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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唐歡 「有一隻老鼠娶了個新娘,他對兄弟吹噓說自己娶的是一個仙女。」 婆子們都豎起耳朵,饒有興趣地聽著。 「成親那天,紅蓋頭一掀,老鼠的兄弟們紛紛抗議,這分明是蝙蝠,哪裡像仙女?」 笑話的重點往往在於最後一句,目前婆子們只側耳聆聽,還沒被逗樂,看她該如何收場。 「老鼠氣定神閒,清了清嗓子回答,她跟仙女一樣,會飛!」 四周先是一怔,隨後果然爆發出預期的大笑,她的笑話,婆子們一向很喜歡。 站在花樹下的楚音若,默默地笑了。 其實同樣的笑話,不同的人來講,效果截然不同,有人能把火結為冰,有人則能瞬間將冰燃成火。 她的表情那般可愛,語氣那般詼諧,看著她那雙忽閃忽閃的烏黑眼眸,想不笑都很難吧? 「太子妃?」有婢女路過,看清了這佇足的身影,慌張下跪,「不知太子妃駕臨……」 掩映在花樹後,本就不想現身的楚音若淡淡地道:「免了,叫那小丫頭到東宮來。」 「哪個丫頭?」婢女們一怔。 楚音若道:「就是最會講笑話的那個。」 婢女們心領神會地去了。 楚音若擺駕回到東宮,沒過多久,她想見的人已站在面前。 那丫頭長跪施禮道:「給太子妃請安——」聲音清脆,儀態大方,施禮得當,完全不像一個鄉下丫頭。 楚音若打量著她,「你入宮多久了?」 那丫頭答道:「五個月了。」 「半年不到,你就把御膳房上下都哄得這般妥當,」楚音若讚許道:「也是個能人。」 「太子妃誇獎,奴婢愧不甘當。」那丫頭低下頭。 楚音若問:「你叫什麼名字?」 「安夏。」 「呵,連名字中都帶一個夏字,」楚音若不由感慨,「怪不得這般像呢。」 那丫頭怔怔地問:「像誰?」 楚音若輕聲道:「從前的夏和公主。」 那丫頭連忙道:「奴婢不敢,夏和公主豈是奴婢能相比的。」 楚音若問:「關於夏和公主,你都知道些什麼?」她補充道:「恕你無罪,說來聽聽。」 「奴婢聽說,」那丫頭咬唇道:「夏和公主三年前亡故了。」 「嗯,」楚音若臉上閃現一絲哀慟,「如何亡故的,你可知曉?」 「這是忌諱……」那丫頭支支吾吾,「太子妃真恕奴婢無罪,奴婢就直說了?」 「說。」 「夏和公主前往崎國和親,與崎國太子拓跋修雲成婚當晚,以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而亡。」 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在蕭崎兩國之間廣為流傳,有著不同的版本,但大致上差不多,而關於夏和公主為何會如此激烈行事,多半的說法是她深戀當時的禮部侍郎杜阡陌,卻被迫嫁給拓跋修雲,一時間想不開。 楚音若歎道:「如今的崎國已不再是當初的崎國了,你也聽聞了吧?」 那丫頭點頭,「奴婢聽聞夏和公主亡故後,皇上震怒,下旨討伐崎國。拓跋修雲作為害死公主的罪魁禍首,被崎皇派上戰場,我軍勇士將他一箭射殺。那場戰爭之後,崎國元氣大傷,崎皇也一病不起,崎國渭王趁機發動宮變,篡奪龍位取而代之。」 楚音若幽幽道:「如今渭王已是崎皇,他的長子拓跋陌,剛剛被封為太子。」 那丫頭不解地道:「奴婢不明白……太子妃為何把奴婢從御膳房傳來討論此等國家大事,奴婢只是粗使宮人而已。」 「方纔皇上傳旨,說是為了恭賀崎國太子新封,要送數名美人給拓跋陌為侍妾。」楚音若緩緩道:「本宮便選中了你。」 「我?」那丫頭不可置信,「奴婢出身低微,豈能擔此重任?」 「可是……」楚音若若有所思,「你長得很像夏和公主,神態也很像。」 「奴婢長得像夏和公主,與崎國的新太子有何關係?」那丫頭滿面疑惑,「崎國的新太子又不曾愛慕過夏和公主。」 「將來你慢慢會知道的。」楚音若笑道:「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奴婢真的不太明白……」那丫頭垂下頭去。 「真不明白嗎?」楚音若忽然問:「對了,你方才在御膳房講的笑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那丫頭一怔,「哪個笑話?」 「就是那個老鼠娶親的笑話。」 那丫頭回答,「哦,奴婢在鄉下聽來的。」 