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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     綠光    


  他雖然身為皇商,但並不打算表態支持哪一振,甚至誰當皇帝,他都無所謂。

  爾雅溫文的巳九蓮,實則冷絕無情、滿腹心計,對待親人沒有半絲溫情,對待敵人更是冷血狠絕,步步為營、算計著任何一個人,他甚至懷疑,玲瓏當初險些遭馬車撞擊也是巳九蓮一手策劃的。

  不過,眼前的他,是有溫度的。

  「是嗎?」花借月垂眼低笑。

  「人總是會改變。」

  「改變九爺的是這位梁姑娘?」

  先前看他抱著她,那急得快瘋狂的模樣是裝不出來的。

  花借月柔著眼神,拿濕意巾輕覆梁歌雅的臉龐。

  「現在,我終於明白當初我救了玲瓏時,衛爺為何會又哭又笑地感謝我。」

  「你看錯了吧九爺,我可沒哭。」他不承認。

  花借月笑了笑。

  「那就是愛呀……思之不見,心慌意亂,思而見之……哭笑難遏。」他真的嘗盡那份癡狂,嘗夠失去的痛楚,這輩子再也不願重複了。

  衛凡微揚起眉。

  「所以九爺這是承認愛上梁姑娘?」怪了,這兩人是哪來的緣分兜在一塊。

  花借月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可她是打哪來的?我要是沒記錯,朝中大臣並無梁姓……不,等等,護國公梁歌雅……」衛凡猛地抬眼。

  「難道她是護國公遺孤?」

  可聽說護國公之女身體纖弱,所以自六年前進了鎮朝侯府後,未曾外出,更不曾進宮,這兩人是要如何碰在一塊?

  九皇子遇上護國公遺孤……難道他是在替自己佈局?這想法一上心頭,衛凡隨即否定。不可能,要不是真上心了,他豈會一副方寸大亂,那般心亂如麻的神情不是演得出來的。

  但如果不是為了佈局……他這時出現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時候不早了,衛爺也該回去歇息了。」花借月不回應,反倒下了逐客令。

  「九爺,你可是為濟仙河水利工程一事而來?」衛凡試探性地問。

  巳九蓮雖然與皇后有嫌隙,但憑一己之力也培養不小的勢力,更是挖出不少貪污弊端,而濟仙河的水利工程被地方官員和戶部層層壓搾剝削,從戶部撥下未的款項早已所剩無幾,他要是有本事找到那賬冊,對他而言是最有力的證據,可在皇上面前大大邀功。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要確定九爺這朋友該不該交。」

  花借月苦笑。換句話說,他之前從不當他是朋友?也沒錯,在他眼裡,任何人都是他的棋子,不是朋友。

  「不是。」

  「喔?」

  「我打算送她回映春城。」他低聲交代。

  「但別跟她說。」

  衛凡狐疑地皺起眉。

  「你們不是相愛著的嗎?」敢情是他單相思?

  「不,你別跟她說我的身份。」他強調著,萬分認真。

  在重來的人生裡,沒有巳九蓮、沒有東宮,他化名為花借月,只為找回那個無憂無慮的梁歌雅。

  他要的,就這麼多。

  看著他那全神貫注的眼眸盛滿訴不盡的深情,衛凡微揚起眉。

  「去映春城嗎?那就一道走吧。」

  他想看梁歌雅到底是怎麼改變了巳九蓮。

  第十七章 莫名血窟窿(1)

  翌日,梁歌雅清醒之後,身子倒沒什麼大礙,只是變得沉默。

  「歌雅,要是你沒有任何的不舒服,咱們可以準備前往映春城了。」花借月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找回我的錦囊了嗎?」

  「找到了。」他將她的錦囊遞還。

  既然打算現在就動身前往映春城,也沒必要再藏著她的盤纏,他其實有些自責,若不是他這麼做,說不定她也不會歷經此災,幸好,幸好有驚無險。

  她沉默地抓著錦囊,好半晌才低聲道:「謝謝你。」

  「不會。」他笑著,心裡卻徜著淚。

  好陌生、好淡漠的歌雅……明知道她能活著已是極好,可他偏偏心生貪婪,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兩人相愛時,想見那個對著他嬉笑怒罵的歌雅。

  「我會自個兒去映春城。」她表示。

  「你一個姑娘家隻身在外太危險。」他早猜到她的沉默是為要劃開兩人的距離,不打算讓他隨行。

  「我不會再犯。」她低聲喃著,突然抬眼,再認真不過道:「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絕不。」

  那一字一句銳利如刃,代表著拒絕,刺進他的心坎裡,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歌雅也和他同樣重生,同樣擁有那段記憶,才會對他說得這般決絕而無情。

