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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寄秋 魯清墨聞言,眼一瞇,輕揚蛾眉。「我說表妹呀,說話就說話,妳抖什麼抖?這天氣挺暖和的,該沒冷到讓妳全身發顫吧。」 這楊玉扣可真會往她的痛處踩! 她沒走過嗎?但哪次不是讓武功修為高她許多的歐陽不棄捉回來?其實她也不是真沒法子,就算百毒不侵也不見得她打苗疆學的蠱就沒用,偏偏……她總顧慮著什麼,沒敢真往他身上使。 想不通就夠悶了,這表妹還老愛來攪局。 「妳……妳的柳枝……刺到我……」她不是冷,是柳枝又往前了點,她好怕啊,好怕這一戳鐵進心口。 聞言,魯清墨一臉驚訝地捂嘴輕笑。「哎呀呀!瞧我粗心的,以為柳枝傷不了人,沒想到妳細皮嫩肉,禁不起小小一戳。」 「拿、拿開……」她不敢亂動。 「好。」說完,魯清墨仍是安坐石椅上,輕托香腮,享受徐徐吹進亭子裡的微風,一副昏昏欲睡的安逸模樣。 楊玉扣狠狠一瞪,咬著下唇不肯示弱,「妳不是說好,怎不拿開?」 纖纖素手一伸,將繪上嬌艷牡丹的瓷杯由左向右移了點,「我拿開了。」 「妳……妳……」楊玉扣氣到句子說不全,「妳這妖女是故意的,我是叫妳把柳枝移開!」 「哎呀,原來表妹是這個意思啊,要拿開柳枝得說清楚。」她隨手拈了一顆石子,順手一丟,一尺外落在地上的柳條讓她這麼一砸,隨即彈跳到另一邊。 她笑盈盈的說:「這不移開了嗎?」 「妖女,妳不僅擅長魅惑,還沒點良善之心……啊——」楊玉扣慘叫一聲,臉色立即刷白。 左胸的柳枝刺入肉裡,雖未見血卻疼痛難當,她不曉得妖女使了什麼妖術讓皮肉發疼而沒有傷口,但她很清楚自己若輕舉妄動便是找死,自個兒往死裡送,連忙靜了聲,身子益發抖著。 「表妹,妳左一句妖女,右一句妖女,聽得我心窩好不舒坦,沒法子將妳的要求聽真切,要不妳喊我一聲姑奶奶,說不準我心情好,耳朵就通了,就能照妳的意思做。」這風吹得真舒服,魯清墨捂嘴打了個哈欠,半掀睫羽微露慵色。 這副閒極無聊的模樣,更叫楊玉扣氣結。 「妳休想!」眼眶已含淚。 「姑奶奶。」軟綿綿的稚嫩嗓音由楊玉扣身後傳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羞怯地一探。 「倩兒,妳……」不是叫她跟著但別開口,這會兒讓人欺負了怎麼辦? 「嘖!嗊!嘖!挺清秀的小姑娘,眉是眉,眼是眼,小嘴兒可真討喜,妳幾歲了?」還真是有教養的閨閣千金,聽話又溫順,眉目清秀,過不了幾年,該是會讓人踩破門坎提親的美人。 怯生生的柳倩兒小聲地說:「十、十七。」 「喔,十七……嗄!十七?」托腮的小手忽然滑了一下,魯清墨難以置信地瞧瞧她不長肉的身子骨。 這……這是十七歲姑娘該有的身段嗎?怎麼該有的全沒有,前胸後背沒兩樣,活脫脫是個十一、二歲小丫頭?! 「我……我真的十七了。」語氣難掩羞愧,這身子她也沒辦法。 魯清墨乾笑地一瞧豐盈胸口,再對照一片荒原。「是喲,貴莊的糧食可真是厚此薄彼,妳哥哥嫂嫂沒給妳飯吃是吧?瞧妳生得多單薄。」 可憐喔!被刻薄了。 「妳胡說什麼!我待倩兒如姊妹,偏偏倩兒體質不易胖,怎麼補也補不出幾兩肉。」楊玉扣連忙為自己辯解,不想讓人誤會。 柳倩兒是妾生的女兒,娘親又去世得早,不得大娘寵愛的她雖是「垂柳山莊」三小姐,可長期遭到忽略,難免身子生得不夠健壯。 幸好柳半垂相當疼愛妹子,娶進新婦後並未疏於照顧,接攏姑嫂和睦,楊玉扣才和她走得特別近,宛如姊妹一般。 其實這些年她也發現小姑的生長異常,偏偏試了好幾種藥帖仍不見效,甚至讓婆婆說閒話,說是她命中剋夫家,無子又讓小姑得怪病,連婆婆稍有不適、丈夫不喜經商,都成了她的錯。 她有口難言,委屈只能自己吞,也盡量讓自己強悍點,免得受人欺負,心想早做媒讓倩兒出嫁,興許能讓婆婆對她諒解點。 但倩兒這身子……她心想表哥該是個重內涵的人,或許能不介意倩兒的體態,迎娶倩兒,沒想到讓魯清墨壞了局,她才會這般想讓對方退讓。 「興許是妳用錯食材補身了,各人體質不同,用的藥補也不盡相同,妳合用的不見得她適用。」