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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岳靖 「你要小心,千萬小心。」他深深同情這名美麗的女子。 「潘娜洛碧!」她的主人走上了沙稜線,見她未跟隨,怒喊乘風飛來。 「葛維鐸!臭小子!你藏什麼東西給孤爵好過?馬上回來!」他耳朵裡的迷你通訊機,也在暴吼。遠遠海上的遊艇,像個冷血監視者,藏著一根大炮望遠鏡,注意著他是否暗度陳倉。 「你快走,我也要走了。」 匆匆揮別,葛維鐸踏浪回快艇,發動引擎,噴竄海面,急速朝母船返航。 倪霏碧無暇目送,抱著葛維鐸的好心善意,半跑半走地接近她主人所在的棕櫚林地。 這不知什麼小島?她沒來過。這兒陽光賽過祭家海島,亮得使那些結滿黃綠芭蕉子的芭蕉樹誇張地放大了十倍,墜入爍白沙灘中的椰子,恍若綠貝殼,這裡的寄居蟹大得居然得用椰子當殼,簡直像龍蝦!她呵呵呵笑起來。 「可以吃嗎?可不可以用來做菜?」放下懷裡沉重的大袋子,倪霏碧蹲跪著,纖指敲敲寄居蟹的新家綠屋頂。「煮熟後也是紅——」 「你在幹什麼?」祭廣澤等著他的小女奴走向他,卻見她越來越慢,最後索性蹲下不再動。這大牌的小女奴!要他屈就她,她就得有心理準備! 「啊!你來了!」小女奴感覺他巨大的影子,仰起臉龐,笑得一掃烏雲地燦爛。 祭廣澤原已想好懲罰她——命令她脫光衣服裸游、潛入海中抓海參回來——卻在見到她明朗嬌妍的笑容,跟著放低身段,窩了下來,看著讓她笑得天真又無邪的東西。 「它煮熟後也是紅色嗎?」她問著。「它在做什麼?它想住進這顆椰子裡嗎?」 「它想吃裡頭的椰肉。」祭廣澤不知不覺回答起問題。 「椰肉?我以為它要住在裡面。」倪霏碧笑著說,美眸對住祭廣澤。「它真的吃得到椰肉嗎?」 「當然。」他也凝視著她。「一定吃得到。」 「喔。」她一笑,垂眸,又敲敲大椰子。「它從樹上掉下來,恰巧滾來它眼前,它才以為是食物——」 「不對。」祭廣澤托高倪霏碧低斂的臉龐,移近她,眼對眼。「它本該筆直爬上樹幹,享受新鮮椰肉大餐……不過,它大概跟你一樣笨,等著吃這滾下來的過期品!」 「我都吃新鮮的東西。」小女奴說。 他定了一下,回道:「爬樹可以,你可別給我爬牆。」拉著她站起,往棕櫚林方向走。 「那個,」他突來的動作教她不及反應,腳步一面凌亂地移行,一面轉頭指著葛維鐸給她的逃難包。「他說裡面有強效麻醉槍,要是遇上野獸——」 「不需要。」祭廣澤一句否決。 「那,那個寄居蟹——」應該把它抓來,在這陌生小島,四周無人,且走且備食物才是上策。「寄居蟹——」 「椰子蟹。」他糾正她。 「喔。」她受教地點頭。「我們抓它好嗎?那個椰子蟹……它的肉會有椰子香味嗎?烹煮是不是也是紅色?」 沙灘上的腳印不再增加,祭廣澤停住身形。「你想吃它嗎?」 倪霏碧撞上他的背,怎麼老是這樣?她自己走路很少撞東西的!她揉揉鼻子,說:「我想吃,它看起來很好吃。」 「那你去抓它吧,小女奴。」他轉過身來,眉眼噙笑,嘴角斜揚。這是他下船後的第一抹笑,透著賊性與神經質,明顯在打壞主意。 倪霏碧是他忠誠的小女奴,在他面前,乖順旋足,循著腳印邁步。她說:「我去抓了喔,它有沒有毒?如果我中毒了,沒人伺候廣澤先生,怎麼辦?」 他嘴角扯得更開了。「放心。我有解藥、長生不老藥、青春永駐藥……」胡言亂語的功力,沒人強過他。「你不會中毒、不會老、不會丑,保持青春美貌,教我賞心悅目,永遠永遠伺候我!」 「真的嗎?」小女奴轉身往回跑,跑向他,仰起嬌喘、興奮的紅潤美顏。 他得意地露齒一笑。他的小女奴很想很想永遠待在他身邊! 「廣澤先生,你剛剛稱讚我漂亮嗎?」她其實開心這樁。 祭廣澤神情一閃。小女奴等著他開口,睫毛忽動忽靜,不出聲,但那雙眼,和她的小嘴一樣會說話。他抬起手,摸她的臉,指腹描繪她的眉、眼、鼻,最後停在她紅艷的唇。 「把你賣給大爵士,怎麼樣?」