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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岳靖 夏可虹搖頭,在他懷裡仰起臉龐對著他。淚水使她的視線模糊一片,她看不清楚他,心裡不安極了,胡亂地將唇往他嘴上貼。「星洋,你抱我好不好……」 宇星洋胸口一震,手足無措。該怎麼說?他不是不想要她。他們正式交往一年半左右,夏萬鳴老師不只一次提醒他,可虹是他最寶貝的小孫女,教他要謹慎小心地一步一步來,別給他搞無國界沒規沒矩那一套,要不,就閹了他! 夏萬鳴老師要他在這沒規沒矩的地方,規規矩矩追他的孫女。這是他為師的對學生的正當指教。宇星洋遵守著,從未對夏可虹做過逾越的行為,即便有時他們一起睡,最近,更論及婚嫁,把他房裡原來的兩張單人床換成雙人床,他也不曾違背師命,對可虹做過親嘴以外的男女事。 「可虹……」她吻著他的唇,他嘗到她淚水的滋味,真有點心動了。「可虹……我答應過萬鳴老師——」 「我們就要結婚了,不是嗎?」夏可虹打斷他的嗓音,與他拉開距離,解放洋裝的頸背繫帶拉鏈,脫去胸罩,裸著完美的女神胴體,面對著他。 宇星洋愣住了,一動不動。夏可虹拉他的掌,往自己的乳房覆。 「這是在幹什麼?」一個嗓音夾混著滑門輪軌聲傳來。「老頭昨天才處理掉,」人影接著出現。「你今天就壓著我親愛的堂妹上床?」夏明燦慢悠悠踩過長毛地毯,柔荑環胸,一手還拿著酒杯,倚靠床尾雕花柱,嘲笑地瞅著宇星洋。「你真猴急呀,平常的溫和紳士都是裝出來的吧?」 宇星洋緊皺眉頭,眼睛盯著夏明燦,一面動作——將被夏可虹拉住的大掌收回,掀起被子,蓋往夏可虹——下床,他讓夏可虹躺平。 「星洋,你別走。」夏可虹對他搖著頭,欲起身。 「喝下。」夏明燦移動至床頭,將手裡的酒杯湊近堂妹紅唇,杯身往上一斜,她幾乎是用灌的,讓伏特加烈酒流進堂妹體內。 夏可虹嗆咳起來,淚直冒。宇星洋拍撫她的背,慍怒對夏明燦吼道:「你在幹什麼?可虹不能喝烈酒!」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用凶暴的語氣對她說話。 「老頭保護過度。她沒什麼不行的!」夏明燦回以顏色,聲調不比他弱。「宇星洋,你別太自大了,以為自己是夏家旅店的主人。老頭死了,你和可虹也還沒結婚,你什麼都不是!」 宇星洋一臉錯愕。他從沒見過明燦像獅子,以前,他頂多覺得她像豹。「你看不起我是嗎?」他突然明白了,她不是討厭他,是根本瞧不起他。 「你什麼都不行!」夏明燦美眸晶亮,閃著刺人水光。「操帆輸我、單航輸我、徒手潛水也輸我,所以,縮到可虹身邊當大男人是嗎?」 宇星洋神情驚詫。「你在說什麼?」莫非…… 「宇星洋,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你最好離我們夏家女兒遠遠的!」她指著門,要他滾。 「明燦——」 一個用力摔杯聲打斷他叫她。她真的很用力,把那Waterford水晶杯摔碎在長毛地毯上。 「你們不要那麼大聲……」夏可虹抓著頭,左搖右晃,哭嚷起來。「我好不舒服……」 宇星洋沉默下來,視線自夏明燦身上移回夏可虹燒紅的臉龐。酒精開始作用了,她雪白的肌膚,一片瑰麗色澤。他拉好被子,撫著她的臉。「好好睡一下,可虹。」 夏可虹哭聲越來越小,睡著了。宇星洋離開床鋪,轉頭看著夏明燦。 「你想跟我說什麼,到外面說,我們別在這兒吵可虹。」他等著她。她不動。他知道她要他先滾,別以「主人」自居。好吧,他先走,無須於此抱啥「女士優先」的紳士態度。 宇星洋出了門,夏明燦才移動步伐。她沒朝門走,而是靠向床頭,冷睇堂妹睡熟的美顏,俯身,在堂妹耳畔說:「什麼好事,都教你嘗盡了……就這個,我不會讓給你。」 ☆ ☆ ☆ ☆ ☆ ☆ ☆ ☆ ☆ ☆ ☆ ☆ ☆ ☆ 女人戰爭很可怕。但,皇夏生愛看。 那幾個穿著夸麗的女郎在廣場中央無羽鳥雕像前,拉扯怒吵著。 橘金色Bentley一開進「○邊境」廣場大道,皇夏生便將車速減慢,搖下車窗,欣賞美麗女士們活潑的動作、尖銳的叫罵。