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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千尋    


  「他們疼於叔嗎?」

  「自然是疼的,我是二房子弟,爹娘死得早,我和弟弟在祖父母膝下養大,弟弟小我六歲,如今也二十二了。聽說他放棄濟善堂的產業,自己去考太醫院,現在已是五品太醫。」

  「年紀這麼輕,不容易了。」

  「不少人說文謙是因著叔伯的關係才能在太醫院混得開,錯!濟善堂開得越大,產業越多,幾房叔伯兄弟之間的爭鬥就越大,人人都想分得那塊大餅,怕自己少咬一口,一代、兩代還好,現在已經傳過五代,枝多葉繁,每個人各有心思。嘴上說著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可誰不曉得暗地裡彼此打壓得很凶。」

  可不是嗎?凡搭上利益兩個字,人類猙獰的本性就會顯露出來。

  「記住,進濟善堂後得挺直背脊,自信點、驕傲些。人善被人欺,那裡頭的夥計慣會看人下菜碟。」於文彬叮囑。

  「像憶憶那樣嗎?我知道了。」孟孟微微一笑。

  「你啊,要是有憶憶那股意氣就好,明明醫術不差,偏偏是個沒野心的,否則到外頭混個幾年,定能混出一個神醫名聲。」對自己的徒弟,於文彬信心滿滿。

  孟孟望著於文彬,心中很不捨。

  於叔照顧自己的時間比父親還久,十年下來,亦師亦父,是他陪著她走過所有難關,是他在她最軟弱的時候鼓勵她勇敢站起來,現在……

  了結心願,他就該離開了,該前往下一段旅程。

  這是對的,但想到再也見不到……孟孟心情低落。

  多年來,身邊的鬼魂來來去去,能勸的她勸,能幫的她幫,目的都只有一個——她希望他們朝著目標繼續前行,別停滯在人間,徘徊不去。

  只是這次要離開自己的是……

  孟孟看一眼於叔,鼻子微澀。

  於文彬何嘗不知她的心思?

  女娃兒長成大姑娘了,十年並不是短短的時間,她將他當成父親,他何嘗不是將她看成女兒?

  「傻孩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能與你結下這段善緣,我心懷感激,再不敢要求更多。」

  「於叔在世的時候救活那麼多人,這些年又透過我的手醫治不少疾病,這份功勞,老天爺定有記錄。」

  「沒錯,我已經功德圓滿,接下來要看孟孟的。你既襲我衣缽,就要濟世助人,不忘醫道。」

  「是,於叔。」

  兩人說話間,馬車已經行至濟善堂門前。

  於文彬眼裡帶著凝重,沉聲道:「孟孟,接下來看你的了。」

  「於叔別擔心。」說完,孟孟下了馬車,仰頭看著那塊傳承百年的匾額。

  這世間沒有不變的事,再好的手足親緣,終會因為心中的利慾而分崩離析,樹大終是要分枝。

  濟善堂裡有一整排用布簾隔起來的診間,每個診間裡頭都有大夫坐診。

  病患一個接一個排成一條長長的人龍,櫃檯裡面有近二十人在抓藥,不愧是百年醫館,規模大得令人嘖嘖讚歎。

  孟孟剛進門,立刻有夥計上前招呼,「姑娘,您是看診還是抓藥?」

  「我看見外頭貼著徵名醫的紅單。」

  是來揭榜的?夥計上下打量孟孟,這麼年輕的姑娘能有什麼本事?肯定又是個不怕死的。

  他點點頭道:「姑娘稍等,我去請掌櫃出來。」

  孟孟瞄了站在旁邊的於文彬一眼。

  「他確實看不起你的醫術,這樣才好,否則你根本沒辦法見到祖父母。」

  於文彬的話讓她心裡一陣發涼,所以外頭傳的話是真的,濟善堂的名聲比起親人的性命更重要?

  不久,一名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走出來,用精明的目光審視她。

  於文彬在孟孟耳邊說:「他是大房的次子於文福,從小對醫術不感興趣,卻善於經商,他認為濟善堂能有今日的規模,自己厥功甚偉,但其他堂哥、堂弟卻不這樣認為。十年……他老很多。」

  孟孟淡然笑了笑,光陰不會在靈魂上留下印記,於叔仍是十年前的模樣,這算不算是上蒼予以亡魂的禮物?

