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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余宛宛 谷長風見那神態,分明就是沒把司徒莫明的藥草放在心上。不過,也不能怪趙大娘,莫明一看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換作是他也不會信。 「我們明日還要趕路,先回酒樓休息,就不打擾了。」谷長風搶在司徒莫明開口前說道。 「為什麼不打擾?」還想跟娃兒玩的司徒莫明咕噥道。 「你不是想吃酒樓飯菜……」 谷長風聲未落,司徒莫明已經扯著他衝向酒樓。「大娘,我明日若得空再到你家玩……」 司徒莫明頭也不回地拉著人往前跑,只是跑了一陣子之後,她終於發現身後一直拖累她前進的傢伙,非常不對勁。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她停下腳步,一把抓起他的手掌放在掌間呵氣。他深吸著氣,只是搖頭。 「沒事喔,吃飽了就暖了,快點。」她拖著他又想往前走。 「慢著。」他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往前。 不要慢,我要快點去吃飯菜啊。」 「我有話要跟你說。」他左右張望了下,週遭的人雖然不多,但他還是將她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事情不好了。」 她倒抽一口氣,反掌抓住他的手。「莫非酒樓飯菜沒了?!」 谷長風勾了下唇角,想笑,但笑不出來。 「有人誣陷我殺人,現在官府正在追緝我。」他簡單地提了一下剛才趙大娘所提之事。 司徒莫明愈聽眼睛睜得愈大,半天之後才搖著頭說道:「他們腦子都不好使嗎?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我們現在去官府把事情說清楚。」 「慢。」他拉住她的手,緊緊一握。「怕是有人在我離開之後,便殺死了蘇府女當家,嫁禍於我。現在去官府無異是自投羅網。我拿不出沒殺人證據,只得白白讓他們殺。」 「那怎麼辦?連那個趙大娘都說你很眼熟、長得像谷長風了啊!」 「我看她的神態應該是未曾起疑。但之後會不會遇到更仔細的人,便不得而知了。」 「那怎麼辦?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嗎?」 「我們的驢子還在酒樓,萬一趙大娘發現我們沒去住酒樓,起了什麼疑心,那更不好,我們還是先到酒樓安身一晚。」 她二話不說,拉著他就要往前走。 「慢著。」 「又慢什麼啊!」她瞪他一眼。 「為免博士看我看久了生疑,一會進酒樓之後,由你去跟他點菜。」 「我可以跟博士點菜!我沒做過這些事啊!」她雙眼發亮,樂到抓著他的手蹦蹦跳,連站都站不好。 「放心,我會教你。」 谷長風輕捏了下她小巧暖和的手。 「跟了你真好。」她一躍跳入他的懷裡。 他一時不察,整個背部往牆面猛撞上去,痛得倒抽一口氣,可她仍一逕地直往他懷裡鑽。 谷長風站穩腳步,低頭看著她滿臉的笑意,慶幸她性子單純,對他並無一丁點的懷疑:否則,他不認為心緒大亂的自己還有心思向她證明他的清白。 於是,他伸手緊攬住她,久久都未鬆手,直到她開口問:「你抱夠了嗎?要教我點菜了嗎?」 第4章(1) 稍晚,二人回到酒樓,司徒莫明按照谷長風的吩咐,到外頭問過博士菜色價位,便讓人送來莧菜湯、炙羊肉、糖蟹、醋芹等幾道菜進到房間。 司徒莫明沒嘗過外頭菜色,對什麼都感到新鮮、都吃得津津有味,兩大碗飯及幾盤菜全吃得盤底朝天。 反倒是谷長風,因為心裡仍記掛著被陷害一事,沒吃什麼。 她用完晚膳後,躺在榻上揉著眼睛。 「累了就早些歇著吧。」谷長風替她覆上被褥。 「我娘都把仙丹妙藥讓我當糖吃,我哪那麼容易累……」 谷長風看著話才說完,便陷入沉睡的司徒莫明,唇角微揚地撫摸了下她的頭髮。 瞧這嬌憨睡臉,分明就還只是個孩子。但說是孩子,可也不小了。他府裡的一名舞伎,也就是她這年紀,卻已經服侍他兩年了。 谷長風看著她,只覺得眼皮也漸漸沉重起來?,就著房裡的熱水簡單洗沐了之後,熄了燭火原要歇息,偏偏腦子裡的紛亂思緒讓他無法入睡。 究竟是誰對他下「七日青」?