉默無語,忽然有道聲音自背後傳來。 她一怔,與魏明倫同時回眸,卻見魏明揚就站在不遠處的一株樹下。 「大哥,朕在御書房等了你好久,原來你在跟玄妃說話啊。」 他笑說,然而笑中卻隱藏著一絲不悅。 「正要去,途中巧遇弟妹,就多說了兩句。二弟找我有事商議?」魏明倫像沒事人一般,自然道。 「沒什麼大不了,我叫那些老臣處理了。」 「那麼我去找他們,不打擾你們新婚燕爾了。」魏明倫打趣道,隨即轉身離開。 玉玄怔在原地,可還沒開口,魏明揚便一把攫住她的胳膊,不顧她是否疼痛,便連拖帶拉,一路無言地將她拉回朝陽宮。 進了屋,關上門,他手一甩,險些摔倒她。 「皇上為什麼事不高興,竟拿臣妾出氣?」揉揉胳膊,玉玄不滿地道。 他回眸冷笑,挑眉問:「你說呢?」 「臣妾愚笨,不知。」 「不知?」他抬高聲音,「你對大哥念念不忘,真當朕是瞎子嗎?」 「說兩句話而已,皇上想太多了。」 「只是說兩句話嗎?那你為何流淚?」他一語道破。 「臣妾哪有流淚?」她一驚,連忙敷衍帶過。 「這不是嗎?」他上前,一把打落她的面具,使她原形畢露。 沒錯,她的淚水猶掛在頰邊未干,成為明確罪證,讓她無從辯駁。 可他如何知曉她在落淚?難道他有火眼金睛,能看穿她的面具? 「方纔朕站在樹下看你們說話,見你十指交扣,胸前起伏,便知道你哭了。」他逼近她,「還不承認嗎?」 是嗎?他看得這樣仔細?從細微舉動就能推曉人的心思? 呵,他別做皇上,乾脆去當算命仙算了。 「要怎樣才能讓你忘記他?」劍眉微凝,一個陰謀正在魏明揚心中醞釀,「告訴朕,要怎樣?」 在問她嗎? 其實擄獲一個女子的心並不難,端看有無耐心,是否傾注真情。 比如前兩次,她就曾對他微微心動,在他處處替她著想的時候。 可眼前他凶神惡煞、百般猜疑的模樣,卻讓她厭惡至極,原本積累起來的一點好感也霎時蕩然無存。 「我不可能忘記他。」賭氣一般,她冷冷地回答,「這輩子,都不能!」 「這輩子?」這個詞激怒了他,「已經是朕的妃子了,還能跟他怎樣?」 「不求跟他怎樣,只要遠遠地看著他,偶爾跟他說幾句,我便知足。」她曾幻想能和恩人在一起,是他毀了這一切。 「呵,真是癡情啊——」魏明揚心中怒火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好,那我就看看,今天以後,你還有什麼顏面想念他!」 說著,他五指一扯,硬生生剝下她外衣。 「你……你要幹什麼?」玉玄大吃一驚。 「夫妻之間,還能幹什麼?」他狠笑,「朕要你侍寢!」 「你……你說過不勉強我的。」 新婚之夜,他陪她回家時曾許諾過,要等她心甘情願之後才圓房,現在他要說話不算數嗎? 「君無戲言!」她趕緊搬出擋箭牌。 「對,那就戲言!」他低吼,「因為朕發現,這樣比較快活!」 說話之間,他的薄唇也朝她的唇邊、脖間狂亂吻去,印出一串紅。 「不!不要……」 玉玄奮力掙扎,可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哪裡是他的對手,只見強勢臂膀緊緊地將她包覆在堅實的肌魄中,衣衫被一陣狂虐地撕裂後,露出雪色裸膚。 屈辱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她拼盡全身力氣卻仍不敵他,漸漸的,她冒出冷汗,雙腿軟了下去。 他摟著她的腰,依舊吸吮著她的纖頸,完全不顧她的不適。 「魏明揚,我恨你——」 她聽見自己最後的話語,巨大的恐懼在瞬間把她吞沒,一陣令人窒息的黑暗壓頂,之後,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從昏厥中緩緩轉醒,玉玄看到傍晚的陽光傾灑入窗,一抹白影立在窗口,,背對著她。 