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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桑茉    


  「對、對不起……」上官卿卿怯怯的瞄他一眼,細如蚊蚋的顫聲開口。

  即使那沒用的女人聲小如螞蟻,武大狼還是聽出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個頭啦!他是表白啦,她說對不起是啥意思?

  況且,早在她來招惹他的時候就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了事的。

  可惡,這女人頑固的死腦筋恐怕是灌了鐵、裝了鉛的,什麼頑石點頭?真他王八蛋的難點透了!

  「該死的!我大費周章囉嗦這麼多不是要聽你說對不起!」

  狠瞪著冥頑不靈的女人,武大狼抓狂的咆哮出聲,聲如洪鐘的大吼嚇得上官卿卿一愣一愣的。

  所以……他這是在對她凶嗎?他凶她,他竟敢凶她?!他以為她就好受嗎?

  這男人以為人人都像他一樣頭腦簡單,可以輕而易舉的拋下世俗禮教、道德規範?憑什麼?憑什麼他只知道殘忍的逼迫她、拿氣勢脅迫她,甚至凶她?

  睇著武大狼惡狠憤怒的表情,上官卿卿心裡的怒火也被撩起,不甘示弱的挺起胸,一手擦腰一手戳著他的胸膛,怒不可遏的厲聲反駁:「你吼什麼吼、凶什麼凶?對!我就是膽小鬼,我就是逃脫不出那些八股禮教,我就是庸俗的會介意天下人的眼光!你呢?你站在我的立場想過沒有?我也會矛盾掙扎、也會不安吶,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可以把禮教不當回事嗎?沒錯,你行!你可以!但我不可以總得了吧!天曉得我多想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名正言順的嫁給你啊!」連珠炮般一氣呵成的吼完,上官卿卿大力喘著氣,赧紅著臉瞪著他。

  氣惱自己的情緒在他面前崩潰,更羞窘自己不顧一切的全盤托出隱藏心底的心意,她猛地出手一推,將他推開數步,然後萬般難堪的轉身逃走。

  「卿卿——」

  不理會身後男人的呼喚,也不管撞上迎面而來的上官飛燕,上官卿卿一逕的奔跑著,只想著遠離這一切,逃離得愈遠愈好。

  夜裡,依循著婉蜒的石板小徑經過了院裡的小橋,穿過了環繞的造景假山,跑得夠遠了,上官卿卿才漸漸緩下步伐,覷著空閒微微喘氣。

  驀地,頸後無預警的遭人一擊,她沒了意識的往後軟倒,閉上眼前,只來得及仰望著高高在上的那輪明月。

  十五的月,很亮,很圓。

  ***

  隨後來到涼亭的上官飛燕,望了眼上官卿卿急匆匆離去的身影,才回頭睞著臉色陰鬱不快的武大狼。

  發現兩人唇上都沾著血,她輕佻細眉瞭然的出聲調侃:「你和卿卿是怎麼啦?打得太過火啦?瞧你們倆一副模樣,唇上都帶血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小子終究血氣方剛忍不住的偷吃了,還不知抹嘴。瞧那唇上隱約看得見的傷口,想必是讓卿卿那丫頭給咬傷的吧?唉,年輕人吶!

  「得了得了。」收到男人警告的瞪視,她自討沒趣的擺擺手,繼續說下去,「瞧你這小子真沒良心,竟是這般對待姑姑的?噯,虧我還特地為了你們倆的事奔忙呢!」

  本想找來鳳丫頭的,但後來還是讓那丫頭去跟島上的長老和上官家的宗親先行解釋,如此雙管齊下,之後要再重辦婚事也更快些,省得那幾位老骨頭左一句「於禮不合」右一句「道德淪喪」,不斷阻撓婚事。

  況且,她這做姑母的見兩位小輩如此煎熬折磨,也於心不忍呀!

  「什麼事?」武大狼不很感興趣的問著。

  他和卿卿還有能什麼事?不就是現在這檔剪不斷理還亂的倫理鳥事!

  「還不就是你們倆的婚事!」

  上官飛燕順順衣裙,圓潤福泰的身子往上官卿卿稍早坐的位置落坐,像尊彌勒佛般四平八穩的正襟危坐。

  「婚事?」他挑了挑眉,雙手環胸,「欸,我說肥燕,你能不能說明白點?」

  「什麼肥燕?是飛燕!臭小子,誰准你這般沒大沒小的?」上官飛燕瞠瞪他一眼,接著才涼涼開口:「你呀,還是收斂一下這吊兒郎當的性子,準備和卿卿拜堂成親吧!」

  武大狼錯愕的「啊」了一聲,隨即沒好氣的開口:「肥燕……」女人凌厲的一記瞪眼,他從善如流的連忙改口:「呃,飛燕姑姑……」

  見上官飛燕滿意的點了點頭,武大狼才又接著開口:「你知道我是誰的兒子吧?」

  「廢話。」斜睨他一眼,她理所當然地說:「你老子還是我陪你去祭的哩!」

  「那你知道卿卿是誰的女兒吧?」他又問。

  「當然、當然。」上官飛燕一臉笑咪咪的猛點頭。

  「他奶奶的,你都知道,那是拿我尋開心的啊?」他氣結,額上青筋爆出,暴跳如雷的咆哮:「我老子是上官富義,她爹是上官富仁,問題的癥結還是在那……」

  「噯,從剛才到現在,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她爹是上官富仁啦?」上官飛燕在憤怒的男人滔滔不絕之際抽空補上一句。