誰在馬鞍裡放了毒針?誰殺了蘇姑娘嫁禍於他? 他先前與妾室沐香蘭及弟弟谷南風的旅程,原本是要先去探訪一戶擅醒曲辰戶,其後才會拜訪蘇家酒莊的。 不料,他臨時接到消息,另一隊大食商旅也正在前往爭取蘇家酒莊販售權的路上,這才改變路程,先到了蘇家酒莊。 那回,才見了蘇家女當家第一面,她便提出以酒莊為嫁妝的提議。他見她是女中豪傑,又與她相談甚歡,對於這妝婚事,其實非常感興趣?,誰知後來他與她便都被下了「七日青」迷藥。 會是沐香蘭因愛生妒下的毒手?可沐香蘭身為樂伎,隸屬賤籍,唐律規定立這樣的妾室為妻是要受罰的?即便她殺了蘇姑娘,也不能改變她的地位。 還是南風動的手腳?這個異母弟不學無術,唯對馬球這事有興趣,是以家中養了無數匹好馬;這回外出拉車的馬、他平日裡騎的馬都是弟弟挑選的。但南風怎麼可能謀害他?那傢伙只要有銀子可花用,素來不愛管事。 或者是叔父?不久之前,他曾暗中立下遺囑,叔父及谷府褚管事及衙門師爺同為見證者。可他若一死,叔父能得利之處實在有限,為此對他動了殺機,有可能嗎? 谷長風眉頭鎖得愈緊,只盼能快點回到東都調查真相。只是得委屈莫明,先陪他過上一段隱姓埋名的日子。 遲遲無法人眠的谷長風,躡腳下了榻,隱約聽到外頭有竊竊私語聲。換作以往的他,並不會在意?可如今情況不同,已是草木皆兵的他無聲地走到門邊,貼在門板上聽著隱隱約約的對話一一「……趙大娘說……他們……是續命草。」 「……當真是續命草……一錠金子價啊!」 「……我那侄子一天到晚都到『子虛谷』附近等……巴著蟲獸身上正好黏了續命草……不會錯認的……若非那簍藥草等著賣錢……那二人何必那麼眼巴巴背在身上。」 谷長風聽出了其中一人的聲音應當是博士之後,他立刻發出一些聲響,燃起燭火,並大聲說道:「娘子,快起來!我夢到有偷盜要來搶劫!」 「嗯!」司徒莫明皺著眉,轉身繼續睡她的。 「你得快點醒來,別忘了你上次沒睡醒,一個不長眼的吵了你,你一刀過去就砍掉了他一條臂膀嗎?」 谷長風直接把她從床上抓了起來。 「嗯。」司徒莫明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醒了嗎?」他壓低聲音對她說道。 「我有睡著嗎?」 若非此時情況凶險,她那腮幫子紅撲撲的呆愣模樣,真的讓他想親親她的小臉。 谷長風拍拍她臉孔,好讓她清醒一點。 「咱們得連夜離開,博士知道竹簍裡有貴重藥草,想謀財害命。一會離開之後,找到安全處之後,我們便易裝換樣子,免得他們追上來。」 「好!咱們來易容。」司徒莫明整個精神全來了。 「你懂易容?」他雙眼亦是一亮。 「我爹教了我一些。他之前長得好看,每次參加武林大會,都有女人夜裡投懷送抱,吵得他沒法子好好睡一一我爹一沒睡好,功力就大減,比武連輸了好幾次都被抓去當別人夫婿……」她抓著他的手,說得眉飛色舞。 「這些事之後再談。你現在有法子離開嗎?」他壓低聲音,拉著她走到後窗,打量是否有人埋伏其後。 「我當然可以。」她將他上下打量過一次,又從腳打量上來一回。「是你怎麼靜悄悄離開?」 「我跟在你身後。」 「你走我身邊好了,我身後要背竹簍。萬一不小心掃到你,還要回頭救你,太麻煩了。」 「不,竹簍我來背。」他攜過了竹蔞走到她身邊。 她回頭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那你出去可別說我欺負你啊。我阿娘說,丈夫迎進門就是要好好疼的,所以粗重活都不讓我爹做。」 「外頭都是男人照顧女人的。」雖然竹簍實在很重。 「是這樣嗎?」她搖頭不相信。 「我在外頭活了二十八年,比你清楚。」 「好一一吧一一」她勉為其難地應了一聲。 「我們快走。」他背起竹簍,身子沒穩住,立刻往旁邊一偏。他扶著牆壁,力持鎮定地說:「這竹簍這麼重,你之後別背。」 「哪裡重?」她用兩根手指頭拎起竹簍,輕鬆地躍出後窗。 他嘴角抽動了兩下,勉強自己跨出後窗。 「你好慢。」 她抓起他的前襟,助他一臂之力。 他的腳才落地,便被她拉著往前疾奔。他看著她背著竹簍卻仍健步如飛的身影,也只能暗自吞淚,告訴自己他的專長不是背馱重物,他不用自責;且他將她的每回相助之情都放在心裡,日後必然會投桃報李,讓她吃香喝辣、樂不思蜀,再也不用背竹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