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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香彌    


  她敢打睹,孟息風這表妹絕對對他有情。

  她忽然間有種自己所有物被人覬覦的感覺,頗不是滋味。

  孟息風的命是她救的,她才不要她的感激,只要孟息風的就夠了。

  且方纔她得知孫芳苓與孟息瀾早已訂了親,既然都要嫁給別人了,就別想來染指她的男人。

  這段時日與孟息風朝夕相對,她早在不知不覺間對孟息風漸生好感,只是先前沒太在意,此時卻逼得她不得不正視這件事,她兩眼直勾勾瞅著在前面的孟息風,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張口想叫住他。

  「孟息風,我有話要……」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吼了句,「你跟著我進澡房做什麼?出去!」

  「咦?」她這才發現自個兒竟一路跟著他進了澡房,她臉一紅,飄了出去。

  他的聲音追了過來,「不許偷窺!」

  剛動了小心思就被他給說破,她紅著臉嗔道:「誰要偷窺你啊!」方才想對他說的話,忽然間不想說了。

  這個像木頭一樣又硬又古板的男人真討厭,也不知那個孫芳苓是看上他哪點了。

  夜裡,孟家後院的涼亭裡,孟息鈞陪著孟息瀾在飲酒澆愁。

  見孟息瀾拎著酒壺,仰頭灌了大半壺的酒,孟息鈞輕歎一聲,「你這是何苦呢?」他已連飲了三壺酒。

  抬手抹掉唇邊沾到的酒液,孟息瀾帶著幾分醉意,望著夜空上的冷月銀輝,用著懷念的語氣,喃喃說著,「你不知道,當年她還只是個六、七歲的小丫頭時,紮著兩條辮子,一張小臉粉雕玉琢,煞是可愛,那時我第一眼見到她就移不開眼了,想著等她長大了,便要讓她做我的妻子。」

  「你明知道她一直心有所屬。」孟息鈞沒有點明,但他們兩人都知道孫芳苓心中所屬之人是何人。

  「可我打小就處處疼著她寵著她,息風倒是一向不愛搭理她,為什麼她卻偏偏對他上心,對我的付出視若無睹?」孟息瀾質問,蓄著大鬍子的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忿。

  孟息鈞思索了下說了句,「這大概就是所謂情不由己吧。」息瀾情不由己的對孫芳苓一見傾心,而孫芳苓則對息風一見鍾情,兩人皆求而不得。

  孟息瀾一口喝完手裡的酒,將酒壺砸碎,「我知道是芳苓一廂情願的愛慕著息風,這本怪不得息風,可你不知道,當初息風中了邪咒時,我竟一度希望他就這麼死了,想著如此一來,也許就能讓芳苓徹底死心了。」

  也許是他們兩人的父親都過世了,在孟家年輕一輩裡,他與息鈞走得最近,感情也最為親厚,故而在息鈞面前,他能掏心掏肺的說出心裡話。

  說完那番話,孟息瀾接著便自我厭棄的說道:「我是不是很惡毒?」

  孟息鈞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勸慰了幾句,「你能這麼想,就證明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只是一時被嫉妒蒙蔽了心,並非真心想讓息風死。你放心吧,我想等白荷回到她自個兒的身子後,說不得息風很快就會成親,屆時芳苓也只能死心了。」

  「你的意思是……他會娶白荷為妻?可當初冥婚時,他不是百般不願嗎?」孟息瀾聞言有些訝異。

  「那是當初,我瞧著這段時日他似是改變了心意,你沒瞧見他對白荷與旁人不一樣嗎?」

  「哪裡不一樣?」孟息瀾不明所以的問。

  「他對白荷特別縱容也特別有耐性,以前芳苓若是纏著他,他總是不耐煩的甩開她,不讓她跟著,可他卻容許白荷鎮日跟著他進進出出。」發現這件事的人不只他,至少五長老也察覺了,故而先前在膳堂時才會刻意當著孫芳苓的面那般說。

  「我以為那是因為白荷只是一縷魂魄,還救了他的緣故,所以他才格外容忍她。」

  「息風從來就不是會勉強自己的人,他不想做的事,誰也不能勉強他。所以當初為了讓他冥婚,大伯只能趁他不備,施法封了他的魂魄。」

  聽他這麼一說,孟息瀾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沒錯,眼裡恢復了些神采,「要是息風娶妻了,芳苓也許就能回心轉意,一心一意對我了吧。」

