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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湛露    


  「一隻是借貸的抵押物,又不是出讓。」

  「倘若銀樓沒有按時歸還借款,那個罐子豈不就是大少藏寶樓中的私藏了?」

  「你沒有信心按時歸還借款,又為何要借錢?」

  古連城一句一句地堵她,讓她幾乎沒了言詞回擊,雖然明知他想要什麼,但是他的話又並非全是歪理。

  她冷笑,「大少現在說得輕鬆,但倘若您執意要那個罐子,在我將罐子拿來借貸抵押之後,今日之事難保不會再度發生,天下錢莊富可敵國,您就算是砸掉三座銀樓,也不過遊戲一般,但汀蘭銀樓是寧家唯一的命根子,我們沒有任何本錢與您對槓。」

  「那就難了……」他慢聲道:「又想保住罐子,又想保住銀樓,兩全其美的事情可沒那麼容易。」他這句話,幾乎已經算是默認自己會再用非常手段巧取豪奪。

  寧若水蒼白了臉色,明白自己這一趟已算白來,古連城認定的事情又豈會改變?於是她起身,連告辭都不說的轉身就走。

  古連城忽然在身後拉住她的手,輕輕道出一語,「其實罐子與銀樓,都可以保住,辦法並非沒有,只是端看你肯不肯了。」

  她驀然被一個男子抓住手,但傳來的那種溫度卻極冷,彷彿她的指尖已感染了冰涼,連身上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一轉身,看到他幽沉深邃的黑眸,心弦輕顫後脫口而出,「我不願意。」

  他沒有說方法是什麼,她甚至連聽都不想聽。

  她拒絕得如此之快,有點出乎古連城的預料,但是隨即他又恬然一笑,「既然如此就不強求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她一怔。

  「天色已經暗了,我總不能讓你一個弱女子獨自回去吧?此地距離汀蘭銀樓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看你這樣子心神不寧的,只怕會讓登徒子有可乘之機。我不能讓人日後因此在背後指摘我任何不是,更何況我與李準是朋友,照顧他的未婚妻是理所當然。」

  這番話他說來竟是如此溫柔又自然,完全不像他平日的淡漠,而且他也不容寧若水拒絕,就這麼牽著她的手走出了書房大門。

  第3章(1)

  寧若水實在不願意古連城送她。

  兩人現在勢如水火,若是沒有必要,她連見都不想見到這個人,更何況還要同行這一段路。

  但古連城做出決定時的那份霸道獨斷讓她竟然忘了爭辯,就這樣糊里糊塗地被他拉進了一輛豪華馬車中,等她回過神來時,馬車已經行駛在路上了。

  「我是坐車來的。」她羞憤地說。

  「你家馬車我已經吩咐車伕獨駕回去了。」他淡淡說著。

  在這馬車中依然有一套精緻的茶具,他像是離不開茶,無論身處何處,都要隨手能拿到一杯熱茶,而奇怪的是,即使是在馬車之內,茶爐也是熱的。

  「你看起來火氣不小,要喝一杯嗎?」他舉起杯子,「不是什麼人都能喝到我親手烹的茶。」

  寧若水瞪了他片刻,沒有接過那只杯子,只是靠著廂板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古連城也沒有強求,收回手,微笑著將那杯茶飲下。

  車平靜靜地行駛,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一路就這樣聽著咿咿呀呀的車輪聲來到了汀蘭銀樓的門口。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汀蘭銀樓的大門已關,只是還沒有上門閂。

  車伕搬出凳子放在車門下端,古連城踩著凳子下了車,回過身笑著看她,一隻手伸出,像是要扶她。

  她看也不看那隻手,逕自跳下車廂,只是車廂比她想的高了些,跳下去的時候身子一晃,差點摔倒。

  在旁邊的他立刻將她扶住,那冰冷的指尖或許是因為拿了一路的熱茶,此刻扶著她時,終於有了些許溫度。

  她有些慌張地站好推開他的手,他見狀揶揄,「都不說聲謝嗎?」

  「大少要的不是這一句感謝。」她語畢走去敲店門。

  他則側身靠在店門的門板上凝眸望向她,「那你說我要的是什麼?」

  「大少要的是什麼,大少自己清楚,我怎麼會知道?」她煩惱地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他眼中的光芒在夜色下竟比星光還要幽亮,只是這光亮中卻有一層讓人心悸的詭異。

  「自相矛盾的回答。」他還在取笑,店門已經開了。

  前來開門的夥計一見是她,便立即說:「大小姐你可回來了,剛才李少爺還來找您呢。」

  「李准。」古連城的唇角泛著一絲清冷的光澤,「他跑得還挺勤的,難道現在的未婚夫妻都不知道避嫌嗎?」

  「以前就未曾避嫌過,現在又何必避嫌?」她坦蕩地回答,然後邁步進了店門,吩咐夥計,「關門吧。」

  那夥計正要關門,可見古連城還在外頭,於是恭恭敬敬地問:「大少爺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寧若水頓時惱怒道:「我叫你關門!」

  她從未用這麼大的聲音吼人,夥計嚇得立刻將門板關上,門外,古連城低低的笑聲依然清晰地傳來。

  真是可惡的人!寧若水幾乎要將唇瓣咬出血來。那個人不僅用心機害汀蘭銀樓陷入危機,還用古古怪怪的言詞手段引逗她的心……

  一瞬間她愣住,她怎麼想到「引逗」一詞?