聽來是搶客人,搶到店外來單挑。廣場邊的禮拜堂階梯上,有人撥彈曼陀林,唱歌幫她們「助興」,圍觀的男人們吃著蠶豆、喝著扁桃釀的甜酒,同樣興奮地高聲歡呼著:女人為他們打架呢。這個嚴寒之地,熱得很! 空氣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洞窟酒窖氣味。昨晚進駐、今早醉倒的無國籍水手,搔著頭從遮寒的路邊花草亭子裡,爬起身來,顛顛晃晃地走往回港口碼頭的路。 無國界這個地方很有趣,街道亂糟糟像迷宮、像劇院,尤其「○邊境」,這兒路邊燈柱加揚聲器,走到哪兒,熱鬧到哪兒,漫無目的團團繞,也開心。這些沒規沒矩、無國籍之人,生存之道其實亂中有序,有爭端一定會就地解決。 看過廣場上演的女人戰爭戲碼,皇夏生搖上車窗。他要去一家名為「鎖」的俱樂部。 車開進禮拜堂旁的「水門街」,夾道的裸女雕塑個個肩扛水泉瓶,泉水洩進路旁秘密的裂縫。天空飄降雪花——雪與花,那一朵一朵的薔薇從威尼斯格調的小樓窗扉丟下來——歡迎他。來過一、兩次,這兒的人,對他這位荊棘海孤島出身的俊美皇家貴公子印象極深。他們喊他「Emperor」,播放他愛聽的第五號鋼琴協奏曲。 「鎖」就在街底水門造型岩石台座上,皇夏生的車駛往建築台座下的圓形花壇邊停住。俱樂部保鑣過來開車門,恭迎皇夏生下車。 「Emperor——」一名女性嬌聲喊著,從店裡跑下石階,勾住皇夏生的手臂。「你要不要緊啊?Emperor——」她察看著皇夏生的俊臉,一面帶著他上階級,走進店哩。 「Emperor,你沒事吧?」又一個女性捧了滿懷大紅薔薇,湊近他身側。「瞧,我幫你準備這麼多薔薇花——」 「謝謝。」皇夏生燦笑回應。「你對我真好,甜心。」他抽取一朵花,拿至鼻端嗅聞。 「Emperor,我們很擔心你呢……你昨天被打得倒在地上,嚇壞我們了!」有人嗲聲嗲氣地說。 他身邊的女性越聚越多,眾星拱月地將他簇擁進接待廳。 這是家有歷史的店,很多名人來過,吧檯後那面牆有幾位無國界慈善組織開拓者的簽名和夏萬鳴的筆跡,還有他祖父皇達爵寫下的詩句—— 你是勾起色慾的權杖, 是女孩光溜臀部之蓋的栓子。 Dafydd Ap Gwilym《陰莖》的兩句。比起這個,他稍微喜歡Henry Miller的《Crazy Cook》多一點。 簡單、深刻、粗俗卻不乏真誠,是他愛逗留「○邊境」的原因。 「Emperor,來這邊坐嘛,我們幫你準備好餐點了……」 「香甜的白蘭地紅糖烤香蕉喔!」桌上已經擺好點心、水酒,雪茄和那大束紅薔薇。 皇夏生撇撇唇,走到老位子——靠舞台的圓桌、弧形沙發——落坐。女士們問他要不要看她們新排的舞?當然好,他最愛看她們穿著鮮艷跳華麗的舞。 音樂一下,燈光該暗的暗該亮的亮,光影交錯,色彩斑斕,大舞台活絡起來,如春天授粉的花壇、夏日祭典的天空,幾個舞孃像蜂蝶在台上飛來蕩去,清一色——裸著上身,腰臀貼圍亮片羽毛,有的把身體折成花蕊花蕾花瓣,有的翻跳如魚,這結合了瑜伽與東方特技的新舞,還不賴。 鄰座的幾個男人吹起口哨叫好。皇夏生吃了口烤香蕉,啜飲薄酒。 有人在說:「你們知道嗎……旅店那個夏老闆昨兒個告別式,葬禮可風光咧——」 「聽說製作成鑽石,鑲嵌在旅店天台——」 「做成鑽石鑲嵌在天台!靠!不怕被偷啊?」 「誰會偷那種東西啊,那是缺德事——」 「拜託,這裡可是無國界,誰不缺德了?而且,那鑽石可是夏萬鳴——無國界大名人——夏萬鳴呢!黑市叫價一定可觀!」 說的也是,明星用過的牙刷、牙線、牙籤都有人要收藏,世上變態多得很。何況那是顆名人鑽石! 哈哈哈哈哈……有人狂笑起來。 皇夏生聽了也想笑。老傢伙,這輩子夠值了吧,死了還有人要抬你身價! 「好看嗎?」抽著漂亮長捲煙的女士,步履款款生姿,走到皇夏生身旁落坐。「聽說你昨天被打了?」 「嗯。」皇夏生應聲。「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指左眼、指右眼,最後拍拍臉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