姑娘補成少年,藥方錯了,就是拿千年人蔘當藥引,也是浪費藥材罷了。 「哼,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是誰,專會下毒害人的辣手毒仙還想學人行醫?」妖女的名頭她早聽表哥提過了,也知道不該自尋死路,但她偏就是不想讓婆婆再為難自己。 魯清墨放聲大笑,神情放肆得讓人恨得牙癢癢,又揚了揚柳枝,讓楊玉扣嚇出一身冷汗。「使毒行醫終歸得摸清人的筋路脈絡,當然多少懂一點醫術,況且不懂藥物又何以制解藥?」 「妳會醫術?」沉穩的聲音揚起,在場三人都回了頭。 楊玉扣驚叫一聲,「表哥。」 「不棄哥。」柳倩兒怯怯喚著。 魯清墨僅僅瞥了他一眼,右手柳枝不放,左手舉杯喝茶,好不愜意。 跟在歐陽不棄身後來到涼亭的柳半垂,一看妻子讓人拿柳枝戳著,連忙想幫她撥開,卻叫好友攔住。 歐陽不棄很清楚,若不是表妹得罪魯清墨,她不該會這樣,這會兒還有更要緊的事得問。 「墨兒,妳真會醫術?」或許柳半垂跟他提的難題能解決了。 「跟我師姊比起來是差上一截,不過小病小痛還難不倒。」這傢伙真會得寸進尺,竟然直喊她小名,但……卻叫她心底有些泛甜。 「妳還有師姊?」楊玉扣訝然,鄙夷的臉上似說著,怎麼一個妖女還不夠,居然有一雙。 「我不僅有師父、師姊,連爹娘也一個不少,哎呀,表妹好純情啊,都嫁做人婦了,不會還以為人是從石頭蹦出來的吧?!」嘲笑的意味濃厚,故意會錯意要對方難堪。 「妳……」楊玉扣看說不過,轉頭求救兵,「表哥,你還想娶這種不知羞的女人嗎?憑我家情兒的出身跟家世,有哪一點比人差了?」 「大嫂,我明白妳是為我好,可是……」不等歐陽不棄回答,柳倩兒猛搖頭,因為她早就有意中人。 想起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她便酡紅了臉蛋,羞答答地欲語還休,藏不住心事的雙眸流露出絲絲情意,像個懷春的小姑娘。 十七歲了,的確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不過兄嫂不提,她也不好意思開口,等呀等,盼呀盼地,期盼心底的他早日出現。 可是她本來以為自己小有文采,姿容不差,但是一看見魯姑娘的容貌,她頓時失去信心,有此佳色,還有人會注意到她這朵開在野牆邊的小花嗎? 好令人沮喪的對比,她真想讓自己變得更美一些,至少……擁有一般姑娘正常的體態。 她看了一眼平胸,悵然一喟。 「倩兒,妳不必自覺不如,咱們心地良善,豈會不如妖女?表哥只是一時受妖女迷惑……啊!痛!」見血了,她當真不怕惹惱表哥,以柳枝為劍刺向她內裡?! 痛得瞠大眼的楊玉扣這才感到離死有多近,面露倉皇的低視胸口血流而出,驚懼得眼泛淚光。 「妳說夠了沒?口說無憑,不然我幫妳掏出來瞧瞧,看良善的心跟妖女的心哪不一樣了。」這血,紅得真艷麗,是師姊最愛的顏色,也讓她想起……五更腸旺。頓時,魯清墨有些餓了。 「妳……」她臉當下刷地一白,沒了血色。 人沒了心還能活嗎?她不要,不要死,誰快來救救她,冷血無情的妖女真要殺了她,實在太可怕了! 「墨兒,別戲弄她了。」溫潤清音低揚,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儒白衣裳的男子揮袖一甩,沾了血的柳枝立時斷成兩截,柳色青青垂落於地。 一沒了束縛,楊玉扣連忙衝回丈夫懷中,驚恐的眼神還未消。 柳半垂終於開了口,「玉扣,我跟不棄不是一再提醒妳,要你別惹魯姑娘,妳怎麼急躁的性子就是改不了?」雖然語氣帶了指責,實則是關心。 「我不就是想幫倩兒……」也幫自己,不然婆婆時時指責她如何剋夫家,她怎受得住。 聞言,歐陽不棄想起剛剛就想問的事了。 「墨兒,妳真懂醫術?」 不管眾人著急的神色,魯清墨慢吞吞的啜了口茶,悠悠抬起眼,直勾勾盯著楊玉扣,笑裡頗含深意。 「你表妹不孕。」 ☆ ☆ ☆ ☆ ☆ ☆ ☆ ☆ ☆ ☆ ☆ ☆ ☆ ☆ 書房裡,在場四人,除了魯清墨笑容特別燦爛,以及楊玉扣一臉驚恐之外,其餘兩人的臉色皆十分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