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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柚心    


  他正開口想問,卻聽到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你們往東、南,我往西、北,記住了,一定要仔仔細細的搜,絕對不能讓冥王寨那班惡匪給逃了!」

  領兵將官的嗓門不小,秦思將他的話聽得分明,思緒飛快地轉著,眼神落在眼前這受傷的男人身上。

  第1章(2)

  「玄覺寺」在開國時就建於京城西郊的靈陀山上,香火鼎盛,與京城僅有一個時辰的車程,因此成為諸多官家女眷上香之處。

  既是富貴達人出入的地方,朝廷便撥了一支兵常年駐守在寺廟,守護香客的安全。

  不過平時雖有官兵駐守,但動用到如此陣仗卻很少見,再聽見領兵將官的話,轉而想到那嚇到她又拉了她一把的男人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竟倏地隱身在蓊鬱的竹林之後。

  她不由得心想,難道……藏在竹林中的莽漢是官兵欲緝拿的冥王寨惡匪?

  聽爹親說,冥王寨惡匪窮凶極惡,而剛剛那名男子雖滿臉虯髯,但談吐和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長年在刀口上討生活的匪徒。

  她疑惑地思忖,撿起傘,未多時便看到領著一小隊官兵的將官來到她面前。

  「秦小姐失禮了。」將官見到她,神色恭謹地開口。

  眾人皆知,兵部尚書秦大人那容顏靈秀絕美的愛女亦是玄覺寺信眾,每月初一、十五必會進寺上香。

  因為容貌出眾,加上駐守寺外的官兵亦是秦大人的職權範圍,因此住持特別禮遇秦家小姐,特在這清幽之處辟了間廂房讓她獨用。

  今日他們為緝拿冥王寨惡匪,不得已才闖入內進院的竹林深處,遇見傳說中的嬌人兒,誰不想多瞧兩眼?

  秦思壓根兒沒留意眼前那一班官兵驚艷的神色,好奇地問:「這位大哥,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清甜的嗓音落入耳底,將官有些飄飄然,恍惚了片刻才道:「秦小姐,下官是來緝拿冥王寨的匪徒。」

  「冥王寨匪徒?就藏在這竹林裡嗎?」

  「是的,聽說冥王寨匪子劫了縣令王大人家的馬車,將王府女眷身上的錢銀洗劫一空,還打傷王家護衛,我們猜想匪徒應該是往玄覺寺方向逃竄藏身。」

  縣令王大人是出了名的貪官,會遇上冥王寨這以劫富濟貧出了名的正義匪賊,其實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斷定那藏在竹林裡的莽漢就是冥王寨惡匪……

  她暗忖之時,卻聽到將官開口又問:「小姐在竹林裡散步,可有瞧見一名負傷男子?」

  秦思斂住思緒,下意識看向方才被男子扣握之處,想起他的傷。就算他不是官兵要捉拿的惡匪,可若是如實說出有人藏在那片竹林之中,是不是會害了他?

  且方才見著莽漢的傷,她莫名動了惻隱之心,下意識把那莽漢當作受傷的小動物,替他包紮傷口,如今她的手絹還纏在他的手臂上,若讓人發現,會為此事做怎樣的聯想?

  再三酌量後,秦思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

  將官不疑有他,隨即道:「賊匪還未緝拿到案,此處不安全,還是讓下官護送小姐回廂房吧!」

  秦思心慌地暗暗絞著手指,她應該跟著將官離開,但……但她的手絹還在他的手臂上呀!