  「我們的父親是兄弟,所以我和她就是堂兄妹,是堂兄妹就——什麼?」驚覺聽進了十分關鍵的字眼,他聲音戛然而止,轉為不敢置信。

  「喏,看完這裡頭的東西你就明白了。」拿出袖裡的錦囊交給了武大狼,上官飛燕一面解釋:「卿卿根本就不是你大伯的女兒,所以,你們也不會是堂兄妹,既然不是堂兄妹,那還窮緊張個什麼勁?當然得趕緊將婚事辦一辦了。」

  武大狼匆匆解開錦囊,裡頭放著一塊繡有金龍圖樣的綢帕和一塊掌心大小的翡翠玉令,以及一封泛黃的信箋。

  綢帕上的金龍乃象徵天子的圖樣,而玉令上則以篆體刻著「皇甫」字。

  他顫抖著手拆開信簽,專心閱讀瀏覽。

  這封信是卿卿的生母傅蘭華,也就是當年的蘭妃娘娘寫給上官富仁的。

  信裡詳盡說明著十九年前她如何遭當時的皇后設計陷害而被逐出宮外,當時身懷龍裔又走投無路下,巧遇到中原洽商的上官富仁,進而相識相戀結成連理。

  信的最後,則是感念上官富仁多年的寬容與疼愛,感謝他無微不至照顧她們母女倆,更將卿卿視為已出……

  這麼說來,卿卿不但是那已逝狗皇帝皇甫天沅的女兒,更是天陽那傢伙的皇妹!

  龍天陽從和他平起平坐的護衛轉眼成了當朝天子,他已經夠嘔了,現在還陰錯陽差成了他未來的妻舅,這還真不是捶胸頓足就足以形容的。

  先是娘子變妹子,接著又島主變公主,很好、非常好!又是一件扯到天邊的事讓他給碰著了,他最近究竟是走了什麼運,還是著了什麼道?

  知道卿卿的身世,確定兩人無血親關係固然是好事,不過怎麼說他們也受了好一陣子的折磨,他受鳥氣也就算了,還讓卿卿平白受盡委屈,想來他就不爽。

  面無表情的收好信,武大狼抿著唇繃著鄂神色鐵表,額上的青筋嗶啵嗶啵跳,隱約透露風雨欲來之兆,偏偏就是有人不識相,笑得一臉得意洋洋。

  「怎麼樣?看完心裡有沒有舒坦點,可以釋懷了吧?不用再擔心那什麼『同婚不婚』!嘖,我說你這小子這下可走運了,娶了卿卿就是駙馬爺了,唉呀,還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喔呵呵呵!」

  上官飛燕掩嘴呵呵直笑。心裡正盤算如何盛大舉辦公主和駙馬的婚事,武大狼猛然暴喝出聲,震得她傻愣傻愣的小嘴圓張。

  「我管他什麼狗屁得道升天!有這東西幹嘛不早點拿出來啊?」

  一想到這陣子礙於那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規範禮教,不能與卿卿親近、不能吻她愛她,看得到吃不到憋得自己都快嚴重內傷了,即便吃到了還被反咬一口,他就覺得有夠冤枉的嘔。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嘛,真是的,好心被當驢肝肺……」上官飛燕揉著震動的耳朵,不滿的嘀咕抱怨。

  驀地,沿路而來的一陣急促的喳呼聲,引起亭內二人的注意。

  「不好了、不好了,卿姐讓人給抓走了!」

  上官鳳舞才入了亭,氣正喘著。

  武大狼聞言一驚,慌忙揪住上官鳳舞的手腕,厲聲問道:「你說什麼?」

  「鳳丫頭,發生什麼事了,快說清楚!」

  「我、我剛從長老那兒回來,才進大宅就見一名黑衣人扛著一隻米袋飛簷而過,我覺得不對勁便跟了過去,後來黑衣人朝我發了幾枚暗器,其中還夾著一紙短箋。」說著,她將短箋交給了武大狼。

  今夜子時,西港碼頭,以島主之印換上官卿卿性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他武大狼這輩子最痛恨讓人給威脅了!

  武大狼倏地捏緊信箋揉個皺爛,就著那只緊握的拳頭奮力往亭柱上揮去,只見結構紮實的圓柱像豆腐渣似的,硬生生被蠻力給輕輕鬆鬆鑿出一個大窟窿,從這邊還能看透過去。

  武大狼眼眸瞇了瞇,全身散發危險又恐怖的駭人氣息,那狠戾的表情嚇得上官飛燕和上官鳳舞冷汗直冒,驚恐的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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