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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華甄 「你竟敢對我動手,來啊!」方芳冷笑著對她舉起明晃晃的刀。 第9章(2) 「不准傷害她!」門被撞開,邊關彷彿變了個人,挺立在門口,怒瞪著方芳。 「哼,我當是什麼英雄呢,不過是被我玩膩了的狗!」方芳冷笑著轉向他。 「邊關,小心刀!」秋霞大叫,但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只聽見又一聲怒吼震動了屋宇,她雙目一亮。 懷遠!他回來了! 房門再次被撞開,她看到穆懷遠熟悉的身影。 他一進來就奪下方芳手中的刀,然後疾步走來。 「秋兒!」他俯身看著她,而她臉上的血跡和頭上的傷,令他目光變得冷厲。 「天殺的混蛋!」他怒吼著轉身,將糾纏著邊關的女人抓住,推倒在地上。 方芳發出哀號,哭叫著跳起來撲向他,但還沒挨到他的身,就被他再次甩開。 「閉嘴,你敢再發出一點聲音,我就割斷你的喉嚨!」他揮舞著手中寶刀,大聲厲喝。 方芳頓時啞了,癱坐在地上。 秋霞驚駭地看著穆懷遠,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凶狠的模樣,他鼻翼翕張,面色鐵青,一雙無情的眼睛掃過方芳,接著毫不留情的轉向邊關。 「背叛者死!」他冷酷地說著,一舉打下,邊關沒有抵抗的跪倒在地,接受他一拳又一拳的懲罰,不一會兒,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懷遠,別打了。」秋霞懇求,但他毫無停手的意思。 「求你……」她跪起身,大聲哀求。 穆懷遠終於停住,對門口的守衛厲聲說:「綁起來!分開關押!」 就在這時,秋霞的身子猛然痙攣,她抽搐著抱住自己大哭起來。 「秋兒!」穆懷遠立刻轉過身,朝她跑去。 「我……我……孩子——」 他神色大驚,抱起她,看到血已經把她的糯裙和身下的地面染濕。 「老天!」他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血! 他面色蒼白地抱著她站起,往門外跑去。 「讓道!」他發軟的雙腿似乎無法支撐他與她的重量,聞聲而來的奴僕、護衛和總管都想幫他,可他喝斥他們離開。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雖腳步踉蹌,卻沒有倒下,一路跑進上房。 藥草、熱水、火爐、葛布…… 一樣樣東西被送入房裡去,兩名有經驗的僕婦協助郎中竭盡全力,奮戰三個日夜後,救回了秋霞,卻沒保住孩子,「出去!通通出去!」 穆懷遠冷漠的聲音,立刻將他的臥房清空。 他回到炕上,注視著蒼白勝雪的秋霞,顫抖的手撫摸著她臉上的瘀傷、頭上的傷痕,僕婦已經整理過她的頭髮,換過她的衣裳,可他仍只看到她坐在血污中哭泣的樣子,看到她大眼裡的絕望和傷痛。 她在他的羽翼下竟未得到安全,在他的愛護下竟遭此重創,他無法原諒自己,愧對她的愛,也愧對他那可憐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 他跪倒在她的身邊,發出困獸般壓抑沉痛的哀泣。 秋霞在痛楚中醒來,但喚醒她的痛苦並不是來自身體,而是心靈。 他在哭! 可他從來不哭,他是真漢子。 然而,那恍如承受著千年之苦的哭聲刺穿了她的心,她用力睜開眼。 懷遠……她摯愛的火君,她生命的依托,他——在哭! 她想伸出手臂擁抱他,可顫抖的手彷彿有千斤重,她用力,再用力,終於撫上了。 「懷遠……」她的手指在觸摸到他時,有了活力,她感到欣喜。 他驀地抬起頭,與她淚眼相望。 「秋兒!」他對她微笑,握住她伸向他的手,緊緊貼在唇邊。 她張開手指,擦拭他臉上的淚,「我愛你,不要哭……孩子,我們還會有的……」 她也在流淚,也在為他們的孩子悲傷,可是她卻用愛給予他力量和安慰。 此時此刻,他豁然明白,愛是一種強而有力的感情,它能幫助人們承受最深的痛苦。 「是的,秋兒,我們還會有孩子,很多孩子!」他帶著無限的愛意,在她令人心碎的笑靨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稍後,當他們的情緒漸漸平穩後,秋霞問:「冷二呢?」 穆懷遠理解她渴望復仇的心情,於是告訴她。