  「我知道你不會,不過畢竟順路,而且衛爺也要一道去。」

  「衛爺?」

  「昨兒個你被帶到問花樓時,衛爺瞧見了你,所以才會在老鴇拿出你給的布條後,到福隆客錢尋我……要不是他,天曉得我……」他恐懼到聲音都微顫著。

  梁歌雅聞言垂下眼睫。

  「那我得找個時間向他好生道謝。」

  「晚一點吧,衛爺要帶他女兒一道上路。」

  「他有女兒?」

  「嗯,玲瓏今年已經五歲,美人胚子一個。」

  「你跟他很熟?」

  「該說從昨兒個才開始熟的。」

  正說著,門外傳來聲音,旭拔在外頭喊道:「爺,衛爺到了。」

  「請他進來。」

  門開,衛凡牽著女兒走進。

  「身子還好嗎,梁姑娘?」衛凡噙笑詢問。

  睇著他半晌,她眉頭微皺了下。

  「我沒事,我聽花公子說了,昨兒個真多虧了你。」

  「不用謝我,我沒做什麼,倒是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到那破宅,一馬當先地往裡沖。」

  梁歌雅聽著,瞥見花借月的手背有傷,眸色黯淡下來。

  「花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梁歌雅並不值得你這麼做。」

  「沒什麼值不值得,唯心而已。」

  不知該怎麼回他,她閉上眼,忽地感覺有什麼爬上她的床,她張眼就瞧見一張粉嫩嫩的討喜臉蛋,一雙大眼黑琉璃般的嵌在巴掌小臉上,像是會說話似的流動光痕。

  「玲瓏。」衛凡趕忙走來。

  衛玲瓏立刻巴住梁歌雅不放。

  「姊姊,我要姊姊。」

  「她不是姊姊。」衛凡沒轍地哄著。

  「誰要爹爹都不給人家一個姊姊,人家自己找。」衛玲瓏撅起小嘴,直往梁歌雅懷裡蹭。

  「姊姊身上好軟,跟爹爹不一樣。」

  「玲瓏……」花借月正要將她抱下,卻因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而一怔。

  「你叫玲瓏嗎?」捧著她的臉,梁歌雅覺得小傢伙渾身軟得像棉花,手下微微使勁就將她抱進懷裡。

  記得小時候,瞧見鄰居家裡有個姊姊,她常要爹和娘給她一個姊姊……想著,她笑露編貝。

  「嗯,姊姊,我叫玲瓏,你呢?」

  「姊姊叫歌雅。」

  「歌雅姊姊。」她用力地摟緊她。

  「決定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姊姊了。」

  被她的童言童語逗笑,梁歌雅也緊緊地抱著她。

  花借月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的笑臉,看得出神,直到她察覺了而止住笑。

  尷尬地咳了聲,梁歌雅問著懷裡的小傢伙。

  「玲瓏,用膳了沒?」

  「還沒,爹爹說要等九叔叔一起吃。」

  衛凡無力地閉上眼。來的路上一再跟她耳提面命,要喊花叔叔,她也說好,奈何小孩忘性大,還是改不過來。

  「九叔叔?」

  「就是……」短短指頭往花借月一指,衛玲瓏想起爹爹的交代,立刻改口。

  「花叔叔啊。」

  「不是九叔叔?」她笑問,有幾分逗弄的意味。

  「九叔叔就是花叔叔,花叔叔家裡有好多人,他排行第九,所以也叫九叔叔。」衛玲瓏古靈精怪的說。爹交代的話,她剛才一時忘了,如今想起來,只好硬拗。

  這個鬼靈精。聽她說話頭頭是道,梁歌雅忍不住用力地再抱抱她。

  「好了,咱們一道用膳吧。」

  「嗯,我餓了。」衛玲瓏利落地跳下床,牽著她的手。

  「姊姊牽。」

  「玲瓏,你不要爹爹了?」

  「對……不對,只是暫時不要。」衛玲瓏鄭重道。

  衛凡無奈歎口氣。

  「麻煩梁姑娘了。」

  「不麻煩。」梁歌雅下了床,隨意將長髮束起,牽著小傢伙往外走。

  「原來衛爺被玲瓏給吃得死死的。」花借月有感而發。

  原來這就是一般的父女相處……也許當年歌雅也是這麼和護國公相處的。

  「等你有女兒時,你就知道。」

  「女兒嗎?」他的眉眼覆著傷悲。

  曾經他擁有過,可最後卻連是兒子還是女兒都不知道,那孩子就隨著歌雅歿了……

  那些痛一再地提醒他,別再重蹈覆轍。

  「九爺,你欠我一個人情了。」衛凡突道。

  「這話怎說?」

  「有玲瓏在,萬事俱備。」

  花借月這才恍然大悟。有個孩子在,歌雅就會降低戒心……這人心思真是縝密,光靠著昨晚的閒談就能推敲這麼多。

  「那就先欠著吧。」他笑道。

  「利息很高的。」他是商人,而且是個收高利的奸商。

  用過膳,一行人決定動身前往映春城,底下人分頭採買了不少乾糧,備了兩輛馬車,還有兩匹備用的寶林馬。

  就在梁歌雅收拾好簡單行囊,路過隔壁房時,卻聽到持祿的低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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