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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佚名    


  此時此刻,對竹笠男子好奇的當然不只戚千里一人,而眼見此人那異於常人的鎮靜,疤臉大漢也有些急了……

  「你活得……」

  「等一下!」就在疤臉大漢要發作時,突然有人低聲打斷了他,「先別惹他,他好像是皇甫寄書……」

  未待戚千里傷太久的腦筋,便有人為她解答了這個問題。

  只當答案終於揭曉之時,她向來晶亮、慵懶的眼眸,竟微微的染上了一抹輕幽。

  原來,他就是江湖人稱『千金一諾不可得』的『瀟湘劍』皇甫寄書。

  難怪了,難怪那一身靈光能那樣澄澈、通透,更難怪他會來到這個地方……

  人們說他『千金一諾不可得』,因為他雖話不多,但說出口的事絕沒有做不到的,儘管他的『一諾』只為知己……

  人們說他『人在江湖中,心在江湖外』,因為他雖無門無派,不結黨、不求名,可不僅武功高絕,且用手指數得出來的幾位攀交好友,幾乎全數位列江湖十大奇俠的名單之中。

  人們說他是個『樂癡』,因為當江湖中人汲汲營營於武林排名與武功心法秘笈時,他卻總一個人大光南北的尋找世間最優美的樂聲以及樂譜。

  人們說他近年來之所以消聲匿跡,只為尋找一個名為『獨孤鴻』的男子,兌現一個他承諾一生的『諾言』……

  人們說他……

  無論人們如何形容他,如何對他抱以傾慕以及好奇,對此刻的戚千里而言都已不再是重點了。

  由知道他真實身份的那一刻起,她終於明白,原來他們的相遇從來不是所謂的偶然,而是因某件事、某個人而堆積成的必然!

  是啦,該來的還是要來,但上蒼啊,能不能發發善心?

  過陣子她還有事要忙呢,忙完再來行不行啊……

  「你,跟我們到外頭去!」既知來人是誰,疤臉大漢自然不想另生事端,因為轉頭狠狠對戚千里說道。

  「好。」一反先前的散漫與閒適,戚千里二話不說就站起身向茶坊門口走去。

  就在戚千里的身子剛站起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談談的低沉嗓音……

  「外頭雪很大。」

  「沒事,我不怕冷。」戚千里邊說邊在心裡喑自祈禱著……

  天,千萬別救我,當沒看見,沒看見……

  「我怕冷,你若開了門,冷風會灑進來。」

  「沒事,我會盡可能的動作快點。」

  「其他人動作絕不會有你快。」

  「那我……」

  正當戚千里邊說、手邊撫至茶坊木門時,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衣衫飛動聲,繼而是幾聲悶哼及人身倒地聲,而後,整個茶坊靜得邊針掉落在地的聲音都聽得見。

  「你真的挺怕冷的……」在心中長歎一口氣後,戚千里緩緩轉身,望著滿屋子被點了睡穴的人喃喃說著。

  「琴翁好嗎?」將竹笛別回腰間,皇甫寄書坐回座位談談問道。

  「好得很。」戚千里聳了聳肩,「就是對你這小情人念念不忘的!」

  「那日之後我曾回去過,可再沒遇見過他老人家。」

  「心裡遇見就夠啦。」突然推開茶坊木門,戚千里望了望天上星斗後,拉高衣領努力地向外走去。「走吧,邊走邊聊,要不錯過了時機,那就可惜了!」

  「時機?可惜?」聽到戚千里的話,皇甫寄書喝茶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你不是要進野豬林嗎?」腳步停也沒停地,戚千里邊走邊說道。

  「你為何知……」

  「因為我可是八大胡同最著名、專門為人解決疑難雜症,號稱能知上下五百年的『笑問生』啊。」一把打斷皇甫寄書的話,戚千里站在雪地中回頭呵呵一笑,只是笑容裡竟帶著一抹談談的無奈。「並且,也是親手將劍刺入獨孤鴻心口、並將他埋在野豬林裡的始作俑者……」

  偌大的曠野中,只剩雪片飄落的聲音。

  那抹戚千里此生見過最美的靈光,此刻卻緩緩染上了一抹談談的藍黑。

  擁有那抹絕美靈光的主人,下顎劇烈地抖顫著,而那向來俊明、平靜的臉捲繞,微底僵硬、鐵青了……

  老實說,皇甫寄書並不清楚『八大胡同最著名』、『專門為人解決疑難雜症』、『能知上下五百年』是什麼玩意兒。

  他之所以會去那間茶坊,只因為他想進入人稱『唯有神魔方可至』的野豬林,尋找一名他就算花盡一生時間、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找到並保護的男人——獨孤鴻。

  而野豬林口,是有人見到獨孤鴻最後出沒的地方。

  可花費了無數心力,皇甫寄書竟就是進不了野豬林,而經過他多處詢問後,終於得到了一個訊息……

  若真想進這野豬林,就必須到豬崗山口的茶坊裡,找一名名為『笑問生』的流浪書生!

