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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凌淑芬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多「跟以前都不一樣」的男人。

  然後,她腦中躍入亞歷的面孔。

  他呢?他是一個「跟以前都不一樣」的男人,又或者只是另一個她自以為跟以前都不一樣的男人?

  蕗琪歎了口氣,又拍拍蓋茨克的肩膀。

  「……你們兩個一定要在這眾目睽睽的地方摟摟抱抱嗎?」某個近乎犬科動物不爽低啦的嗓音在樹底下響起來。

  兩人低頭,亞歷山大洛普公子雙腿岔開、雙手盤胸,藍眸中的光可謂之為「兇猛」。

  「大型猛獸來了。」蓋茨克翻了個白眼,極之故意地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又重又響地啵了一下。

  「你馴狼去吧,我進城裡喝一杯--不同的酒館。」

  趕在某大型猛獸決定拿出弓射他一箭之前,他飛快地溜下樹,從另一個角度逃走。

  蕗琪及時溜下樹,攔截一隻正要追過去的惡狼。

  「你來這裡幹嘛?」她先把他拉到林子裡,免得外婆看見。

  亞歷真正氣結。

  那個油頭粉面的吉普賽人可以坐在樹上公然調戲她,他堂堂的侯爵之子卻只能被拖進樹林偷偷摸摸的講話?

  「你們兩個剛才在樹上聊什麼?」他先問重點。

  她翻個白眼。「談他失戀的事,酸味不要那麼重好嗎?!」

  亞歷又瞪了蓋茨克消失的方向半晌,終於咕噥放阱。

  下一秒她被強拉進一個堅硬的懷裡,惡狠狠狂吻了五分鐘,好像要把之前蓋茨克留下來的印記洗掉。

  「你幹嘛呀……」這樣的質問怎樣都像嬌喘,害他險些又控制不住。

  亞歷深呼吸一下,鬆開她。

  正事要緊。

  「最近鎮上連續出現兩個之前感染風寒症而病逝的案子。」他的藍眸依然因為剛才的吻而太閃亮。

  「我聽說了。」她把亂掉的秀髮攏回耳後。

  「聽誰說的?」

  「一個今早來找外婆求愛情符的女孩。」她漂亮的黑眸微微一黯。

  「洛瓦德先生是個好人,我一直很喜歡他……」

  「你還記得他來求診的樣子嗎?你們是怎麼治療他的?他當時情況如何?!」亞歷盯著她。

  「他只是得了普通的風寒症,我拿了一些治風寒的草藥給他。」她簡單地回答。

  「後來他有沒有再回來?」

  「他後來又回來了兩次。」她野性的大眼微黯。「他說,他好了一陣子又犯起來。我和外婆檢查過,確實是普通的風寒。我們以為只是老人家抵抗力不太好,於是我幫他換了另一種草藥,但是功效都不脫治療風寒為主。」

  亞歷深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林中站了一會兒,心中都有些沉重。

  於蕗琪,是手中極少出現死亡的病例。於亞歷,是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這兩天,保安官可能會來找你們談談,你不會有問題吧?!」他小心地注視她。

  蕗琪昂起頭,平穩地迎上他的雙眼。

  「亞歷,許多人上山來找我們,都以為我們會用吉普賽魔法。其實很多事根本不需要魔法,只需要對症的草藥。洛瓦德的情況就是如此。」

  「他是一個很容易疑神疑鬼的老人,一直相信自己有一年去鄰鎮玩的時候被那裡的女巫下咒。所以所有他身體的病痛,他都相信是那個咒語惹的禍,這是他一開始會來找外婆的原因,他希望外婆幫他解咒。」

  「外婆知道他的心理,表面上會幫他做一些除魔的事,事實上他的病全靠我們的草藥解決的。只要他有定期吃藥,他的風寒症不是太大的問題。」

  「但是人的心理會影響生理,他回家之後是否有乖乖吃藥?是否又開始疑神疑鬼覺得自己哪裡不對勁?是否對外婆的『魔法』依然有信心?這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我只能就他的病情告訴你,他的症狀非常單純,我也不懂為什麼他會反覆的不舒服。」

  「所以,如果你是擔心我們有什麼失誤不可告人,答案是,沒有。我和外婆雖然遺憾,卻心安理得。」

  亞歷注視她半晌,慢慢地點點頭。「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幾個病死的人共同點就是你和婆婆,你知道我不願意拿你們的一切來冒險。」

  第7章(2)

