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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樂顏    


  「小姐!」釆蘋焦急地拉扯許櫻的衣袖。

  「好了,好了,我的小袓宗。」許櫻無奈地再次讓步,在理智與情感上,她總是會屈服於母親的天性。

  許櫻從鞦韆架上下來了,彎腰抱起哭得滿臉淚水和鼻涕的小女娃,說:「你這是像誰啊?這麼能纏人。」

  小如月也不管自己滿臉一塌糊塗,埋首到許櫻的懷抱裡,蹭啊蹭啊,眼淚鼻涕蹭得許櫻滿身都是。

  真是,小孩子就算外表長得再可愛,也都是不愛乾淨的小邋遢鬼。

  小如月從許櫻的肩上抬起了頭,對著采蘋咧嘴笑起來。

  明明還一臉狼狽,笑的樣子卻那麼讓人心甜,好像只要在娘親的懷抱裡,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采蘋又是高興又是心酸,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小姐和小小姐的身體都恢復得很好,可是小小姐的爹爹呢?

  姑爺怎麼還不回來?

  第8章(2)

  這一天,變了天氣,乍暖還寒,居然一早飄起了桃花雪。

  鄧如月站在靠窗邊的榻上,隔著撐起的一點點窗縫向外觀望,恨不得把小腦袋都伸到外頭去。

  許櫻半躺在一邊,手裡握著一本四海遊記,有一下沒一下地翻看。

  釆蘋坐在榻尾,手上正比量著借來的鞋樣,準備為鄧如月再做一雙小小的繡花鞋。

  鄧如月忽然叫起來:「娘……娘……」

  許櫻懶洋洋地問:「怎麼了?」

  鄧如月的小手指著外面,說:「嗯……嗯……」

  采蘋比許櫻積極,乾脆半推起窗子,然後她也忽然大叫:「小姐!小姐,你快來看,看是誰回來了!快啊!」

  許櫻好奇地起身,跪坐在榻上同樣向外看,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正快步走到窗前的男子。

  他的皮膚黝黑,膚質有些粗糙,臉上五官雖然俊逸無匹,但是左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從眼角一直劃到耳根,細細長長一道,遠看還好,近看就有點可怕了。

  近看……

  許櫻急忙一把抱起女兒,瞪著眼前的男子,喊道:「出去!你怎麼可以擅闖內宅?」

  男子卻是喜出望外,整個人傻了一般看著窗前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兒,他吃盡苦頭卻遍尋不著所謂的仙山和仙果,滿心絕望地回來,本以為會聽到不好的消息,可是……

  這是真的嗎?

  這個初為人母更加嬌柔可人的女子是他的兮兮?

  這個漂亮可愛的女娃是他和兮兮的寶寶?是那個剛烈女子的投胎轉世?

  采蘋卻有點偟恐地先喊了聲「姑爺」,然後才心疼地看了看許櫻母女,對鄧芝說:「是國師捨命救回了她們母女,可是小姐昏迷太久失去了記憶,將前塵盡忘了。」

  男主人雖然臉上破相,但沒少手沒少腿,總算是安全歸來,家裡從上到下都喜氣洋洋,聞訊而來的鄧芫更是抱著哥哥嚎啕大哭了一場,她看著哥哥臉上的傷疤,難過得要死。

  昔日的鄧芝是多麼完美無瑕?

  雖然出身差一點,可是無論容貌也好,風姿也好,學識也好,才幹也好,在京城諸多青年才俊之中,他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是現在呢?因為風吹日曬而皮膚黝黑粗糙,臉上更是破了相。

  就算臉對於男人來說,沒有女人那麼重要,可她依然心疼死了。

  鄧芫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神情淡然的許櫻,心裡始終很不高興。

  鄧芫這兩年大一點了,懂得了更多的人情世故,不再單純只是小女兒家的暗戀與嫉妒,她明白了更多,知道偏愛、迷戀美色是人固有的根性,這種根性如此頑固,就連她最崇拜的兩個男人霍淳和鄧芝,都不能倖免。

  可道理是明白了,但她還是無法接納許櫻,憑什麼呢?只因為擁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好容貌,許櫻就要奪盡天下好男人的愛嗎?

