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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瑪德琳 「你……」他差點忘了,這隻小動物天生具備固執的愚蠢本能,看似無害,實則迂迴進行著逼退他底限的柔軟戰術,真是夠了!「你想聽我回答什麼?」 「真心話。」這是她不肯放棄靠近他唯一的念頭。 「你要一個沒有真心的人說真心話?」夏爾扯開一抹虛偽的獰笑。「你不覺得這對我而言是一種苛求嗎?她們從來不跟我討真心話,因為她們很懂得遊戲的規則,從不打破規則下的那些禁忌。」 「她們又是誰?」 「你明知故問。」 「我想知道的是,那些膜拜你的身體卻得不到真心的『她們』,究竟代表什麼意義。」 「難道你不知道男人跟女人上床是不需要任何意義的?」夏爾輕蔑的笑容僵寒似雪,惡意觸及她依然懵懂未知的隱晦話題。 靜默片刻後,菲菲擱下僅剩一半的三明治,伸手指著他,溫吞的反駁,「你說謊。」 「我說了什麼謊?」他的情緒降至最低點,皺起雙眉冷冷地回問。 「你從頭到尾都在說謊。」毫無預兆,菲菲抬高纖巧的小手,撫過他一頭金色髮絲。 一絲一綹滑動在她的指間,柔軟卻又不馴,拂癢了她敏感的肌膚。 「菲菲,拿開你的手。」夏爾的嗓音因為過度壓抑而沉啞,迥異於方纔的暴躁,眼中染上迷惘,怒意漸失。 「不,我不要。」她堅持拒絕,穿梭在金髮中的小手彷彿正在進行一場幽密的探索。「這頭引人遐思的金髮,不過是為了掩飾你一碰就碎的脆弱;這對讓人喘不過氣的藍色眼睛,也是為了不讓人看穿真心的防禦……統統都是虛幻的假象,是你刻意想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放蕩形象,那些惡意中傷的輿論,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他們陳述了部分而瑣碎的你,卻都不是最真的你。」 一切喧囂褪去,遊走巴黎的上流社會以來,總是戴著藍色隱形眼鏡的冷眸,浮現深濃的哀傷。 從未有人掀開他身上華美的偽裝,她卻真實無礙的一眼看穿了他。 他美麗的皮相,只是帶刺的荊棘,不讓渴求攀折他的任何人有機會碰觸綻放在荊棘的中心,滿是傷痕的高傲薔薇。 「夏爾,你要放逐自己到什麼時候?還要多少人為你心碎才肯停止?」 情緒霍然失控,夏爾憤而推開胸前的馨軀,釋出危險氣息,凶狠的瞪著她。 「你讓我躲到你的身邊,卻不讓我碰觸最真實的你,你讓我躲進了一團假象之中,又有什麼用?」 「不要再說了!你閉嘴!」 「既然害怕我會入侵你的心,但是又不願意讓我離開,那你又為什麼要收留我?這樣做,豈不是令你感到更痛苦,更矛盾?」菲菲抹去眼角的淚珠,無懼的迎視他憤怒的雙眼。「上一次你不讓我說,這一次我不會再隱藏一直以來想對你說的話。」 「我一句都不想聽!」 「不,你想,而且是非常的想,只是你害怕一旦聽完我的內心話,你無法再以現在的這身偽裝面對我……」 夏爾震怒的回吼:「不對!不是這樣……」 「是,就是這樣。」她輕柔的一句話便將他困死在原地,只能赤裸裸、毫無遮掩的任她觀察剖析。「夏爾,你想逃到什麼時候?你又能逃到哪裡去?沒有人驅逐你,是你把自己放逐到沒有人敢靠近的絕境,是你把自己的心扔棄,是你讓自己陷入了荒腔走板的劇情……」 她的輕聲柔喚宛若春燕呢噥,盈盈目光如兩簇火苗,燎亮了太過沉重的黑暗,但,喚醒的卻不是希望,而是自我毀滅的絕望。 「不要再說了!」夏爾吼出被拆穿了偽裝的難堪與憤怒,卻在察覺她的怯怕之後,咬牙切齒的強迫自己背身相對,不願嚇壞了她。 他拒絕面對內心的醜陋,堅決背對那雙大眼的柔軟質詢、背對她的渴望靠近、背對她一再的安撫試探,一如他總是以孤絕的姿態,離開歡愉過後殘留空虛的每張冷床,拒絕停留。 偏偏這一回,凝視他背影的人不是那些深諳遊戲規則的寂寞貴婦,她們試圖在他身上留住逐漸逝去的青春,渴慕他傾世罕見的美麗風采,可是,菲菲不一樣,她不一樣…… 「你討厭我嗎?