  是了、是了,古邊城對她的態度總是如此曖昧,彷彿在引逗她犯下什麼錯誤,而最可惡的是,他明明知道她與李准的關係,卻偏從這一層下手,反覆嘲諷,似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難道他就有把握一定會贏,讓她拱手將青花大罐送出嗎?

  休想!

  她煩躁扯下頸上的一條鏈子,這項鏈不知道是太緊還是怎麼了,讓她今日總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正要穿過銀樓的後門回宅內休息時,門板上又傳來拍門的聲音。

  「大晚上的,還會有誰來?」夥計嘟嘟嚷嚷的,「難道是李少爺又回來了?」

  寧若水心中一動:莫非是古連城還沒有走?

  思及此,她出聲叫道:「問清楚是誰,倘若還是古連城就不開門了……」

  她說得太晚了,話音未落夥計已經將側面的小門打開。

  眼前一花,突然有幾個黑衣大漢持著刀劍從小門處一躍而入,將開門的夥計逼退到屋子的一角。

  「閉嘴!否則老子剁了你!」

  寧若水的心臟突突直跳,瞪著那些凶神惡煞的黑衣大漢,她立刻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於是沉聲說:「你們要錢,可以隨便拿,但是不能傷人。」

  「這丫頭還挺懂規矩的。」其中一個大漢咧著嘴笑,「打開櫃門,我就不傷人。」

  寧若水朝嚇呆了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去,把櫃門都打開。」

  夥計哆嗦著用鑰匙一個一個的開櫃門,幾個大漢等得不耐煩,推開夥計一人一刀就把上好的紫檀木櫃和黃花梨木櫃給一一劈開。

  寧若水緊緊抓住衣袖,她沒有嚇得立刻逃跑,現在這個時刻李准安插的侍衛眼線都已全回去向他稟報觀察狀況,是以汀蘭銀樓內並無有武功之人可以對抗這些盜匪,又因為後院就是父親和弟弟的住處,她生怕這些人在前面搶劫不夠還會去騷擾她的家人,所以無論她有多害怕,她也都必須留下來應付這一切。

  那些人也不是很識得貨物的好壞,只要是金銀珠寶,就全往帶來的袋子中掃,不消片刻,汀蘭銀樓幾乎就被洗劫一空。

  待他們已經再無東西可搶之後,一人回頭看了寧若水半晌,說道:「這丫頭長得真不錯,你們誰幫我看一下門?」

  「哼,你可要快點,別色迷心竅壞了大事。」旁邊一人催促著。

  寧若水大驚,剛要逃離,卻被人抓住手腕,那人嘻皮笑臉地將她扛在肩頭,四下張望,見沒有什麼地方方便辦事,就扛著她上了二樓。

  樓下的夥計被人用刀抵著脖子,一聲都不敢吭。

  寧若水用力蹬踹著那人的胸口,怎奈對方太過高大強壯,大手一抄,就將她的雙腳抓住,威脅著喝道:「你要是再敢掙扎,看爺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她不放棄的張口一咬,將那人的肩膀狠狠咬住,那人大怒,踹開一間房門,看準了屋裡有張桌子,揮手打掉桌上的東西,就將寧若水摔了上去。

  她被摔得後背疼痛難忍,依然還想起身掙扎,黑乎乎的高大身影立即撲了過來,用力撕扯著她衣襟,她又是驚駭又是羞怒,竟然連一聲都叫不出,幾乎要昏過去。

  就在這時,窗口忽然有陣暗風吹來,風中像是摻了某種清貴的花香,在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之際,身上的黑衣大漢已經向後倒去,然後又軟軟的地癱在地上。

  這無聲無息的變故讓寧若水一時反應不過來,默然地看著眼前倒下去的賊廝,直到一雙冰涼的手悄悄幫她把衣襟重新掩好之後,她才開始渾身輕顫,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任何東西。

  那雙手臂將她輕輕拉入一具清瘦的胸膛中,輕拍著她的後背,在她的耳邊柔聲說著什麼,她恍惚了好久,才聽清那人的聲音和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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