  這些年鄧芝不在家,許櫻單獨居住在海棠苑裡,看起來也沒有外人打擾,難得清淨,可是鄧芫知道,那是因為在週遭有皇宮大內的禁衛軍高手在日夜秘密守衛,等閒人根本連大門都靠近不了三步。

  在鄧芫的眼中,難免覺得許櫻和霍淳還是藕斷絲連,而且鄧如月是在鄧芝出海一年多以後才出生的,怎麼算都不可能是他們鄧家的種,可許櫻隔偏厚著臉皮給這個小孽種取個名字叫如月,還冠以鄧姓。

  這才是鄧芫最厭惡的,她認為許櫻給自家哥哥戴了綠帽,是深深的羞辱。

  但是今天看到鄧芝懷抱著鄧如月,兩個人親親密密地靠在一起,如月在鄧芝懷裡不時被逗笑,兩人無論是臉型,還是五官,都有著驚人的相似。

  這樣就近一比對,只要眼睛沒問題,都不會錯認這父女倆之間存在的血脈傳承。

  鄧芫疑惑了,原本想慫恿哥哥和許櫻決裂的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滿肚子裡的不解。

  這些年鄧芫一直寄居在穆深、梁婉夫妻倆的家中,一方面是鄧芝所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看許櫻不順眼,卻和穆深之妻梁婉頗為投契,眼不見心不煩,所以乾脆就一直在穆家住了下去,不願意搬回來。

  當然,鄧芫在穆家可不是白吃白喝,她手裡有鄧芝給的大把銀錢,在穆深家裡寄居從來都是花自己的錢,還時不時地給穆家的兒女買些小禮物,是相當受歡迎的客人。

  但是那裡再好,畢竟不是自己的家,現在鄧芝回來了,鄧芫就應該搬回家,可是在海棠苑裡看到鄧芝、許櫻、鄧如月他們一家三口甜甜蜜密恩恩愛愛,再自己一個人回到隔壁的家,鄧芫心裡感覺空落落的。

  她看得出哥哥是真心的快樂,以前他也總是在笑,但是笑不及眼底,現在的他破相了,變醜了,甚至可能被戴綠帽子了,可是只要看到許櫻好好的,他就笑得像個傻子,連臉上風吹日曬出來的皺紋裡都是滿滿的真實笑意。

  鄧芫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上頭,在黑暗裡無聲地囁泣,現在她連唯一的哥哥也沒了。

  穆深和梁婉感情很好,哥哥和許櫻看起來也和諧融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鴛與鴦,屬於自己的那個人在哪裡呢?

  她腦海裡閃過霍淳的樣子,但立即就斷了這念頭,以前的攝政王爺她高攀不起,現在他變成了真正的九五之尊,就更不是她這平凡的女子能奢求的了。

  夜深人靜,海棠苑裡冷風習習,這場桃花雪讓氣溫驟降,入夜更是冷得不行。

  主臥內重新燃起了炭火盆,房間裡倒是很暖和。

  鄧如月原本晚上是跟著許櫻一起睡的,今夜在哄她入睡後,被奶娘抱到了東廂房裡,現在臥室內只剩下許櫻和鄧芝兩個人。

  許櫻剛沐洛完畢,頭髮還有點濕潤,鄧芝取了布巾為她一點點擦拭,免得濕著頭髮睡覺,對身子不好。

  他的手滑過許櫻如墨的秀髮,動作輕緩又帶著幾許迷戀,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啊,九死一生也沒找到海外仙山,更找不到「七星果」,他幾乎都絕望了,卻在某地遇到一個同樣會卜算的大師,告訴他,他命中伴侶的生命之星仍然亮著,活得好好的,他不應該再飄泊了,應該回家去。

  他想著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他大不了以後陪她一起去,生不同寢死同穴。

  於是他回來了,然後看到了上蒼送給他的雙倍驚喜——安然無恙的母女倆。

  就算她們倆都遺忘了前塵舊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現在的許櫻還是獨屬於他的那個兮兮,許多生活習慣和小動作都能讓他判斷的出來。

  而鄧如月如果真是原來的許櫻投胎轉世,能夠遺忘前塵對她來說更是萬幸,她的前世太悲烈了,誰帶著那樣的記憶活下去,都會痛苦不堪吧?

  所以再沒有什麼原來的許櫻,如月就是如月,這是一個新的生命,是他和兮兮的寶貝女兒。

  鄧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忽然覺得肩膀被推了一把,他沒有防備一下子就倒在枕頭上,許櫻轉身坐到了他的身子上,低下頭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對,鼻尖相觸,嗅到熟悉的令他魂牽夢縈的海棠幽香,鄧芝突然間就有了幾分情熱。

  可是他還沒有行動,許櫻已經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狠狠地,像是帶著幾分焦灼與懲罰。

  鄧芝原本還擔心自家女人失憶了,會不會對他產生抗拒,沒想到事情反過來,她居然更加主動了。

  可是——他是多麼喜歡她的這種主動啊!

  兩人起初只是唇瓣的吸吮摩擦,慢慢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不滿足了,互相啟開了唇舌,勾纏在一起,難分難捨。

  可是當鄧芝被她勾引得頭昏腦脹,下/身某處更是脹痛不已時,許櫻忽然又推開了他,笑得一臉得意。

  「鄧芝,你還捨得回來啊?」許櫻的眼睛明亮,哪還有白天那種迷濛的樣子?

  鄧芝驚訝地看著她,她對他做了個鬼臉。

  鄧芝震驚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壓低聲音問:「兮兮?」

  許櫻點頭。

  「是我啦,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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