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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旋心怡    


  她是不可以愛上他的,若愛上他,那麼就會離不開他,等到真要離開時,她會心碎而死。所以她得告訴自己,她沒有愛上他,也不可以愛上他,這是她要嚴格遵守的底線。

  她所能做的就只是在此時此刻、在她的床上,放肆地看著他,把他睡著之後的模樣,牢牢記住。也許將來再也沒有機會,能這麼親近地看著他了。

  她好想好想,再一次牢牢地抱他、無所顧忌地抱緊他。是捨不得吧,捨不得就這樣向他道別,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

  好一會兒,她才躺下身來,悄悄地靠近弘胄,抵著他的肩膀,聞著他的氣味,感受著他的體溫,然後才又睡著。

  其實在御凌再次起身點燈時,弘胄又被驚醒,但這次他靜躺著不動,因為他害怕如果再起來和「他」對話,在這環境、這氛圍中,他不知會不會又胡思亂想,把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給搞砸,再對御凌產生不易控制的衝動。

  於是他做著熟睡中的吐氣聲,假裝自己仍在睡眠當中。

  御凌靠在他身邊看他,他可以感受「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御凌其實對自己也有不同的感覺吧?不然,「他」不會對自己說出那句在清醒時絕不會說出來的心裡話。

  這份感情,是何時變了的呢?為什麼他們竟會對彼此產生這種禁忌的感情?

  仔細回想,御凌是真的盡心地對待他,總是關心他的飲食起居;在他為國事操煩時逗他開心、逗他大笑,這樣的心意,不只是平常的友情吧?

  應該不是,否則中迅為何不會像「他」一樣,如此盡心盡力地對待他?

  原來,早在過去的歲月裡,他們就在心裡給彼些塊特別的空間,然後在這些日子裡逐漸成熟、逐漸不可控制;那個吻宣告的是──再也無法隱藏的情感。

  他暗歎。這種感情是不能被接受的,所以他們只能各自退回道德準線的那一邊,不可以跨越雷池一步,跨過了,誰都會粉身碎骨。

  這輩子,他們只能當兄弟。他再歎。轉身背對御凌,讓「他」抵著他的背,一同入睡,最多就只能這樣,分享彼此的體溫,如此而已,再多……沒有了。

  等御凌再次醒來時,日光老早就曬到床上了。

  怡情拉起床上的帷幔,輕聲喊她:「小王爺……請起床用早膳了。」

  她打著哈欠,伸伸懶腰才坐起來,一看床上只剩下她一人。

  「弘胄走了啊?」

  「他天還沒亮就起床上朝去了。」怡情回答。「我說小王爺……床上睡了一個陌生的男人,您竟然還睡得這麼好。」

  「怎麼會陌生?從小看到大。」她接過怡情遞過來的溫巾擦臉。

  怡情小聲地埋怨。「真不知是該罵你膽子太大,還是要罵你一點警覺性都沒有,萬一他想對你怎樣,那時該如何是好?」

  「弘胄?不可能。他這個人太自律,不會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我可是一點都不擔心。我都敢在他面前說要脫褲子了,怕什麼!但若今天睡的是你心愛的中迅,我可能就怎樣也睡不著,不,我怎樣都不會讓他上床。」

  怡情臉紅了起來。「誰的中迅啊,討厭!啊……你不可以下床,老大夫交代的,你要在床上休息兩天才可以下床活動。」

  「我昨天太緊張了才會昏倒,沒事的。」

  「是什麼事讓你緊張?」

  御凌臉色一黯,想起昨日和皇太后的對話。

  「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怡情坐在她身邊輕聲問。

  「我昨天去見皇太后了……」她越說聲音越小。

  「啊?你……你怎會去見太后?發生什麼事?」

  於是她把審世編裡寫的事及皇太后召她入宮的事從頭說一遍。

  「我一進去,太后就一直看著我,問了有關於傳聞的事之後,她叫我坐到她身邊,然後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捏住我的手骨,之後叫所有的侍女都退下……」

  「啊?」怡情輕呼。「她為什麼要捏你?」

  「她說這一輩子她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只要是女人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怡情臉色刷白,掩著口說不出話來。

  「然後她傾身在我耳旁說:『這是誰的主意?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我當時嚇得面無血色,心想這一次死定了,但拼著最後一絲勇氣,我跟太后說她在說什麼,為什麼我都聽不懂。」

  「太后指指我的手說:『你還想裝傻?你的手骨分明是女子所有,怎麼會是男人!』我還想狡辯,她搖頭說:『哀家不是要定你死罪,哀家只是想要弄清楚,你和弘胄到底是何關係。』」

