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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於媜 冷不防,小辮子桌下的腳,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記,疼得讓他登時爆出慘烈的哀號。 「大娘,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先走了。」四方翟霍然起身,狠狠揪起捧著腳呻吟的小辮子匆匆告辭走人。 「啊?財公子──不,四方公子,您要走啦?」眼見財神爺起身要退駕,雲大娘急忙想上前留住財神爺的人跟銀子。「您不再多試幾回手氣?說不定可以很快翻本呢──四方公子──」 正想上前抱住財神爺大腿的雲大娘還是慢了一步,主僕倆眨眼間就走得老遠,只見門外一前一後匆匆離去的身影。 「可惜了財神爺上門的大好機會,早知道,就叫仙仙去李老闆鋪裡買些上好的魚翅、熊掌回來款待財神爺──」 佇在門口,雲大娘萬般懊惱的望著遠去背影喃喃自語。 *** 「說你笨,你還當真蠢得可以!」 四方府後廳裡,四方翟手裡的長扇狠狠敲上小辮子的腦袋。 「是,奴才知錯了。」小辮子低著頭,誠惶誠恐得幾乎快趴到地上去了。 一旁幾名走狗偷偷竊笑,剛剛看主子鐵青著一張臉回來,緊跟在後頭的小辮子垂著頭、垮著肩,有如喪家之犬的模樣,他們就知道有好戲可看了。 雖說當兄弟要有義氣,不過這陣子小辮子常常跟公子出門去吃吃喝喝,早讓他們眼紅得不像話了,這點教訓,也算是替他們出了口氣。 「飯吃多了,嘴巴就管不住話了?」無端惹事,偏要多嘴把他的姓搬出來。 「奴才是一時得意忘形──」小辮子聲音小得都快聽不見了。 「被你這麼一攪和,怕是再也不能掩人耳目的隨意出入賭坊,挖出那女人的底細了。」光瞧雲大娘那婆娘熱絡的款待,怕不敲鑼打鼓追著他的馬屁拍,讓每個人都知道他是誰?! 「那──怎麼辦?」小辮子小小聲的問。 「能怎麼辦?」四方翟沒好氣回他一眼,眼中散發出一股決心。「只好直搗黃龍了!」 反正他四方翟向來也不是個遮遮掩掩的人,今天他就要去好好瞧瞧,那賭仙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端得起這麼大的架子?! 「搗──搗黃龍?」挖咧,這下沒抓著老虎又要去搗龍? 他沒抓過虎、也沒見過龍,怕是一個不小心出了岔子,到時又是一頓吃不完兜著走──小辮子愁眉苦臉的暗自哀歎。 「走吧!」 太師椅裡的修長身影意氣風發的起身往門外走。 「去──去哪?」 一旁恍惚回神的狗子看到眾人紛紛跟在主子後頭,搞不清楚狀況的問。 「說你笨,你還當真蠢得可以,當然是要去抓龍啊!」 經過他身邊的順子毫不客氣的賞他一記爆栗,但才剛丟出的爆栗還熱著,自己腦袋上也被狠敲了一記。 「你也笨,誰告訴你我現在要去抓龍?」不知何時回頭的四方翟冷睨著他。 「不然──我們現在要去哪?」順子茫然的問。 「當然是上醉仙樓吃喝一頓,找幾位姑娘消消悶氣,跟了我這麼久,還不明白我的習慣?」 「是、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順子、狗子總算意會過來,連忙掛起慇勤的笑容,恭送主子的身影領頭而去。 看著大家不一會兒走得一個影不剩,狗子吃疼摸著腦袋嘀咕著。 「不是說要去抓龍?怎麼突然間又要去醉仙樓?難道──醉仙樓裡有公子要抓的龍?」狗子茫然的喃喃自語道。 「你閉嘴,不懂就把嘴巴閉緊一點,我可不想再被你連累挨打了!」順子不客氣的打住他的話。 「喔!」聞言,狗子立刻乖乖把嘴巴閉緊。沒錯,不說不錯,多說多錯! 第三章 大正午,雲家賭坊一如往常的充斥著賭客震天價響的吆喝聲,廳後,雲仙仙一腳高舉在椅子上,坐沒坐相的瞪著盈盈問。 「誰?你說來人是誰?」 「四方翟,據他自稱是京城四貴公子之一的四方公子。」盈盈一五一十的轉述道。 「沒聽過。」雲仙仙撇撇嘴,擺明了不感興趣。「有沒有告訴他規矩?」 「說了,可那位公子堅持要先見你一面。」盈盈一臉暈陶陶的表情。「四方公子俊美爾雅、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絕非尋常人,最重要的是我對他一見如故,好像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似的,不過我這小老百姓怎麼可能會見過那種出身名門的貴公子?仙仙,你要不要破個例見他?」