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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衣湲 「幹嘛這麼客氣?我們是好姐妹,互相幫忙時應該的。」金采燕頓了下,突又問道:「那兩千萬的押金,最後是怎麼解決的?那天你去找新房東後,我也查了一下資料,音樂中心的新房東似乎就是蓋「幸福小城」的建設公司,而那家建設公司是威遠集團所屬,你那天是不是跟邢……」 「先別問這個好嗎?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以後我再跟你解釋。」 聽到「邢」字,童妍葳感覺心口刺上一把刀,她用力閉上眼,想拂去眼前浮現的一對狂妄眼瞳。 「喔,那好吧。」收起好奇心,金采燕不敢再問下去。 「先這樣吧,我會隨時跟你保持聯絡,辛苦你了。」童妍葳感覺疲憊,腦子已經運轉過度,不能再思考下去了。 「我一點都不辛苦,倒是你要好好保重。記得吃飯,別太晚睡了。」金采燕關懷叮嚀。 「嗯,那我先掛了。拜拜。」 收了線,童妍葳吹乾頭髮、換好居家服,勉力振作精神到餐廳去好好填飽肚子,她沒有頹廢萎靡的權利,為了爸爸、為了童家,她會戰鬥到底。 幾天後,童妍葳約了鄧運龍在咖啡廳見面。 「我聽采燕說,你要離開台北?」坐在人聲鼎沸的咖啡廳裡,鄧運龍憂慮眼神看著她,吞吐問道:「這樣好嗎?我覺得你不在公司群龍無首的,不太好吧?」 「有差嗎?」喝了口咖啡,童妍葳回問:「現在各路人馬都在催討我爸欠下的債務,除了拿出鈔票來擋,我留不留在台北又有什麼關係?」 「你留在台北會安全點。」 出事以來,鄧運龍總覺得童妍葳表現得超乎尋常。 她比想像中堅強,也比想像中勇敢,更叫人訝異的是,她非常冷靜篤定,好像天塌下來也有辦法擋。 「放心,我已經是個家道中落的窮小姐,就算綁架我也沒人會拿出錢來贖,不會有笨蛋幹這種蠢事的。我只是去透幾天氣就回來,沒事的。」 「那……你別離開太久,我會不放心的。」眼中盛滿疑問,鄧運龍繼續說:「這幾天公司裡一團亂,先是銀行團不斷催討利息,其他債權人也紛紛上門要錢,不過說也奇怪,昨天銀行那邊突然發了無條件展延的通知,債權人似乎也不再逼得那麼緊了。」 「我去跟銀行談過了。」童妍葳輕描淡寫道:「當今最重要的,是穩住公司員工的新,務必讓各部門正常營運。」 「嗯,我知道。」鄧運龍很訝異她會出面跟銀行打交道。「妍葳,你是怎麼跟銀行說的?公司的經理去談,他們連理都不理!更氣人的是,還把話說的很難聽,說童伯伯是故意製造假車禍,要詐領保險公司的保險金,真是太……」 「要說什麼隨他們,我不想聽。」放下咖啡杯,童妍葳打斷他的話。 「你、你沒事吧?對不起啦,我不該提這些的,只是外面傳得實在太過分,我忍不住……」鄧運龍很懊惱。 「沒關係,我沒事。」 按按太陽穴,每次想起生死未卜的父親就讓她心痛如絞,被錢逼急了父親或許真的會出此下策,但她不願接受他會走到如此不堪的一步。 「運龍,我不在的這陣子,公司就麻煩你了。」童妍葳擠出笑。 喝著冷掉的咖啡,童妍葳明白,一旦公司危機解決,執行交易的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 第5章(1) 夜曲。 蕭邦最為世人所傳頌的曲調,童妍葳很愛彈奏這曲,每當低回樂音在指尖悠悠滑翔,思緒會跟著翩翩飛舞。 她一個人關在琴室裡,一次又一次彈奏著,閉上眼,想像化身為音符,靈魂隨琴音飛起,跳脫了時空,逃離現實,忘掉面前的困厄,暫時不必去想邢權宙提出的荒謬交易,不須理會那些她一時弄不清卻一定得付出的代價。 借琴音療傷,藉著最擅長的鋼琴給予自己力量,她清楚這次一場很難打的仗,但她終究要面對。 「你這樣不停彈琴究竟彈多久了?現在快午夜了。」陡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劃破悅耳琴聲。 「是你?」回眸,看到一堵高壯人牆,童妍葳淡漠地問道:「這是我的琴房,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當然可以進來。」邢權宙來到她身邊,不由分說將琴蓋蓋上,攙起她,「別忘了,我有「欣凱」一半的股權,也算是老闆之一,這琴室我當然有份。」 「謝謝你的提醒。」坐到鋼琴邊的沙發上,童妍葳抬眸,盈盈目光正對他,「我知道你已經將我爸公司積欠的高額債務無條件展延,同時還將原本要索取的二千萬押金,轉投資我的音樂中心,你果然言而有信。」 