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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鄭媛    


  兩個丫頭看到少福晉,嚇得瞪大眼睛、縮起脖子。

  「姥姥還沒回來,請你們進來幫忙,因為午膳時間近了,我怕一個人處理不來。」她對兩個丫頭微笑。

  「呃,」兩個丫頭縮著脖子互看一眼,然後囁囁地答:「是,咱們這就進去。」

  馥容笑了笑,轉身後,她還聽見兩個丫頭壓低聲說:

  「都是你!沒事說主子的閒話,活得不耐煩了!」

  「別光怪我,難道你不愛說嗎?」

  「我說一句,你就說兩句,脾氣能這麼牛嗎?」

  「那你呢?你就不愛訓人嗎?年紀沒比我大,卻跟老太婆一樣囉嗦……」

  「欸欸,我說你呀——」

  馥容走過屋內,關上窗,已聽不見兩個丫頭拌嘴。

  府裡的人,也是這麼料準的嗎?

  站在廊外,她吁口氣,心情已經解開,可到現在她還是不能很有把握地說:她瞭解自己的夫君。

  如果不想與別的女子共事一夫,當初就不該答應,嫁給一個貝勒爺。

  當初如果她被金漢久的情意打動,也許她會求阿瑪,將自己許配給他。

  但是她沒有。

  當初阿瑪對她提出婚約時,她沒有拒絕,是因為她知道,兆臣是名動京城的貝勒爺,皇上最信任與喜愛的臣子,一個年歲雖輕,卻果敢睿智,已有一番作為的堂堂男子。

  怪只怪,自小阿瑪以書本餵養她的性靈。

  倘若她是一般女子,她相信,自己會選擇多情的金漢久。

  但是她卻仰望像兆臣這樣的男子,用她的心靈而非感情,選擇一個這樣的男人作為自己的丈夫。

  所以,新婚初夜她素顏見他,那是對他的試金石。

  當時,他沒教她失望,也沒讓她產生希望。

  只是,她看不透他。

  她愛兆臣,現在她很清楚。

  然而直到現在,她還是不能確定……

  她的丈夫,是否也愛她如斯。

  ***

  午後德嫻一回到王府,立即奔到嫂嫂的渚水居,一心只想與嫂嫂分享自己見過少允後內心的喜悅!

  但是她來到渚水居,卻看到躺在床上的馥容。

  「嫂嫂,你怎麼了?」德嫻連忙走近炕邊,坐在炕沿看望她。

  「沒什麼,就是有些不舒服,吃不下午膳,額娘一定要我回屋裡躺著歇息。」

  馥容想坐起來,德嫻不讓她起來。

  「你氣色看起來不好,臉上都沒有血色,午膳你一口都沒吃嗎?」德嫻擔心地問。

  馥容搖搖頭。「我吃不下。」

  「怎麼會這樣?」

  「可能因為天漸漸熱了,所以食慾不佳,沒什麼大事,你不要擔心我。」她對德嫻撒了善意的謊言。

  「真是這樣嗎?」

  「嗯。」

  「可是,我看你最近瘦了很多。」德嫻還是不放心。

  這些日子來她與馥容的感情進展神速,她們發現兩人竟然有許多共同的興趣與話題,在一起經常能聊至忘我境界,現在兩人的感情就像親姐妹一樣親密。

  「我沒事,應該也是剛才的問題,所以瘦了一點而已。」她蒼白地微笑,然後轉移話題:「對了,剛才我看你進門的時候,笑容好甜蜜,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你發現了?」德嫻臉蛋微紅,可也不打算否認。

  「你遇見少貝勒了?」馥容立即就猜到。

  「你怎麼知道?」

  「這世上除了少允貝勒,還有誰能讓你這麼揪心?你最藏不住心事,看你的模樣就知道了。」她笑著說。

  德嫻嬌羞得不能自已。「有這麼明顯嗎?」她喃喃問。

  既然嫂嫂都已看出來,她好擔心少允貝勒也看出來了。

  「嗯,真的很明顯。」馥容笑著點頭。

  「啊,那怎麼辦呢?那他會不會也看出來了……」

  德嫻開始跟馥容說起,自己今日在火神廟附近遇見少允貝勒的事,還有他們在一起時說的話、做的事。她既興奮又感傷,滔滔不絕地對嫂嫂傾訴著自己的心事,一提到少允貝勒,她就有說也說不完的話題。

  馥容躺在床上,微笑聆聽著德嫻的心情……

  雖然她的笑容與平常無異,還為德嫻感到喜悅,可喜悅的背後,卻是她不能對德嫻說出口的心酸。

  ***

  馥容不知道的是,兆臣出門不到半日已經回府,此時正在王府前廳,當著老祖宗、王爺與福晉的面,直接提出將娶留真為側室的決定。

  「你說什麼?」桂鳳第一個出聲反對。「好端端的,你娶妻才多少日,怎麼能現在就娶側室呢?!」

  保勝愣愣地瞪著妻子,不明白她幾時又變了卦?