  「姑娘貴姓?」於文福問。

  「敝姓賀。」

  「姑娘的醫術……」

  「我有位叔叔曾經當過大夫,本事是叔叔手把手教的,醫術如何我不敢誇口,但叔叔傳了幾個偏方,許是可以一用。」

  光幾個偏方也敢到濟善堂門前張揚?甚好,外頭的人把話傳得難聽,說他們不會讓名醫上門,深怕毀了自家名聲,既是如此……

  於文福挑眉,刻意放大嗓門揚聲道:「多謝姑娘肯為家祖母治病,快隨我回府,若能將病治好,濟善堂必贈萬兩百銀。倘若姑娘願意,還可到濟善堂看診,絕不食言。」

  到濟善堂看診?這對許多大夫而言是天大的誘惑,多少太醫都是從這裡培養出來的,雖然太醫院裡尚無女太醫,卻有不少醫女,若是做得好,也有人升到六品呢。

  於文福這一嗓子喊叫,引來不少人的目光。

  她是大夫?怎麼可能。可是見她一身氣度又不像招搖撞騙的,何況這裡是什麼地方?一堆名醫呢,能由得她胡扯?

  這會兒不只就診病人,連診間的大夫都拉開簾子,想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來踢館。

  孟孟的表情依舊淡淡的,淡得像風、像水,沒有存在感似的。

  她的容貌清妍秀麗,雖教人覺得可親,卻不是美艷到令人目不轉睛那種。但是奇怪地,不知為何,當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竟再難轉移。

  不只病患如此,大夫、掌櫃夥計如此,連坐在橫樑上那個男子也一樣,他看著她,一瞬不瞬。

  說是「男子」並不恰當,他不過是一縷魂魄,一縷樣貌相當好的魂魄。

  他年約二十出頭,身形挺拔,丰神俊朗,朱面丹唇,渾身透著一股尊貴的氣質,劍眉斜飛入鬢,鼻樑挺直,最教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雙魅惑人心的丹鳳眼。

  不明白為什麼,從孟孟進來的第一眼他就瞧上她,看著她說話、看著她像湖水似的清澈目光、看著她恬淡的笑意,明明就不是多漂亮的女人,卻偏偏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更重要的是……她能與身旁的「鬼魂」交流?這、這……太難得了!

  見她走出濟善堂,他身形一飄,決定尾隨。

  第二章  了卻於叔的心願(2)

  望聞問切,孟孟為於老夫人把脈時,屋子裡站了一堆人,當中看笑話的人佔足九成九。

  孟孟不介意,不疾不徐地問著於老夫人的病情。

  她淺淺笑著,溫柔的笑靨讓於老太爺和於老夫人感覺很舒服。

  見她放下於老夫人的手,於老太爺忙道:「姑娘,你怎麼看?」

  於老太爺也是有一身醫術的人,可這態度與口氣沒有高高在上的質疑,只有病人家屬的焦慮。

  孟孟道:「您這是月事不調,好好調養調養就會好。」

  此話一出,滿屋子人全笑出聲,連於老夫人也忍不住呵呵笑開。

  她都是幾歲的人了,怎會月事不調?

  「跳樑小丑!」站在孟孟身後的年輕男子輕嗤道。

  孟孟假裝沒聽到,氣定神閒地說道:「老夫人這病是郁則氣結,若能心情愉快、笑口常開,氣則疏結通達,很快就會痊癒。」

  「這還用你說,滿屋子人誰不曉得?」

  這症狀也叫無病呻吟,原本無病,喊久了就真的生出病症。此病無藥可醫,頂多開些疏肝理氣的藥物,是於老太爺非要折騰,把兩分病徵看成八分症狀,再加上於老夫人年事已高,當然會搞得一屋子雞犬不寧。

  輕鄙的應答讓於老太爺十分氣憤,怒目望向孟孟身後的年輕男子。

  於文彬苦笑搖頭,若於家年輕一代都是這副模樣,他真懷疑濟善堂這塊招牌還能撐多久?

  孟孟問於老夫人,「這病應該有十年之久了吧。」

  此話一出,於老太爺眼底透出希冀,忙問:「是,姑娘打算如何開藥?」

  「此病乃是因情志不舒、氣積鬱滯,逐漸引起肺腑不合,導致五臟氣亂、功能失和。鬱症有虛實之分,實症為肝氣鬱結、氣鬱化火、痰氣鬱結,虛症則分久郁傷神與陰虛火旺兩類。我想以丹槴逍遙散合左金丸、柴胡疏肝湯合半夏及厚樸、甘麥大棗湯合孔聖枕中丹、滋水清肝飲治之,以寧神、疏氣通暢為主,並輔以金針入穴,增強效果。」

  藥方出爐,有本事的人眼底多出兩分服氣,而「金針入穴」四字落入眾人耳裡,這會兒有人無法淡定了。

  於府上下只有一人會金針入穴之術,可那人已經在十年前死亡,他能得此絕技,來自一番奇遇,如今這位姑娘也懂……莫非他們師出同脈?

  於老太爺震驚得說不出話。

  當年他說服於文彬將此技傳給家中兄弟,他同意了,開始著手寫下書冊,沒想到孫子死後其他人遍尋不著這本書,此事讓於家上下扼腕不已,多年過去,他們都以為金針之術已經失傳,沒想到……

  「姑娘可要現在為祖母施針?」於文和第一個站出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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