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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齊晏    


  他該如何保護月箏?他能否保護得了她?

  現在把她藏在營區裡也不安全了,只要士兵裡有一個人出賣他,月箏就無法活命。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離開皇宮,衝回營區去把月箏藏起來。

  「把那些女子綁到大殿外!敢行刺本王,本王要親眼看著她們死!」渤海國君厲聲罵道。

  「大王,聽說朝天皇帝送來的女子幾乎都是出身王公貴族,若在這裡死於非命,我國和天朝結下的仇就難以化解了。」武勒忍不住為她們求情。

  「她們出身王公貴族?」渤海國君哈哈大笑。「和本王比起來,她們就只是螻蟻的命!武勒,你還怕什麼結仇?等你打進中原,把天朝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那個才叫結仇!」

  武勒閉目深深吸氣,他竟然要為這樣的人賣命?

  不多久,大殿外響起一片淒厲至極的哭聲。

  侍衛將龍椅抬到大殿廊下,渤海國君坐在龍椅上,命群臣一同觀刑。

  武勒閉眸轉開臉,不願看見她們身首分離的那一瞬。

  他征戰沙場多年,兵器染過多少血腥,血腥的氣味他不是不熟悉,但是看見六名妙齡女子被斬殺在皇宮大殿外,流淌的鮮血讓他的心緒陷入了混亂,腦際交替閃出一幕幕的畫面——

  大殿上舞姿綽約的美女。

  幽怨而充滿敵意的眸光。

  刀斧手下的淒厲哭喊。

  月箏說要當他妻子時的暈紅臉蛋……

  月箏,她是唯一活下來的,他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她是他的妻子。

  第6章(1)

  武勒狂奔回營帳,只聞到空氣中殘留著些許酥油茶的香氣,並沒有看見月箏的人影。

  他又衝到她的營帳,還是沒有看見她的人影。

  接著,他在各營帳間瘋狂地穿梭尋找,發現她不但人不見了,甚至連他送給她的小馬也不見了。

  「月箏呢?月箏到哪裡去了?有誰跟著她?」他把平時交代一定要月箏走到哪裡跟到哪裡的士兵全部抓來審問。

  這些由武勒挑選過,會說漢語的士兵們,彼此驚慌失措地對質著。

  「我去找伙兵拿吃的,那時候是誰在跟月箏姑娘?」

  「是我啊,月箏姑娘問我將軍去哪兒了,我答說將軍去皇宮了,然後我說將軍要她待在營帳裡,她就轉身走進營帳了。」

  「我記得你們兩個都一直守在帳外的啊,我進去收盤子的時候,月箏姑娘還在的,她就坐著發呆,也不理人,後來我就出來了。」

  「將軍說不許打擾月箏姑娘,所以她沒出來,我們也不敢貿然進去。然後,副將通知所有騎兵到校場操練,只留幾個人在帳外守著,不多久月箏姑娘出來了,她說她要去騎馬,我在後頭跟了一小段路,後來……後來不知怎麼的,她就……不見了。」

  跟丟的士兵渾身打顫,有命在旦夕的危機感。

  「不見了為什麼沒有去找?」武勒的怒喝嚇散了士兵僅存的勇氣。

  「將軍,屬下幾個人把所有的營區和校場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月箏姑娘。如果月箏姑娘走出了營區,屬下們也沒幾個腦袋敢出營區去找,因為犯下軍規……殺無赦。」

  「這麼大一個人也跟丟,要你們的眼睛幹什麼!」他大怒,一拳擊在矮几上。「你們沒人有多餘的腦袋,倒是都有雙手雙腳,把你們的手腳都各砍一隻來!」

  「將軍饒命!」

  士兵們嚇得跪地磕頭。

  武勒繃緊盛怒的拳頭,重拳狠狠擊在矮几上,在可怕的爆裂聲響中,他突然發覺剛才士兵對質中的一個漏洞。

  「送吃的是哪一個?」

  「是副將飛遙!」一個士兵急忙回答。

  「飛遙?」

  他的眼瞳縮緊,心頭的怒火轟然爆裂,熊熊燃燒。

  不等武勒吩咐,帳外的士兵就火速去找飛遙來了。

  飛遙走進營帳時,武勒正瘋狂地揮掃帳內所有的東西,劇烈的聲響連帳外老遠處都聽得一清二楚。

  「將軍,為何發如此大的脾氣?」飛遙明智故問。

  「你還在跟我裝傻嗎?」武勒冰冷地凝視他。「你今天見了月箏,跟她說了什麼?你竟然讓她離開了我!」

  「將軍,我並沒有跟月箏姑娘說什麼,我只是送吃的給她,然後恭喜她成為將軍夫人,也沒多說什麼說離開了。」飛遙表情無辜。

  「那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武勒瞪著他,眼神肅殺。

  飛遙輕鬆的聳聳肩。「她說我的漢語說得不錯,我答因為我母親是漢人,她便問我為何要欺負漢人。」

  「那你怎麼回答?」他目光沉怒地瞪著他。

  「我就說,戰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眼下這個時刻,我是以渤海人的身份出戰。」飛遙頓了頓,接著說:「將軍也是。」