  她為自己的衝動懊惱不已,偏偏此刻什麼都不能做,迫於無奈下,只能隨著將官離開竹林。

  如牛毛般的雨絲打在竹葉上,發出悅耳的聲響。

  殷淮單手扶著翠綠竹身,頭靠在其上,整個人因為手臂上不斷冒出鮮血的傷口而神志恍惚。

  但他不允許自己暈過去,此次打劫貪官王縣令雖看似順利,實則凶險。

  王家護衛各個身手不凡,他為了讓弟兄們平安脫困,將追緝他的官兵引到玄覺寺,可他受了傷,流了不少血,恍惚進入竹林之際,驀地出現了一個柳眉杏眼、容顏清艷的女子。

  她顯然被他嚇到了,差點跌了一跤,在他伸手穩住她的身子時,她驚得想掙開他,那雙清澈杏眼戒備地盯著他。

  之後官兵來了,他隱身藏至濃濃綠意之後,心底已做了與那班官兵一決生死的打算,未料她沒洩漏他的行蹤,甚至跟著那名領頭的將官離開。

  透過片片綠意,他只看到她身上那襲繡著蝴蝶繡紋的衣衫,一頭及腰墨發隨風飛舞的美麗纖影深深烙入眸底。

  那情景像畫,很美……

  「冷大夫,頭兒真的沒事嗎?」

  冥王寨眾人以不傷人為原則,打算劫了王大富那些美妾身上的金飾和銀兩後便離去,未料王家護衛武功雖不至上乘,使的招式卻是纏黏至極。

  迫不得已之下,兄弟們出了手,卻又礙於不得傷人的寨規,紛紛掛了彩,未多時,駐守玄覺寺的官兵聞訊趕至,狀況更加混亂。

  而他們的頭兒為保弟兄的安危,以身試險,在一陣混亂的打鬥中,獨自將人引去玄覺寺。

  先行歸寨的弟兄忐忑難安,好不容易等到頭兒出現,話都沒能說上一句,便見他直直地倒在弟兄面前,嚇壞了一幫人。

  「放心,死不了。」冷昱風在替殷淮看過傷口後,淡淡拋下一句話。

  「真的沒事?你瞧瞧,頭兒這被血染濕的半邊袖子都可以擰出一小碗血來了……」

  冷昱風的態度依舊雲淡風輕。「其實這麼大一個人,再多擰出幾碗血也沒事。」

  高平咋舌。「不成不成,你還是開幾味補血的藥材,我給頭兒燉一鍋補血湯好好給他補補。」

  「費事。」話落,冷昱風背著醫箱,緩緩步出內寢。

  高平見他這淡然的模樣,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看向身旁的弟兄道:「哎呀!他這死不了的冷大夫怎麼就這麼無情哪?」

  殷淮的小廝小鹿子見怪不怪地笑應:「你都說他是死不了的冷大夫了,大夫說沒事便沒事,大廚您也別瞎費心,去給大夥兒煮頓好的,頭兒就交給我看顧就好了。」

  高平不滿的咂了咂嘴。這冷昱風的醫術高明,他沒話說,倒是這冷情的性子以及掛在嘴邊那句「死不了」的口頭禪真得改一改,每每有弟兄身上掛綵,疼得死去活來,聽見他吐出這麼一句話,還真的讓人想伸手親自擰斷他的脖子哩!

  高平恨恨地想,人已被小鹿子推出內寢。

  房內一靜,殷淮沒多久便渾渾噩噩地醒來了。

  他雖清醒,思緒卻依舊朦朧,還來不及緩過神,便聽見小鹿子走回床邊的腳步聲。

  小鹿子看到他睜開眼,急聲問:「頭兒,您沒事吧?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再去把冷大夫給喊來瞧瞧?」

  殷淮感覺頭還有些昏沉,聽見小廝緊張的喳呼,只覺雙鬢隱隱作痛了起來。

  他抬手撐額,另一手朝他擺了擺。「不礙事,你先出去吧!」

  適才昏睡間,腦中不知怎的,竟不斷浮現與竹林中那名女子相處的片段,擾得他有些心浮氣躁。

  他所有心思向來全放在寨務上,從不為女子之事煩心,思緒會為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縈迴,著實怪異。

  見他臉色煞白若紙,小鹿子有些遲疑卻又不敢違逆,躊躇間驀地想到一事,匆匆忙忙折回外間取了一物遞到他面前。

  「對了,頭兒,這手絹已經洗乾淨了,要留還是不留?」

  見著那條粉紅色的手絹,殷淮腦中自有意識地浮現女子姣好的容顏,俊臉不由得一繃。

  小鹿子見狀,機靈地道:「噢,明白,小的馬上處理掉。」

  一開始他們在頭兒手上發現這條姑娘家的手絹,不免揣測頭兒是不是在外頭有什麼紅粉知己?

  只是……若是紅粉知己,又怎麼會讓負傷的頭兒獨自回到山寨?

  眾人揣度不清,心底好奇得不得了,如今小鹿子見頭兒這反應,再笨也不敢捋虎鬚,心想得盡快將手絹處理掉。

  誰知殷淮卻開口道:「手絹給我,你先出去吧!」

  峰迴路轉的結果讓小鹿子有些發怔。「啊?」

  殷淮揚了揚眉,目光銳利地瞥了他一眼,只見小廝噤了聲後匆匆找了個理由就逃出去了。

  寢房又恢復一片寂靜,殷淮拿著那條布料輕盈的手絹,眉心不自覺緊蹙了起來。

  她……到底是誰?

  由她的裝扮以及談吐可以瞧得出,她必定是出身良好人家的小姐;而由緝拿他的官兵以及當下的狀況看來,也許她已經猜出他的身份?若是如此,她又為何沒有揭發他?

  他的手不經意摸到手絹一角,上頭粗硬的質感吸引他的注意,他定睛一看,是個「思」字。

  這……是她的閨名吧?

  他反覆撫著手絹上頭的繡紋,思緒卻越發昏沉,沒過多久,他又跌進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第2章(1)

  四周高山環繞,青翠參天的古木成林,放眼望去,綠意綿延,光用眼睛瞧著,便令人感到通體舒暢。

  秦思趴在馬車窗欞邊,任由無止境的翠峰映入眼底,鳥鳴迴盪在耳邊,她的心情因為這份悠閒而開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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