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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佚名    


  但她等了好一會兒,只見他沉靜地盯住她,一語不發。

  「怎麼?不好看嗎?」

  夏侯容容被他盯得渾身不對勁,回身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衫,以右手拉了拉左邊的窄袖,不太明白他為何要用這種眼光看他。

  「你穿成這副模樣做什麼?」喬允揚揚手,示意身旁的手下可以先行離開,走到夏侯容容面前,唇畔勾著抹淺笑。

  「當學小官,穿胡人的衣裳活動比較方便。」夏侯容容見他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陰沉,忍不住笑得更加燦爛耀眼。

  「你說當什麼?」

  「學小官。」她不吝以甜美好聽的嗓音替他重複,「又或者你可以稱我為小官或學徒。」

  「我知道學小官,我是問你為什麼要當學小官?!」喬允揚伸手為她拉整了下豎起的衣領,很勉強才捺住性子,柔聲道:「你是『懷風莊』的莊主夫人,怎麼會成為學小官?這成何體統?」

  「對,『懷風莊』的莊主夫人不可能是學小官,而我現在是學小官,所以,你要說我不是『懷風莊』的莊主夫人也可以!」說完,夏侯容容扯開他的大掌,轉身踱開,懶得再理他。

  喬允揚知道她不高興的理由,因為他竟然以「懷風莊」莊主夫人的身份來壓她,這是她現在最最不想承認,也最不想被提醒的身份!

  「郭掌櫃,我不准你收她當小官。」他轉頭對郭稟寬命令道。

  「風爺,如果您能打消夫人的念頭,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說不就是不,與她的意願無關。」喬允揚渾厚的嗓音裡多了一股霸氣,不容許任何人有異見。

  但就在此時,夏侯容容走到他的身後,軟聲笑道:「誰說與我的意願無關?我說,郭掌櫃非得聽我的話不可。」

  「為什麼?」他回過眸,挑起眉睨她。

  「因為,就如同你說的,只要你把我當成你的女人,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他們的主子,他敢不聽我話,就是瞧不起主子,那依你說,他該不該死?」

  「你這是存心與我拗上了?」她當小官的舉動,是存心與他之間的爭執不快搬上檯面,鬧得眾人皆知嗎?

  殊不知,夏侯容容懷的才不是這份小器心思,但今兒個被他兜頭潑了冷水,惹得她心裡不高興,「我不管,我就是要當小官,從今天起,我就要在這裡當差學習,郭掌櫃,你說,現在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請夫人……不,請容小官自便,要做什麼都可以。」在喬允揚過來之前,郭稟寬已經見識到他家夫人刁鑽的功力,實在不想再領教。

  「好,那我自便了!」

  說完,夏侯容容瞪了「她男人」一眼,調頭就走,跑跳的動作因為身穿胡服長靴而顯得分外靈活。

  喬允揚沒忽略過她那抹「懶得理你」的眼神,忍不住好氣又好笑,對著郭稟寬沉聲問道:「知道夫人為什麼突然興起要當學小官嗎?」

  「回風爺,聽老譚說,是為了假銀錠的事情,最近在幾個地方都傳出收到『鼎銀』的事情,雖說『鼎銀』裡至少還有六程的真銀在,但比起足紋的九九程銀,還是差了不少,很多商家做了大筆生意卻是血本無歸,夫人說她想查出幕後的真兇,說辛辛苦苦做生意的人,絕對不能夠被那些歹人給害到活不下去。」

  聞言,喬允揚默聲一語不吭,轉眸望著夏侯容容兩隻手不知道擱在背後磨蹭些什麼,但一雙澄濫若水的美眸卻是直直地朝他這方向投過來,一抹淺笑冉冉地躍上他的唇畔。

  他心想,若她生就於武學世家,說不準會是個鋤強扶弱的俠女吧!

  明明那身子骨如此纖細,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卻總是想拉人一把,見不得有人在她的面前受苦。

  「好,若真如此,倒也好。」他淡聲答道:「你們就幫著她吧!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去做,我心裡也正想看看,剛好趁這個機會,讓我瞧瞧夏侯家的表小姐究竟有幾分真本事!」

  深夜裡,從夏侯容容所居住的「知風堂」裡還亮著燈火,也同時傳出了呻  吟,那是略帶著一點悲慘與痛苦的嗚咽聲。

  夏侯容容沒哭,她只是覺得難受,趴伏在床榻上,讓婉菊在她的身上塗著膏藥,「在背上多塗一些,好痛。」

  「好好好,小姐,你的手肘紅紅的,疼嗎?」婉菊把買來的膏藥為主子塗上厚厚一層,看見她兩隻手肘已經快被自己捉破皮,紅得只差沒出血。

  「你說呢?」夏侯容容回眸,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抓了好痛,不抓又好癢,我現在全身都很難受,對了!腿,還有腿,也多塗一點。」

  說完,她撩起褲管,指著小腿肚要婉菊幫忙塗藥。

  「小姐?!」婉菊看清楚狀況,不由得驚聲尖叫。

  「婉菊,你小聲一點啦!」夏侯容容摀住她的嘴,可不想讓她大驚小怪,被喬允揚給發現她這一身慘狀。

  其實,渾身干癢得難受也不是她自個兒願意的,說起來也不算是示弱,但她就是不想在他的眼裡顯得可憐兮兮,被迫要接受他的幫助!