  「你還說了什麼?」武勒的背脊有股寒意漸漸升起。

  「我談到了天朝皇帝用的美人計,我問她,她對將軍用的是不是也叫美人計?因為我懷疑她就是下落不明的那一個天朝美女。」

  飛遙要用事實打醒他,就像朝中大臣提議處死那些美女而終於讓國君醒悟過來一樣。

  他要找回從前那個驍勇善戰、威猛無敵的武勒將軍。

  武勒胸口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他揪起飛遙的衣領,激動地大吼:「相不相信我會殺了你!」

  「不相信。」飛遙渾身緊張,但義無所顧地喊著。「將軍,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是你憑藉赫赫戰功才得來的,難道你真要為她成為渤海國的叛將嗎?何況她根本不是真心愛你,她對你用的是美人計,你中計了,你被玩弄了!」

  武勒鬆開手,頹然坐在臥榻上,雙手掩面低喃。

  「我有沒有被玩弄我自己最清楚,不管她對我的感情是真是假,她帶給我的快樂絕對是真實的。」

  昨夜激狂的纏綿,他不相信有假。

  「將軍,為了一個女子捨棄一切不值得,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子捨棄一切更不值得。」飛遙正義凜然地發表他的想法。

  「你怎麼知道她不愛我?是她告訴你的嗎?」他怒聲逼問。

  你,真的愛武勒將軍嗎?

  我當然愛他,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想起月箏說的話,飛遙微微失神,但為了讓武勒死心,為了激發他的鬥志,他冷冷地答道:「是,她告訴我的,她並不愛將軍。」

  武勒嘴唇緊抿,身體僵硬得有如石雕。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無助。

  「月箏是你送走的,還是她自己走的?」他痛苦地閉緊了雙眸。

  「她自己走的。」

  他只是把所有的騎兵都調到校場操練,讓她走得更順利一點而已。

  「她去了哪裡?」

  武勒緊皺眉心,臉色愈來愈焦慮。

  望著武勒冰冷憤怒的俊容,飛遙冷漠地搖頭。

  「你最好保佑她平安無事,如果她因為你而死,我,一定會殺了你!」武勒的雙眸如冰刃般冷冽無情。

  飛遙怔愕住。

  武勒大步奔出營帳,跨上馬背,狂衝出營區,到處找尋月箏。

  國君已經下令搜捕月箏了,一旦被找到,國君也許會下令處死她,他絕不能讓她身首異處,一定要找到她為止。

  從小,父親就戰死了,母親帶著他改嫁,沒幾年也病死了,他便獨自一人流浪。

  少年時混進騎兵營,從此過著除了上陣殺敵外,什麼都沒有的日子,跟著軍隊出征也不在乎能不能活著回來。

  反正,他沒有家人,沒有親情,沒有誰會為了他擔憂,沒有人會期待著他回家。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就像鐵一樣冷硬,他不懂得愛人,也無法去愛人,征戰沙場對他來說反而容易多了,因為只有簡單的勝負之分,成敗論英雄。

  可是月箏出現了,她與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只要一見到她那令他心蕩神搖的美麗容顏,他就神魂顛倒,什麼都忘了。

  他深深迷戀著她,她只需要勾一勾白玉般的小指頭,他就可以為她捨棄一切。

  不管她愛不愛他,不管她對他是否用了美人計,他都無所謂。

  她身上也許染著毒、帶著刺,碰了以後禍福難料,他也不介意。

  只要,她給他機會,讓他愛她就好。

  月箏騎著小馬離開營區不久,就來到一個臨時市集。

  自從離開全部都是男人的營區以後,她終於有機會見到渤海國的女人。

  對嬌小玲瓏的她來說,渤海國的男人和女人個個都高大得像巨人,女人們的體格絕不輸給男人,一個個虎背熊腰,身材粗壯,難怪來了一個像她這樣姿色的漢族女子,會讓渤海國的男人們驚為天人了。

  這個臨時市集雖不大,但是非常熱鬧,月箏騎在馬背上,身上披著武勒的毛氈包裹全身,用氈帳遮住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一個賣羊肉包子的攤販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腹中飢餓。

  離開營區時她什麼都沒帶,只帶走一件武勒的毛氈,現在想買東西吃,又不知道渤海國都用什麼東西做交易?

  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取下耳上的一隻翠玉耳墜,想換些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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