「你放心,他現在正在府衙大獄裡,不久後就會被送去京城問斬,雖然他很狡猾,但仍留下了不少罪證,他已經招供,承認殺害你爹爹和那個奴僕,和把你私賣為奴的罪行,你爹爹的大仇已報了!雖然「冷香玉」被他揮霍殆盡,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保證讓會「冷香玉」成為京都名坊!」 欣慰的淚水沿著她蒼白的面頰滾落,她哽咽地說:「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更要謝謝你抓住了那個惡鬼!」 他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黯然道:「他不是我抓住的。」 「是誰?」 「邊關。」秋霞心情一黯,想起那個最得他信任,卻因禁不住一個女人的誘惑而背叛他的奴僕,她握緊他的手。「懷遠,方芳美麗又狡猾,原諒邊關吧。」 「不!」他的目光變得冷冽而無情。 「他試圖保護我……」 秋霞還想勸他,但被他的一根手指輕輕壓住嘴唇,警告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要管!」 他不容置喙的神情令秋霞無奈地歎了口氣,虛弱與傷痛讓地無力爭辯,她緩緩的閉上眼睛。 看著她蒼白而疲憊的臉,他冷硬的心被憐愛包裹,他側身躺在她身邊,將她緊緊抱進懷裡,給了她一個深情的吻。 而她,掀了掀眼簾,卻始終沒有力氣張開,昏昏然,在他懷裡睡著了。 在愛的關懷中,秋霞迅速康復。 除了穆懷遠悉心的照顧和無處不在的愛,「榆林苑」的人們,每個人都很關心她,竭盡全力地照顧她,她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和安全,也更有了包容之心。 然而,隨著她身體的康復,她心裡的結越來越緊。 這天,春風和煦,陽光明亮,穆懷遠抱著秋霞坐在花園裡的竹榻上,四周是蓬勃生長的嫩綠新芽,新發的草地上盛開著星星點點的的小花。 她撫摸著身邊樹木上的嫩枝細芽,感歎地說:「沒想到,這冰雪說融就融,花草說開就開了,瞧這滿地青草,我真想踩在上面走走。」 「現在還不行。」穆懷遠反對道:「雖是春天,可地氣涼,寒氣重,等再過一些時候,我陪你光著腳丫走個夠。」 「光著腳丫嗎?」她情不自禁地看看自己的腳,想像著赤腳走在絨毛似的草地上的感覺。「那一定很舒服。」 「是很舒服,嫩嫩的草葉搔著腳心,濕軟的泥土絲毫不沾腳。小時候、我常和邊關……」他的臉色大變,停下不說了,深邃的黑眸穿過樹木,投向遠處的木房,變得憂鬱而晦暗。 秋霞明白他的心情,撫摸著他的手,輕聲說:「懷遠,放了他吧!」 「不!」穆懷遠咬牙說,隨即抱起她。「出來很久了,我們回去。」 兩人沉默的回到房中,他把她放在炕上。 想到同時被關的方芳早已被穆老夫人派人領了回去,秋霞決定不放棄,她抓著他的手。「懷遠,我一直相信你是個寬宏大量的人,請別讓我失望!邊關雖然是你的奴僕,但與你一同長大,對你有很深的感情,他一直都很忠誠……」 「如果忠於我,就不會違背我的命令,把方芳那個莫名其妙的妒婦帶進蘭苑,還把冷二那惡賊帶進前院,雖然他最後一刻幡然悔悟,但太遲了!」穆懷遠激動地說:「你不要為他說情,等找到合適的主人,我自會賣掉他!」 「不要這樣!」秋霞不知道他已經有了這樣絕情的打算,不由淚光閃閃,「你不能賣掉他!我不許!」 「他是我的家奴,我信任他,可他背叛了我,我不能原諒他!」 「這是他第一次……」 「一次也不行!」他的面色因憤怒而漲得通紅,額頭青筋突暴。 秋霞轉過身,失望的說:「是的,他是你的家奴,你有權任意處置他,可是人非完人,孰能無過?當你如此苛求他人時,你又怎能要求他人絕對的忠誠?要做君子,先得學會寬容,寬容比懲罰更需要勇氣和膽識,我很遺憾你不是個有膽識和勇氣的人,也很難過你竟然如此心胸狹窄!」 「不要激我,我不吃那套!」穆懷遠的臉上彷彿套上了面具,冷漠地說:「他早就知道我的脾氣,沒人能夠背叛我後還活著,留他一命,我已仁至義盡!」 秋霞第一次瞭解到他的冷酷和強硬,不由深為邊關的命運擔憂。 「我代他求情也不行嗎?」她問。 他看著她,平靜而緩慢地說:「不行!」 然後他大步走了出去。 秋霞躺在炕上,隔著窗戶凝望著天空,迷迷糊糊中,耳邊有人在哭泣,她忽地張開眼,看到炕沿下跪了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