活像思春似的小人兒興致勃勃的問。 仙仙皺眉。怎麼她從來不知道盈盈見到男人會發癡,連該有的規矩都給忘了。 盈盈是她遠房表妹,兩年前守寡多年的表姨婆過世了,留下盈盈這個年僅十二歲,大家互踢沒人要的人球,她爹娘秉著慈悲心腸把盈盈給接過來,但其實還不是貪圖多個人可以使喚。 從此盈盈成了雲家任勞任怨供人使喚的小廚娘,只吃口飯、多張床,連一文工錢都不用付,這樣的待遇連仙仙都想替她打抱不平,但盈盈卻甘之如飴,只恨不得掏心挖肺的為雲家貢獻一切。 「破例?」仙仙忿忿大罵。「盈盈,你今天腦袋是不是有問題?本姑娘又不是花樓的窯姐兒,豈是他想見就見,叫他回去,想見我就得照我的規矩來。」被阿福惹起的氣還沒消,仙仙今天的脾氣特別火爆。 「可──可是──」盈盈支吾瞥了一眼門外,要她親口拒絕那位俊美儒雅的公子,實在教她於心不忍。 不過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四方公子有幾分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似的── 「可是什麼?」仙仙一雙利眼掃過來。 「沒──沒有!」盈盈腳底抹油,趁著成炮灰前趕緊溜了。「我這就去回覆四方公子。」 平時的仙仙好相處得很,可一發起脾氣來可是比騾子還要嚇人,連雲老爹跟雲大娘都拿她沒轍。 「什麼?不見客?」 雲家大門外,浩浩蕩蕩領著一票隨從的四方翟挖挖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長這麼大,還沒有誰敢不買他的帳。 門內,盈盈紅著小臉蛋兒,眼前的男子俊美得讓她想看又不敢看,只好半垂著眼偷瞄。 「你跟你家主子稟告過我的身份沒有?」倨傲的眸光斜睨著門內怯生生的小丫頭。 主子?盈盈愣了愣,心知他誤會了,卻還是乖乖回答:「回公子,我全都跟仙仙姑娘說過了。」 「她還是不見我?」四方翟額際的青筋隱隱跳動。 敢情這賭仙的耳朵壞掉了,連他四方翟親自駕臨這寒酸的小賭坊,她都膽敢不見? 「是的,本坊的規矩是,想跟仙仙姑娘賭一把要先通過測試才行。」 「測試?」這下,他更確定那女人連腦袋都壞了。 她以為她是皇帝老子還是皇后娘娘?要見她還得層層通報、層層檢查,她應該改名叫「堵仙」才對! 過去依他的性子,此刻他早就扭頭走人了,豈還會留在這裡自取其辱,但這個「堵仙」真的挑起了他的興趣,越是教他見不著,他就越想見她一面。 腦海中浮現那幅畫中的神秘背影,一剎那間,那股氣硬是嚥了下去。 「什麼樣的測試,還不快快說來。」忍住氣,四方翟不耐的催促道。 「冬日暖呼呼、仲夏涼颼颼。」盈盈熟練的丟出試題,羞怯的扭頭就往屋內跑去。 「給我站住──這是什麼意思?」四方翟臉色難看的喊住盈盈。 「試題啊。」盈盈回過頭來,細聲細氣的說。 「試題?」沒頭沒腦的,算哪門子試題? 四方翟狐疑瞅著盈盈,瞧這丫頭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在作弄他,到底是想測試什麼?! 「猜事還是解物?」他不耐的問。 「這我不能透露,請公子回去想透徹了再來找仙仙姑娘吧!」說完,盈盈羞怯多瞅了俊顏幾眼,才依依不捨的轉身快步進了屋。 站在大門外,四方翟鐵青著臉,難堪地僵立原地。 這是什麼情形?他堂堂京城四大貴公子之一的四方翟,竟被拒於這扇寒酸的小木門外,連區區一個跑腿丫頭都不把他放在眼裡,這簡直是對他天大的羞辱! 現下,若走了面子掛不住、不走更是自取其辱,這個窩囊氣沒人敢給他受過,咬咬牙,他決定全記在那個女人帳上! 若解不出試題,豈不真被她給瞧扁了? 一旁的幾名走狗看著主子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覷,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我們走!」四方翟鐵青著臉,氣沖沖的扭頭往外走。 等著吧! 要是見不著她的面,他「四方翟」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火冒三丈走出大門,他突然停下腳步,狐疑朝大門兩旁左右打量,緊跟在後頭的順子緊急止步,只差一點就撞上主子,但後頭的一干跟屁蟲可就沒那麼幸運了,一個個撞成倒栽蔥,滿地滾成一團。 「這醜東西是什麼?」受了一肚子氣,四方翟現在無論看什麼都不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