你害怕我會出現在你的夢裡,從此以後你再也甩不掉我,是這樣的嗎?」 「別再說了。」夏爾像頭負傷欲逃的獸,仍頑強抵抗著。 「你說你從來不作夢,因為沒有夢可以作,可是,你留在畫布上的每一筆每一畫,都充滿著尋夢的渴望與痕跡,你在放逐自己的同時也在尋夢,尋找你已經遺失久很久的夢,而這個夢是你自己親手擲棄的,是你把它硬生生的從你的生命割除……」 夏爾驀然轉身,兇惡的壓倒了滿臉錯愕的菲菲,她尚不及脫口的痛呼,已被他覆上的薄唇狠狠吞噬。 他吮吻著她執拗的小嘴,企圖以他一貫的搪塞手段逃避不願面對的真相。 他的攻勢強悍且狂亂,嚇傻了不曾感受過這種情慾風暴的菲菲。 不,這不是吻……只是夏爾宣洩憤怒的報復方式! 「停止!」菲菲倉皇無措,盼能阻止他逐漸失控的攻勢。「夏爾,住手!我不想要……」 「但是我想要,這是我的遊戲,我的規則,你只能配合。」他扯開冰冷的笑容,扣緊她拚命撇開的小臉,以純熟的吻技懲罰她犯規。 「不……」菲菲急紅了驚懼的雙眼,感覺到腰腹之間的肌膚正被冰涼的大掌觸碰著,夏爾甚至褪去了衣衫,扯開她緊捏不放的衣擺。 兩方對峙,她終究敵不過他強悍的臂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具美麗的軀體兇猛的逼近。 這離經叛道的美麗軀體,背棄了道德,顛覆了整個上流社會不為人知的情慾世界,遊走在禁忌的界線,令多少女人願意捧獻一切,換得與他共度良宵的短暫歡愉。 那些名媛貴婦,能夠支配整個上流社會,卻反被這個美麗少年以性支配,多麼諷刺可笑。 但是這一刻,她眼裡看不見美麗,看不見最真的情感,也看不見他時常流露的溫柔,她只看見一具僅剩冰冷的欲/望,沒有靈魂的軀殼,籠罩在自我毀滅的墮落黑暗中。 一股強烈的排斥感湧來,菲菲忽然猛烈地乾咳,急忙推開孟浪進犯的美麗少年,撇開小臉,放聲嘔吐。 於是,夏爾為她狂奔攜來的滿滿溫暖,此刻全都從那張令他亂了思緒的緋紅小嘴裡嘔出,成了一地污穢。 這次,他能夠確定,她沒有半點醉意,意識清晰,毫無理由在他面前大吐特吐,真正的原因出在他情慾式的碰觸褻瀆了她的純真無邪,這具令人盲目膜拜的美麗軀殼,在她眼裡只有骯髒不堪的邪惡,看不見美麗,只看得見令人作惡的浪蕩。 這個夢是你自己親手擲棄的,是你把它硬生生地從你的生命割除。 為了不讓她的純真遭受摧殘,他罔顧一切原則,與自己設下的界線,自私的將她囚在身畔,渴望能以自己的力量,建築一座只屬於她的避難所。 結果,真正的污染源,竟是來自於他。 現在,他連僅存的最後一絲純真都要親手毀滅嗎? 菲菲吐得嚴重缺氧,眼泛淚光,極力平息另一波的嘔意,也因這突如其來的生理反應嚇得慌亂無措。 夏爾不斷往後退,退出了曖昧的氛圍,退出了差點被他親手毀滅的夢,帶著痛恨自己的強烈憤怒,狼狽的逃開她的注目。 一剎那,她彷彿看見美麗少年化成了獨角獸,從盲眼少女面前轉身離去。 自那晚起,夏爾不曾再回到小公寓,不曾再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徹底從她身邊悲傷的逃離。 第8章(1) 灼熱的氣息燙醒了發愣的人兒,呆杵在熨台前的菲菲趕緊回神,連忙將熱燙的熨斗從焦黑的布料上挪開。 「噢,法蘭克明晚的升職派對,恐怕要改成變裝派對羅。」 面對布利蕭太太帶著戲謔的安慰話語,菲菲尷尬的回以苦笑,拉起毀了的右臂袖子,思索著解決方案。 「別擔心,等會兒把袖子拆下來,再重新車縫一隻新的上去,除了我老公,誰都不會察覺這個小小插曲。」布利蕭太太端著托盤,湊近一臉苦悶的小衣匠,遞來一小碟瑪德琳蛋糕。 菲菲鼓圓了雙頰,長吁一口氣,表示無奈,接過散發著醇香的小瓷盤,悵然垂眸,看著一塊塊貝殼狀的小蛋糕,悶悶不樂的情緒略微好轉。 布利蕭太太將熱紅茶衝入骨瓷杯中,不時觀望著櫥窗外路過的行人,驀然驚呼,「夏爾?」 聞聲,吞嚥功能忽然罷工,菲菲捶著胸口,猛烈的咳嗽,抱著瓷盤下意識便往試衣間裡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