他沉沉地說。 她眨眸,美眸盈滿水,比今日的海天還湛爍。「你要一個人待在這座島上嗎?你是不是常常這樣,他們才叫你孤爵?」 祭廣澤愣住。 小女奴又說:「是孤獨的意思嗎?」 祭廣澤定神,看著她貼進他掌心的臉蛋。「誰說我寂寞?」他收回手,倏地別過身去。「趕快抓螃蟹!」握緊余留掌中的溫潤,他大步疾行。 倪霏碧歪歪頭,明眸眄睞逐步走遠的男人,他走得昂首挺胸,身上穿的還是昨兒個那件她做的袍衫,只是多加了長褲,因為他不會綁衣帶子…… 提起睡袍長擺,她朝他跑去,小心不踩傷沙的孤影,直到它變成一雙。 「廣澤先生,」倪霏碧挽住祭廣澤的手臂,說,「你如果要把我賣給大爵士先生,一定要賣很好很高的價錢才行,我外公說我是無價之寶……」 祭廣澤僵定,偏首瞅住倪霏碧小鳥依人的嬌態。倪霏碧臉龐有點被太陽曬紅,雙眼暈濛濛地對著他。 「你要賣掉我嗎?」語柔柔,聲膩膩,像甜蜜的蛇溜鑽他每一寸威官,尤其他的心。「你要賣掉我嗎?要我走嗎?」句句綿貫不絕。 良久,他才擠出一句:「螃蟹呢?」 「它跑掉了,」她說,挨緊他高大的軀幹。「跑掉了嘛……」 管他椰子蟹還是螃蟹,他們成雙成對跑掉,才不寂寞。 第3章(2) 好驚喜! 倪霏碧跟著祭廣澤走出棕櫚林,視野所及的艷麗水上屋,像南國熱情舞孃,腰綁彩色紗裙,頭戴花冠,手拉手,迎風蹁蹥,長長腳,杵進海面,水光倒映,粼粼閃閃。 一間、兩間、三間……大概有七間,間間搭架木板走道,曲曲折折、高高低低連接又相通,海水一張高,魚兒從那人走的木道游過,彷彿這一切皆在水中,是深深海洋神奇世界。 天蒼海藍,空氣新鮮得生出草木清香。有個行人挎著籃子在撒花瓣,每走一步,撒一把,腳下帶起繽紛水花波,陣陣飄遞,縷縷傳芳,海水味不單單鹹,這下多了鬱鬱菲蘇引蜂蝶,除了海洋中心,這兒還像夢幻森林。 「那些是真的嗎?」倪霏碧遙指水上屋後方一排,應該是從海里長出來的花茂葉盛大樹。 「小女奴,你沒聽過海洋是生命的源泉嗎?」祭廣澤忽轉好心情,牽著她走下沙丘。「所以生命都從海洋來,樹長在海中有什麼好奇怪。」 「那是不是幻覺?」倪霏碧跟著他的步伐,雙腳再次踏進海水中。 這次,淹上身了,他們的長衣擺飄在水面上,他們半游半走,鞋已不知濕了幾層,可沒海水鹽膩感,反而特別舒坦,猶若是在雲裡。 「我覺得他好像長了鰭……」她柔荑直指那個撒花人,或者不是人,也許他們現在的處境,與神話裡的迷航水手相同。 「哈哈哈……」祭廣澤朗聲大笑。「你覺得他看起來可以吃嗎?」 「難道他真的是魚?」小女奴驚呼。「我以為人面魚是動畫裡才有的!」 原來小女奴除了看恐怖驚悚片,還看可愛溫馨動畫! 「很好。」他忽然說:「今晚,你來念睡前故事。」 「什麼故——」 「快走吧,」他又道,拉她快快登那一階階海裡梯級,走上木道。「我可不想聽人念祭文。」 「祭文?」她眨眨美眸。 「那傢伙撒花是送葬儀式。」他說著,帶她走過兩個L道。 魚兒跟在她腳踝邊吐泡泡,她看著漂流的花瓣。「人家在服喪,我們是不是別去打擾。」 「他在服我的喪。」他冒出一句。 「啊!」她頓住,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捏捏他的手。這可是血肉之軀,活生生呢!接著,她抓起他的手,咬他虎口。 「我的小女奴,」他不痛不癢,但皺起眉來,又漾開笑容。「調情的話,要一根一根輕輕咬、輕輕舔……」 「我們去叫他別撒花了。」她臉龐低低,小手捧著他大大的掌,凝眄虎口的齒痕。 「我好吃嗎?」他嗓音沉得和這個地方不搭。「我好吃嗎?」 她抬起臉來,頰畔熱乎乎,好像中暑,唇有點乾澀,探舌舔了舔,如他講的「輕輕舔」。 看著她粉紅的舌頭,他緩緩俯下臉龐,低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味道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