  而且,說不定他根本就幫不上她的忙,何必被他白白給同情了?!

  「可是小姐你的腿……也快被你抓破皮了!」婉菊又驚又憐,想她主子一身細皮嫩肉,如今卻是除了臉蛋之外,其餘的地方都有著紅色的抓痕,簡直就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因為兩條腿也都會癢啊!」說著,她又忍不住想伸手抓,最後是被婉菊眼明手快地逮住手腕,說什麼都不讓她碰到自己已經脆弱不堪的肌膚。

  「小姐,我求求你,你就別再抓了!婉菊給你多塗點藥膏,明兒個我去問溫陽,看他有沒有什麼好法子可以止癢。」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跟溫陽那傢伙交情變得有多深,但他是喬允揚的手下,要是他知道了,肯定會去告訴他主子,所以,婉菊,你要敢去透露一字半句,小心我饒不了你!」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就是了!」婉菊忍不住好氣又好笑,她這主子的刀子嘴,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這位主子有多壞心,其實,跟在主子身邊的這些年,她從未受過半點委屈。

  誰敢說她半句壞話,給她半點臉色瞧,主子就會揪著她一起去把公道討回來,想那些年崔嬤嬤與崔容蓮在夏候家作威作福時,她難免會受到一點波及,不過,她的主子就是有辦法讓這對母女下場比她難看!

  「快點!塗多一點,你再不塗藥上去,我可是要開始抓了!」

  「好好好,我塗!你別抓,千萬別抓。」

  「快點!」夏侯容容忍不住哀聲催促道。

  「好好!」婉菊連忙應聲,挖起厚厚的膏藥往主子的背以及腿塗抹,想她一身嬌貴的身子要受這折騰,眼淚就差點要掉下來。

  夏侯容容伏在床榻上,忍住渾身的痛癢,沒再吭半聲。

  她不允許自己想太爺爺、想夏侯家、想京城,就怕想了,心裡會變得軟弱,怕自己要怨太爺爺為什麼鐵了心不要她!

  她閉上美眸,讓自己想該如何查出究竟是哪些人拿「鼎銀」來騙商家,她想要是能揪出兇手,不知要多大快人心呢!

  她唇畔勾起一抹微彎的笑痕,彷彿已經可以預見那一天的到來……

  「你這小鬼是跟著我做什麼?」

  大街上,人來人往,夏侯容容定住腳步,轉回頭,雙手擦腰,斂眸瞪著面前這個跟了她一整路的小鬼頭喬裴意。

  當然,在喬裴意的後頭還跟著溫陽與婉菊,不過,他們一個是喬允揚派來保護她安全,另一個則是她的貼身婢女,不像喬裴意是不請自來,還大搖大擺在她身後從頭跟到尾。

  「我聽說小娘在查『鼎銀』的事,我覺得自己可以幫小娘的忙,也想知道究竟誰是幕後真兇,所以就跟來了!」

  今年才八歲的喬裴意個頭約莫到夏侯容容的肩膀,神似喬允揚的眼眉此刻漾著笑,看起來似乎頗喜歡她這位小娘。

  「你叫我什麼?」

  「小娘。」

  「誰是你小娘?」

  「你。」

  聽到他最後斬釘截鐵的回答,夏侯容容忍不住心裡冒火,但仍舊掛住淺笑,略偏嬌顏,「是你阿爹要你這麼喊我的?」

  「不是,阿爹說喊你小娘,你肯定要生氣的。」

  聞言,她在心裡冷笑,喬允揚這男人真的當她肚子裡的蛔蟲當上癮了!而令她生氣的是,他幾乎是每說必中,儼然真在她肚子裡住過一樣!

  「既然你知道我會生氣,又為什麼要喊我小娘?」

  「因為我賭你說不定……不會生氣。」他說完,低頭斂著眼眉,那逆來順受的模樣,似乎在等她開口罵人。

  夏侯容容原先真的已經打算罵他了,不過見他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想他娘親下在身邊,阿爹又一心想要迎娶別的女人,他才幾歲的孩子而已,眼下這情況只怕他心裡也是不好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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