  「我發了一會兒楞,期期艾艾地說我們只是兄弟關係,沒別的了。皇太后想了一下,又問我喬裝成男子的理由,我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後果都告訴她。然後她說:『這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怡情倒抽口氣,眼淚就掉了下來。「那……那怎麼辦?」

  「你先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皇太后接著說:『就算是哀家,也扛不起這大罪。真不知該怎麼說你父親……』我當場跪下求她,她歎氣了好幾次,才說:

  『如果這件事不是牽涉到弘胄,哀家根本不想管,但是哀家不能對不起姐妹,讓弘胄因你而遭罪,所以哀家就幫你忙,但是你要答應哀家,從此不能和弘胄來往……』然後我就答應了。」御凌說得風輕雲淡。

  可是怡情淚掉得更凶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答應了!那你怎麼辦?」

  御凌攬過她的肩。「傻情情,我算什麼?我們一家老小的命才重要啊!如果能犧牲我的感情救全家的命,我一定就做了,你別擔心我。」

  怡情抱著她猛掉淚。「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不應該哭的,要高興才是。皇太后讓我們全家返回江南了,還答應不會讓皇上知道我是女兒身的事,這不是大喜事嗎?」她忍著滿到喉頭的難過,輕鬆地拍拍怡情的背。「從此我們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想想……我們可以活得多快樂。」

  她知道自己又在言不由衷了,但是不這樣說,心軟的怡情會一輩子為她難過。

  其實她也是百般不願,但事情變成這樣,她不得不勉強接受。原本只想要暫時離開弘胄,然後找機會恢復女兒身,再回到他身邊,盼能和他有美好的結局,可是……這再也不可能了。

  咬著嘴唇,她竭力忍住淚意。她不能怪皇太后逼她離開弘胄,若她不離開,事情一旦洩露,一定會牽連到弘胄,會拖累他的。

  趁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被人發覺,離開他才是正確做法,才能保住他。

  「你……你又來了,什麼事情都往肚子裡吞。如果真像你說的這麼輕鬆,你怎會心力交瘁地昏倒。」怡情紅著眼。

  「我沒有啊,真的是太緊張造成的。我和弘胄只是兄弟,我不會捨不得的。」她擠出笑容說。

  怡情捧著她的頭臉。「你可以對我說真心話,不要這樣,這只會讓我更難過。」

  她臉上的笑容緩緩退去,淚意又逼得眼眶發疼,她低下頭來輕聲說:「終究是要捨棄他的,早晚的問題而已,我早有心理準備。」

  怡情不語,再次抱緊她。

  「皇太后答應我會讓皇上准了我回江南的奏折,但要求我一定要在半年內無聲無息、不讓任何人起疑的離開。」

  「真的不要他了?」怡情哽咽著問。

  「傻情情,我老早就知道我要不起他,是一定要放手,不甘心也沒用的。」

  「那就再試一次!」

  「再試?」

  「對,反正我們一定要生出一個小孩來傳安家的血統。」怡情說。

  「是我,不是你。我們不要再為這件事吵了,我答應過奶娘,要好好照顧你一輩子。」

  「好,不吵,那就是你,你再去試一次,也許這一次就會懷有身孕了。」

  她低下頭來。再一次強迫弘胄……那不是更加難以放開他嗎?

  御凌滿腹心事的走進弘胄的書房,坐下。

  弘胄從書桌後抬起頭來。「你來得剛好,我正想要找你。」

  「什麼事?」

  「昨天進宮去見皇太后,正巧看見她老人家在檢視江寧織造局送來的織品,其中有塊袍料是雪白緞地,又剛好是嗣王的規格,我看你常穿用白色袍服,知道你會喜歡,便向皇太后要來給你,我叫人送來給你過目。來人……」

  御凌皺起眉來。「你進宮去做什麼?」

  「還不是指婚的事。」弘胄狀似無奈地回答「他」。「皇太后要我說喜歡哪家千金,她好去說媒。」

  御凌的心突然一陣抽緊,感到很不舒服。「那你說了?」

  「我說了,我要自己選擇,不要她老人家擔心。」

  「那皇太后怎麼說?」

  「她允了我,但是要求我一定要在一年內娶妻。」他坐到她身旁。

  「那萬一你找不到那名女子,該怎麼辦?還是把她忘了吧,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值得一個真心待你的妻子。」勸他趁早死心,她不希望他孤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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