  若運氣好遇上了『他』,又恰逢此人心情好、或是恰好酒醉之時,或許可以由『他』口中得知野豬林的入口。

  只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笑問生』竟是曾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琴翁小友!

  是的,只有一面,雖僅此一面,他卻記住了他……

  記住了這名曾在山神廟前那般瀟灑、那般隨性,那般酒香濃濃、衣袂飄飄的翩翩白衣少年。

  那一年,一個偶然,讓一人上山吹笛的皇甫寄書聽到了斷崖那頭山神廟中傳來的古琴聲。

  那錚錚琴聲那般古老、那般空靈、那般通透,讓他像著了迷似地舉起竹笛與之應和……

  由那日起,他只要有空,便會前去聆聽、相和。他從不想叨擾那獨自一人的世外高人,所以他向來只是遠遠的仰望著、傾慕著。

  這們的日子,足足過了一年。

  而那一年裡,他發現很多時候,伴隨著那陣琴聲的,還有一股濃濃的酒香,而每當那陣酒香出現時,山神廟中總有個翩翩白影或坐、或臥、或飲酒。

  而他更發現,在那酒得出現時,廟中的琴聲會變得慈藹、並且更加的歡暢愉悅……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與那世外高人知己如斯?真教人欽羨……

  他經常這麼想。

  而那日,他終於見到了,見到了那個在銀光中悄然而降的翩翩身影,見到了『他』,以及那自己一非子也無法擁有的自在、隨性與快意人生……

  只他怎麼也沒想到,五年後的翩翩少年,竟成了一個藏身市井的『笑問生』,並且還親手埋葬了他尋找多時的人!

  獨孤鴻,他那自小愛笑愛鬧、愛武成癡的青梅竹馬,竟被他一劍刺心,埋在了野豬林中?

  自小溫柔婉約、外柔內剛,總用著天真爛漫的笑容喚他『師兄』的那名女子——秋櫻——所鍾情之人,被此人一劍刺心,埋在了野豬林中?

  霎時間,他的腦子空白了!

  第2章(2)

  待終於清醒過來之時,天色已微明,而他身旁的戚千里,一身狼狽的跌坐在雪地上。

  『他』的頭髮凌亂地散落在頰旁,口唇凍得幾乎青紫,唇旁還有一縷半干血絲,身上雖沒有什麼大傷,但明顯的因被點住多處獨門穴道而跌坐在雪地上的戚千里,皇甫寄書蹦著聲音問題。

  是的,為什麼不跑?

  明知他的身手多讓人驚訝,卻二話不說乖乖任他在無意識中以怒氣衝撞、並將週身穴道一一點住……

  「幹嘛費那個勁啊?」抖落身上的積雪,戚千里低著頭呵呵一笑,「就算我跑地獄裡,你也一定會追來的,不是嗎?」

  低頭,是因為戚千里不忍抬頭望見那片原本如此絕美、澄靜的靈光,因她而染上一抹讓人心痛的藍黑……

  「你有何證據證明你做那件事?」聽著戚千里那依舊氣定神閒的嗓音,皇甫寄書又問。

  「早知道你會這麼問。」由懷中掏出一塊玉珮,戚千里將它扔向皇甫寄書,「給你吧。」

  望著穩穩落入掌心中、獨孤鴻從不離身的玉珮,皇甫寄書的手再忍不住地顫抖了。

  「為什麼要那麼做?!又為什麼要如此直言不諱的告訴我?」

  「為什麼?我比你更想明白到底為什麼是我啊……」

  遠望著前方豬崗山的白雪靄靄,戚千里將僵冷的雙手舉至唇前輕呵著熱氣,眼眸中有股談談的無奈及自嘲。

  雪,依然在下,下得戚千里心眉眼之際會是雪白。

  「你……唉……」半響後,感覺著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厚厚的大皮襖,戚千里輕歎了口氣。「我可是親手埋了獨孤鴻的人。」

  「我知道。」皇甫寄書望著遠方不遠處的破商權僵硬的回答者,「所以我更不能在真相大白前便讓你在此凍死。」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將大皮襖裹緊僵冷的身子,戚千里一步步向前方那間破廟走去,自顧自的找柴、找枯草、生火。

  當一股暖意終於在破廟中四處游動時,望著那個蹲在火堆旁一臉滿足的戚千里,皇甫寄書內心充滿了連自己都無法理清的複雜與矛盾。

  無庸置疑的,當聽到戚千里說出『將獨孤鴻埋在野豬林』這句話時,他的胸口氣血翻騰,剎那間幾乎失去所有的理智,同樣的將劍刺入他的心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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