「當然,說到做到是做為一個真男人最基本的要件。」邢權宙跨開大步走向她,那雙深邃的黑眸始終感興趣地望著她。 「所以你現在是來要求我也兌現承諾?」明知道該來的躲不掉,但他的出現,還是讓童妍葳的心情瞬間沉到谷底。 「我喜歡你的聰明伶俐。」邢權宙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很晚了。」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童妍葳知道這借口很爛,她根本沒有權利拒絕他。 邢權宙依其承諾,讓遭逢巨變的童家保持完整、毫髮未傷,而她也該遵守約定付出代價,沒有什麼晚不晚的問題,只要他想,她只能給。 「不晚,台北有很多地方是愈晚愈美麗。」他難得露出親切和善的笑顏,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委實不習慣。 「你好像很開心?」她不安動了動身子,不習慣讓陌生男子親膩擁住自己的肩膀。 「為什麼要不開心?」他促狹反問,擁著她的手勁更強了,「有你這麼美麗的女孩相陪,我當然開心。」 「……」童妍葳不再多語,默默地隨著他的腳步走出琴室。 既然他信守承諾,她也絕不食言。 豪華的千萬跑車載著她往市郊的山邊奔馳。 童妍葳約略知道,這個方向是通往台北最負盛名的溫泉勝地。 太多富豪不惜巨資買下山頭昂貴地皮,大手筆建立屬於自家獨享的私人俱樂部,像「威遠集團」這麼大的企業更是不會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愈有錢的家族,他們家的渡假莊園會蓋得愈高愈遠? 童妍葳眼看著前方綿延山路,一個彎轉過一個彎,彷彿就要開進雲端裡了,而他的目的地似乎還沒見蹤跡。 「快到了,再忍一忍,轉過前面的彎就是了。」邢權宙伸出手,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小手,詫異道:「你的手好冰!」 「嗯。」一陣陣噁心反胃的感覺,讓她咬著唇,不想說話。 其實這一路他們的對話少得可憐,或許彼此都知道此行用意,反而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不容易,屬於威遠集團的雲荷行館出現眼簾。 一幢融合了日本與西洋古典建築的木造房舍,坐落在濃密的綠林裡,花草扶疏的小徑蜿蜒前進,不時還有涼爽的山風拂來,讓人瞬間感動神清氣爽。 「雲荷,好美的名字。」童妍葳對著正門上的大幅檜區低喃。 「那是我母親的名字。」斂起之前還掛著的笑意,邢權宙一提起母親,整個臉都變了。 「喔。」觸到不該觸的地雷,童妍葳噤聲不語。 沉默的兩人一路走到位於整幢建築視野最好的房間,邢權宙熟練地打開純和式房門,示意她先進去。 「你先坐,我去洗個澡。」 再沒有多說的話語,他跨開腳步進到更裡面的浴室,童妍葳望著他寬厚背影,兀自苦笑,內心暗自思忖:這男人做事真講效率。 既來之,則安之。 童妍葳已無之前激盪的情緒起伏,她自行坐在純白墊褥絨被上,安安靜靜地,似乎有意把自己當成一份充滿神秘感,待人拆解的禮物。 如果這是一定的、唯一能走的一條路,她願意為了童家把自己當禮物付出。 她不慌不忙、從容自若。 當浴室的薄門被拉開,換上浴衣的邢權宙第一眼就被她靜靜坐著、雙睫低垂沉思而顯得無邪純淨的樣子給迷惑了。 以前,他多次欣賞她彈鋼琴時,那種整個人沉浸在音樂聲中的絕塵之美,而今晚她沒有琴聲,只是讓長髮直瀉而下,微側身子坐著,竟也有種無法形容的獨特氣質。 或許,這就是學習音樂的人與眾不同的魅力吧! 「冷嗎?」踩上榻榻米,他來到她身邊坐下,低聲問道:「山上氣溫比較低,冷的話可以打開暖氣。」 「還好,不用了。」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害怕的緣故? 「呵,我真笨,冷有什麼關係?抱住就不冷了。」邢權宙不待她多一分反應便上前擁住她。 「啊!」突來的一擁嚇著她,童妍葳身子顫了顫,唇間勉強擠出:「這時候別說冷笑話。」 「好,不是冷笑話,連廢話也不必。」邢權宙灼烈炯亮的眼神對著她,鼻間飄漾著屬於她的玫瑰香氣,淡淡幽雅,叫人神魂顛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