  書房裡,孟息風屏氣凝神,提起硃砂筆畫符。

  白荷杵在一旁不敢出聲,安靜的看著,方纔他已事先交代過她,在他畫符時不能吵他。

  畫符不是用硃砂筆隨便畫畫就成,沒有灌注靈氣的符與廢紙一樣,毫無作用。

  他運氣將靈氣透過硃砂筆注入到所繪的符紙裡,一筆一劃勾勒著那些神秘的文字,注入的靈氣越多,符紙的威力也越大。

  論畫符,他是孟家的高手,即便是長老畫的符菉,使出後也未必有他畫的符菉威力大。

  片刻之後,見他終於完成那張符,白荷好奇的湊上前去看。

  孟息風拿起剛畫好的符,吩咐她,「你把頭抬起來。」

  「做什麼?」她不解的抬起眼看向他。

  「這是聚神符,我待會要把這張符拍到你腦門,也許能令你想起什麼事來。」

  這是他這陣子查找了無數本典籍,才查到一個可能有用的辦法來。

  看著那張符,她感受到上頭一股無形的力量,心生懼意,往後退開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問他,「會痛嗎?」

  「你怕痛?」他不答反問。

  「怕。」她用力點頭。

  「不會痛,一下就好。」他說這句話時,嗓音比往常柔和了幾分,隱隱間還透著抹誘哄之意。「快過來。」

  聽他說不痛,白荷這才緩緩上前,乖乖的仰起臉。

  他待她閉上眼後,迅速將手上的符拍向她的腦門,他的手觸碰不到她的魂體,不過那張符一靠近就彷彿被一股力量給吸到她額心間。

  「啊——」她尖聲慘叫,全身傳來一種彷彿被烈火灼燒的感覺,她的魂魄顫抖的抽搐著,「你騙我,痛、痛死了!」她抖著嗓音控訴。

  見她這般,孟息風下意識的抬起手想擁住她,但張開雙臂卻抱了個空,他只能看著她哄道:「很快就不痛了,你快想想有沒有想起什麼事來?」

  「我我我……」她痛得嗓音都嘶啞了,「我腦子疼得好像要炸開了,什麼都沒辦法想……」

  見她很痛苦,孟息風狠下心再催促。「你凝神靜氣努力想。」

  「我我我好疼……」她痛得整個魂體幾乎都扭曲了,只覺得自己彷彿被置放在烈火上烹煮,「我、我不要想了!孟息風你快快救我,我痛得快魂飛魄散了……」

  她哀求的哭了出來。

  第4章(2)

  她的哀嚎聲宛如一根根的針扎進他的耳膜裡,孟息風緊掐著掌心,咬牙撐了一會兒,最後終是忍不住,快步走至桌案前,提起砂硃筆再畫了張符,那符完成後,又迅速拍向她。

  頓時彷彿天降甘霖,澆滅了方纔那宛如烈火焚身之痛,白荷長長吐了口氣,稍頃,緩過勁來後,鮮少動怒的她擰眉嗔目的指著他的鼻子嗔罵。

  「你方才竟然騙我說不痛,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簡直生不如死!你是不是故意作弄我,看我痛成這樣很好玩嗎?」

  他是知道那符可能會令她有些疼痛,卻低估了那痛意,於是語氣裡透著抹歉意解釋,「我不知你會那麼疼,我只是希望幫助你恢復記憶。」

  「方纔要是再繼續下去,我看我還沒恢復記憶就先活生生痛死了,我絕對不要再試第二次。」她心有餘悸的表明。

  他靜默須臾說道:「我帶你去城裡走走吧。」希望能藉此讓她想起些什麼。

  她離魂已超過一個多月,依然什麼都想不起來,而派去打聽的人也遲遲沒有傳來好消息,也許她自個兒沒發現,但他留意到她的魂體已逐漸變得黯淡。

  最遲再一個月,屆時再不能送她回她的身子裡去,只怕……會來不及。

  聽他要帶她出去玩,白荷頓時轉怒為喜,忘了適才他讓她痛得死去活來的事,興高采烈的與他一塊出門,渾然沒察覺他藏在眉目間的那抹憂色。

  晌午時分,陰雲密佈的天空降下大雨,消減了幾分燥熱的暑氣。

  白荷在屋外仰著臉,看著那些雨珠穿透她的身子落入泥地裡。

  只是一縷魂魄的她感覺不到冷熱,也不覺得餓餓,不過她這兩日發覺自個兒似乎漸漸有些倦乏的感覺。

  那種倦不是睏倦,彷彿是植物缺了水,逐漸乾枯凋萎似的。

  算一算,她來孟宅已有兩個月,她心忖該不會是她的身子開始衰亡了吧?她不是不擔心,只是不論她怎麼努力回想,就是找不回那些佚失的記憶。

  她有些沮喪的飄進書閣裡想找孟息風,才剛進去還來不及說話,就見到孟府那位白臉管事進來請示。

  「風少爺,落雲鎮有戶人家家裡鬧鬼,求上門來請咱們去驅鬼。家主外出,鈞少爺和瀾少爺也不在,您可要去一趟?」

  宅子裡的幾位長老年事高都已退隱,如今在頤養天年不理會這些俗事,若是有人登門求助,通常都是由家主與三位少爺輪流前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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