楚音若意味深長地道:「是嗎?本宮也曾聽過,不過是在千年之後。」 「啊?」那丫頭瞪大眼睛。 楚音若又問:「你相信輪迴轉世嗎?」 「奴婢……不曾考慮過如此高深的問題。」那丫頭仍舊一臉呆傻的表情。 楚音若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那麼你相信鬼魂附體之事嗎?」 「太子妃越說越可怕了,」那丫頭打了個冷顫,「奴婢聽了這些,晚上會睡不著的。」 「好了,不嚇你,這半個月你就不用再去幹活了,好好收拾收拾,」楚音若微笑道:「準備到崎國去吧。」 沉默片刻,那丫頭問:「太子妃……真沒說笑?」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楚音若輕喚道:「安夏。」 那丫頭心想,楚音若喚她的名字就像一個老朋友一般,其實她大可不必偽裝,只是這宮中人多口雜,她這個重生之人不想惹上麻煩而已。 第十九章 遠赴鄰國再次相遇(1) 沒錯,楚音若召見的丫頭就是當年自殺身亡的夏和公主——來自現在的安夏。 自殺身亡後,安夏的靈魂脫離了夏和的軀體,又給自己找到了另一個依附。這一次如她所願,是個單純的小丫頭,無父無母,卻得上天賜與機會,因緣際會入了宮。 三年前她在新婚之夜自殺,是她發現自己竟然可以離魂後,所做出的最殘忍的決定。 她無法替杜阡陌洗刷罪名,卻能設計殺害渭王妃的幕後主使,還冤案一個公道。 在那之後,崎國易主,昔日的渭王如今成了崎皇,而所謂的新封太子拓跋陌,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名字——杜阡陌。 當年拓跋元治深藏不露,悄悄將杜阡陌帶出蕭國,三年之後,杜阡陌改名換姓為拓跋陌,被扶上了太子之位。 楚音若大概是知道這個秘密的,蕭皇應該也知曉了,所以這三年來,邊關休戰,蕭皇對新任崎皇還算客氣。 至於安夏,之所以甘願被送到崎國,也是因為知曉這拓跋陌身世的緣故。 車輪轆轆,車身搖晃,漫長的旅途似乎越到北地,越發艱難。 外面下雪了,車輪因為沉陷雪中而舉步維艱,就算沒有揭開窗簾,安夏也能感到陣陣像針尖一般刺的寒意從那帳子的縫隙處鑽進來。 隨行的禮部官員在車外道:「姑娘,前面就是渭河了。」 余子謙,安夏認得他,如今他已是禮部尚書了,此次奉蕭皇之命親自護送賀禮入崎。 想到余子謙曾與杜阡陌共事,安夏就不由對他客氣了幾分。 渭河,蕭國與崎國的交界處,也曾是渭王的封地所在。過了這片地,她便如同到了彼岸…… 安夏忽然道:「停車,我想下去瞧瞧。」 「姑娘,不可——」余子謙不由擔心起來,「此處不太平,咱們還是盡快趕路吧。」 「不太平?」她不解地問:「難道會遇上劫匪嗎?」 「不是劫匪……」他壓低聲音,「是崎軍,他們常在這片地界上燒殺擄掠,犯我蕭國百姓。」 「崎軍怎會在此出沒?」她一怔,「這兒不還是咱們蕭國的邊界嗎?」 「部分崎軍不服管束,免不了時常來偷襲。」他歎道:「這附近的人倒也習慣了,自古如此。」 「我還是想下去瞧瞧……」安夏執意道:「過了今天,恐怕再也沒機會踏入故土了,再怎麼樣我都要再瞧一眼。」 余子謙看她態度堅決,便沒有再勸,只命婆子輕輕攙她下車。 冬天比她想像中來得要早,未至日暮,天卻要全黑了,一場鵝毛大雪又將襲來,她彷彿可以預見雪花落在渭河上的情景。 婆子催促道:「姑娘,咱們快趕路吧,這雪要是再下一場,怕是更難走了。」 「嬤嬤,你看!」安夏忽然指著前方一團艷紅,「那是什麼?」 婆子順著她的指引望去,疑惑地盯了良久,「好像是誰在生篝火。」 「走,咱們去瞧瞧!」 「姑娘,當心危險——」 這一刻,不知為何,她固執地移動步子,非要看個究竟不可。到底是什麼吸引了她?或許是因為在這黑白兩色的世界裡,難得出現一抹艷紅,讓她心頭驟然一熱,無論如何她都想要靠近…… 火,沒錯,的確有人在升篝火。 只見此刻江畔之上一個黑衣背影正坐在冰凍的水邊生火烤肉,雖然形單影隻,卻顯得那般怡然愜意,從容自得,嚴寒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她定晴一瞧,對方是一名青年男子,雖然蒙著半張面,但可以看出他未過而立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