是夢嗎?為何這身影如此像她記憶中的恩人?同樣的英挺出塵,飄逸如仙。 「王爺……」 人影察覺她的清醒,驚喜地轉過臉來。 她瞪著那張臉,頃刻間,覺得從仙境墜入人間。 那不是魏明倫,而是她最最憎恨的人。 「你醒了?」魏明揚緩緩踱到床前。 此刻,他已褪去皇袍,只有一件白色底衫,在微風裡搖曳,鬆垮的衣襟露出赤裸胸肌,有種屬於男人的魅惑。 「走開!」她厭惡蹙眉,拼盡全力嚷道,想將討厭之人趕離身邊。 「如今你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一切由不得你了。」他輕笑,坐到床邊,掀起被褥一角。 玉玄愕然,這才發現,原來覆蓋在絲被底下的自己居然一絲不掛。 他要了她? 在她昏迷的時候要了她? 她的貞操,就在這樣的屈辱凌虐中沒了……她整個人像被厲斧劈成兩半,沒了知覺,只有仇恨,淹沒她的身和心。 「女施主,是你?」 玉玄再次來到這無名庵,看到那位法號慧益的老尼。 每次悲傷的時候,她都不知不覺嚮往青山綠水,這裡,正是她紓解情懷的好去處。 「師太,近日可好?」她微微頷首。 「女施主那日滿腹悲傷,今日眉間深蹙,可見煩心事沒有解決啊。」慧益察言觀色道。 「師太好眼力。」玉玄無聲歎息,「只怕更糟了……」 「然而這次為何不提出家之事了?」似洞悉一切,慧益笑回。 「就是想也出不了家了。」身入宮門,一家子性命全繫在她身上,怎能說撒手就撒手離去? 「女施主心中恨意不除,此生很難快樂。」 「還奢望什麼快樂?行屍走肉罷了。」絕望的情緒像一根針,不時紮著她的心間。 「女施主想聽聽貧尼的故事嗎?」慧益忽然道。 「師太請講。」她不由得好奇。 按說,出家之人,塵緣已了,很少會對外人說自己的故事,這個老尼甚是奇怪,一見她就滔滔不絕,實在不像清心寡慾的出家人。 「貧尼曾有一女,不是親生,可視若親生。」慧益開始絮絮叨叨道:「女兒十八歲那年,因緣巧合,嫁給了一個比她年長二十多歲的男人。男人喜歡她,卻礙於距離懸殊,並不能給小女幸福和快樂。小女後來遇到了另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子,兩人很快相愛,約定一起遠走天涯,孰料被人撞見他們的私情,偷偷告訴了年長的男人,於是……」 老尼的眼中忽然泛起淚光,雖然事隔久遠,可一旦提及,卻依舊傷心不已。 「於是怎樣?」玉玄聽得一顆心霎時懸了起來。 「他……殺了小女。」 「什麼?」她驚呼,沉沒在駭然中,半晌回不過神。 「自此以後,貧尼就發誓報仇,不只那個年老的男人老身要殺,就連那個告密者,也要讓他不得好死!」 「師太……」玉玄注意到對方臉上憤怒扭曲的表情。 「我找到了那個告密者,親手把匕首刺入他的咽喉,看著他的鮮血,滴在我手上,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血的溫度,還有血腥的氣味,在曠野的風中瀰漫著——」 慧益彷彿陷入魔障般低語呢喃,讓玉玄有些害怕。 「那以後,我的心就舒坦了,也可以了無牽掛地遁入空門。」 她釋然的微笑,「看,有仇,就得報,種下惡因的人,就得有惡果。」 佛家勸人向善,可眼前的老尼,卻字字句句在煽動她的仇恨,這到底是為什麼? 玉玄深深疑惑,可是又不得不承認,這一番話的確有誘惑力,讓她對報仇洩恨的結果很嚮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