  蕗琪歎了口氣。「城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為了她們著想,他決定坦承以對。

  「城裡開始有一些人懷疑兩個死者被女巫下咒。安全起見,這陣子你盡量少下山,不要收不認識的客人,只接你們信得過的老客人就好。」

  其實她也有一陣子沒下山,這點並不難,只是想到跟她們無關的事,只因為她們是「吉普賽女巫」就歸到她們頭上,想想就很嘔。

  「我知道了。」

  看她頹喪的模樣,他心裡一片柔軟。

  他將她擁入懷裡,溫柔地品嚐她的唇。

  「我最近比較忙一點,過幾天再來看你。」

  「嗯。」

  她像只落湯貓,一臉鬱鬱地走回外婆家去。

  華洛鎮又出現一樁病死的事件,共通點都是一個月前染上風寒,和家中發現草藥袋。

  街頭的民眾開始議論紛紛。有人主張應該到山上找那個老太婆問清楚,她們到底是對鎮民下了什麼咒。

  有人則認為莫洛裡婆婆心地很善良,應該不是她的問題。但這樣的聲音被越來越大的反對聲音壓過去,漸漸的,不敢有人太明顯的幫吉普賽人說話。

  「嗨。」亞歷走進別館的日光室。

  「嗨。」正在軟榻上看書的斯默把書本放下來,對他燦然一笑。

  「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腳好一些了嗎?!」他把皮手套褪下來,交給身後的僕役。

  僕役躬身退下,另一位女僕端著茶點走進來。

  亞歷待她在窗前的圓幾上布好茶點,才在圓幾的另一側坐下來,看著對面的斯默。

  「我現在己經可以慢慢行走,羅勒醫生確實很厲害,看!」斯默掀開蓋腳的毯子。

  「皮膚己經收口,顏色也漸漸恢復正常。」

  「那就好。」他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看來有病痛還是要找真正的醫生才行。對了,在我們王國行醫不是需要執照嗎?那些吉普賽人自己幫人看病,有沒有問題?我需不需要向侯爵報告?」斯默問。

  亞歷心頭動了一下。

  其實醫療雖然需要執照,卻不是每個鄉鎮都請得起專業的醫生。因此民間許多是由草藥方子的師父或像蕗琪她們這種巫醫在幫人看病。

  話雖如此,沒有執照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輕則被罰錢,重則有牢獄之災,如果蕗琪祖孫被控無照行醫確實很麻煩。

  「她們不過就是在窮鄉僻壤賣弄些草藥知識的吉普賽人,偶爾賣些愛情符騙騙那些無知婦女,難道你真以為她們有魔法嗎?律法也沒有規定人不能賣草藥啊!」

  他笑道,盡量用「小事一樁何足掛齒」的口吻,隨便帶過。

  「也對。」斯默歎了口氣。「這些賤民,要謀個生活也不容易,我們何必斷人生路。」

  「賤民」兩字讓亞歷的嘴角一僵,笑容硬是掛著。

  兩人喝完茶,亞歷在心裡尋思要找個理由告退,斯默突然將瓷杯放下來,定定注視他半晌。

  「亞歷,你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亞歷微微一笑。「也不能一輩子不長大。愛爾公爵還好嗎?」

  「這兩年感覺比以前老得特別明顯,尤其你父親離開之後,他少了一個政壇的朋友,自己一個人更辛苦。」斯默歎道。

  「他現在一天到晚念著我和桑瑪快點結婚。」

  「老一輩的人都這樣,我父親也是。」亞歷做個怪臉。

  「每次他開始念起來,我找到機會就趕快溜。我才幾歲而己?幹嘛這麼早去想那些人生大事。」

  「亞歷,現在只有你和我,兩個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們就不拐彎子了。你一定知道桑瑪一直希望可以嫁給你,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你並沒有這個意思,對吧?」

  既然話攤開來說,亞歷也不想閃避。

  「桑瑪在我眼中就像一個妹妹,我沒有辦法對她產生夫妻般的感情。」他坦白地告訴童年好友。「斯默,我認為你這一次帶桑瑪回去之後,應該認真幫她找一個適合的對象。」

  斯默歎了口氣。「我一直很希望,有一天你能不只是我的好友,還能真正變成我的家人,如今既然知道不可能,我會盡快帶桑瑪回家的。」

  「不急,等你的腳好一點再說。我的生日宴會就在下個星期,你們等生日宴過後再回去吧!」

  「嗯。」斯默點了點頭,腦子裡可能在想要怎麼告訴妹妹,臉色一時間有點陰悶。

  一襲天藍色的倩影刮了進來。

  「斯默,我聽說……啊!亞歷,你也在?」桑瑪迫不及待地走到兩人面前。

  「這是真的嗎?城裡幾個去看過那對女巫的人都死了?那斯默的腳也被她們看過,會不會有事?」

  斯默一怔,下意識轉向好友。

  亞歷心頭一陣煩躁,但他知道這是一件需要細心處理的事,千萬不能失控。尤其斯默是愛爾公爵之子,如果蕗琪和外婆被懷疑「咒殺」公爵之子,連他要保護她們都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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