  他還記得,當初兆臣與留真一起在老祖宗屋裡看顧的時候,桂鳳還硬是把他從床上叫起來,說要討論給兒子娶留真為側室的事——這會兒怎麼說反對就反對,又變天了?

  「兒子與留真是青梅竹馬,相識在新婚之前,故此我決定迎娶留真為側室,與我娶妻幾日沒有關聯。」兆臣冷靜地回答。

  一旁留真也沒想到,今日才剛出門兆臣竟然就親口對她提親也在她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可是,」桂鳳沒想到兒子會這麼回答。「可是這件事你與容兒商量過沒有?她知情嗎?」

  「不必與她商量,我做的決定,她不會反對。」他竟如此回答。

  「什麼?」桂鳳瞪大眼睛。

  老祖宗與王爺聽見這話,也略感驚訝。

  「額娘,您瞧瞧您孫兒說的,您倒是說句話啊!」她說不過兒子,又明白丈夫不會有意見,因此轉而向老祖宗求助。

  「咳,」老祖宗看看孫兒,又看看坐在一旁垂首嬌羞不語的留真,只得清清喉嚨開腔:「我看這是剪不斷,理還亂,我老人家也不好多說什麼——」

  「額娘!」桂鳳叫一聲。

  「好好好,」老祖宗這才認真起來:「我說兆臣啊!」

  「是,老祖宗。」

  「老祖宗一把年紀了,你說理老祖宗倒還能聽懂,可你能不能給老祖宗說說,你娶妻還不滿三個月,就算你與郡主是青梅竹馬,可這麼快便迎娶側室,還是有些……有些那個不妥,你是不是能夠給我說說——」

  「老祖宗,」這回換留真開口了。「留真以為這話還是讓留真來說。」

  「啊?」老祖宗調頭看她。「你想說什麼?」

  「留真以為,兆臣這麼做並沒有錯。」她委婉地說:「記得前幾日額娘還與姨娘一起茹素禁食,想為王府添子添孫,可到如今馥容姐的肚子依舊沒有消息,倘若我也能進府,與馥容一起,為長輩們與兆臣生下一兒半女,那麼這是好事,並不是一件壞事。」

  聽留真這麼說,老祖宗眨眨眼,也說不上是或非。

  然而桂鳳可驚訝了!

  她聽見留真竟然已改口喚起自己額娘,還提到為王府添子嗣的事——她不禁瞪大眼睛、張大嘴、還皺起眉頭。她可真想不到!這個丫頭平日看起來斯文乖巧,原來竟然這麼大膽又厚顏。

  「不管怎麼樣,這事先按著,這個婚現在不能結。」桂鳳氣不過,乾脆撂話。

  留真微微瞇起眼瞪住桂鳳,她原以為第一個贊成的人會是桂鳳,沒想到桂鳳竟然會反對。

  「額娘顧慮的是容兒?」兆臣開口,聲調冷淡平靜。「倘若是她,兒子現在就可以回渚水居對她言明。容兒懂事,明白是非,很快就會理解。」

  「不行!」桂鳳急了。「她今日身子不好,午膳都沒吃呢!那丫頭這幾日都瘦成什麼樣了,只剩一把骨頭,你現在回去跟她提這個,想害死她嗎?!」

  兆臣面無表情,連眼色都未閃動一下。

  看到他冷淡的神情,留真撇撇嘴。「我看,暫時就依額娘好了。這件事留真不敢急,總是還得等姐姐同意讓留真進門了,留真才敢嫁給兆臣。」她做好人,就算桂鳳不喜歡她,她也想在王爺與老祖宗面前賣乖,得到歡心。

  桂鳳瞪著留真,厭惡地撇撇嘴。

  那假仁假義的嘴臉,活脫脫與玉鑾一個模樣!

  「既然你開口,那就改日再對她說好了。但最多等五日,這件事我一定會提。」兆臣低柔地對留真道,嘴裡的話卻很無情,彷彿多等五日,都是多餘。

  留真的嘴角悄悄揚起,掩不住喜悅的笑。

  桂鳳聽見兒子說的話,緊張地猛吸氣,可她向來管不了兆臣,丈夫又是男人,這件事不會站在媳婦的立場說話,這時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

  夜裡,那道曾經出現在留真屋外的黑影,再次矯健地翻過府牆,潛進王府。

  「郡主!」那道黑影,在早已在屋外的留真面前跪下。

  「你來啦!」留真笑吟吟轉身,今天她的心情很好。

  「是。白天奴才見到郡主綁在榆樹上的紅帶,感到十分疑惑,郡主您不是說要與大阿哥一道出府——」

  「計劃改變了,今夜你不需要潛進王府,抓走渚水居那個女人,我改變心意了。」

  奴才抬眼,不明所以。

  郡主做事心狠手辣,很少有改變心意的時候。

  「我可不是可憐她!」留真冷冷地哼笑,看出奴才的心思。「是因為現在情況有變,對我有利,我不想節外生枝,所以才改變主意。何況今日大阿哥也回府了,你若把人擄走,我怕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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