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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明芙    


  「你喜歡我做的糕點嗎?」亓官沂看了窗外一眼,突然這麼問。

  她瞥他一眼,抿抿唇。

  「不討厭。」如往常般的涼嗓淡淡道。

  他笑彎了眼,「那我現在就去做。」說完,開開心心的跑出房間。

  曲瑤光看著他的背影,唇掀了掀卻沒出聲。

  算了。她聳聳肩,再將視線移回書上,突然,她愣住了。

  「……」她將書拿反了。

  亓官沂走出書房,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接住空中飄下來的三片枯葉,輕拈在手指間。

  「天氣真好啊。」俊眸看著手中的枯葉,揚手射了出去,三聲如貓叫的嗚咽聲響起,然後斷掉,一切都很短暫,來不及讓人察覺就消失。

  「嘿,三腳貓的功夫,我是三腳貓的功夫,啦啦啦……」他哼著小曲,緩緩的走離迴廊,離開前還看了天空一眼,「嗯,天氣真的不錯。」

  雨絲在他走後輕輕落下,然後淅瀝瀝的宣洩而下,淋在倒在樹叢裡的三人,血絲自嵌在喉頭處的葉片流出,被雨水逐漸染開、染開,然後消失。

  雨下著,一直下著。

  然後天色暗了。

  「下雨了……」放下手上的書,曲瑤光打開窗戶向外看去,雨水順著屋簷流下,形成了小瀑布,淅瀝淅瀝下個不停。緋楓沾染雨珠欲落不落的懸掛,像極了它的淚珠,滑過葉面的跡是它的淚痕。

  她伸出手接住雨珠,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娘的手。

  還記得那天也是下雨天,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徒惹人心煩。

  那天爹在戰場來不及趕回家,娘就是這樣握著她的手辭世,她還記得那雙手有多麼冰冷,像極了秋雨。

  她們說,女人最好的歸宿就是找個好良人,歡歡喜喜的嫁出去。

  但她不懂。

  嫁出去有什麼好?

  爹和娘是恩愛,但娘依舊不快樂,在她的記憶中娘多是縫補著爹的衣服,眉眼帶愁的看著窗外,等待著爹的回來。

  一夜又一夜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擔心,沙場上是生與死沒有人能預知,在她眼裡,娘總是提心吊膽的過著每一日。

  為什麼女人總是在等待?這樣不累嗎?

  她曾問娘為什麼,娘好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笑著回答她。

  娘說……

  娘說了些什麼呢?

  曲瑤光看著手心裡的雨水,困惑的眨眨水眸,怎麼想也想不起娘到底說了什麼,突地,身子晃了下,她連忙扶著窗框穩住自己。

  「大概是累了,明天還要忙呢,早點回房好了……」

  她摸著有些紅的臉,離開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更了衣躺在床上,意識渾沌著。

  在意識陷入昏睡前,她仍在想著。

  娘到底說了些什麼呢?

  天剛破曉,曲瑤光就騎馬去軍營,忙著處理自上頭傳下的旨令。

  「將軍,可以請你來看看嗎?」東邊一聲。

  「將軍,這隊伍要怎樣排?」西邊一聲。

  「將軍!」後面一聲。

  「將軍……」

  一聲又一聲,一個又一個的人叫著她,曲瑤光疲於奔命,在她走至南宮謙身邊看軍陣圖後,身子稍稍晃了下,她連忙扶著桌子,額間冒著細汗。

  「將軍?」南宮謙指著圖上某一點,看著恍神的曲瑤光有些意外。

  「沒事。」她揚手止住他的發言,手指向另一個點,「這個再右邊一點會更好。」

  「嗯。」南宮謙立刻招來其他人,重新編排隊伍。

  曲瑤光被其他人喚去,正準備處理事情時,亓官沂剛好走過來,手上捧著糕點,兩隻眼睛笑得如月兒彎彎,卻在走到她面前時臉色大變,大掌如迅雷般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立刻覆上她的額頭,糕餅同時落地。

  白如雪花般的糕點緩緩落地,在黃土上散開,白色中染著黃沙,讓曲瑤光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染了黃沙的白幡,白色的麻布衣,蕭瑟的秋風,還有爹那孤獨的背影,以及……那凝結在沙地上,怎樣拭也拭不淨的淚光。

  一聲怒吼喚回她飛遠的思緒,她困惑地看著眼前似乎在對她生氣的男子

  為什麼要生氣呢?

  「該死!」難怪看她的神色不對,果然是發燒了,這女人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亓官沂收起平時的笑臉,一雙劍眉被他蹙得死緊,他手一拉,立刻將曲瑤光帶入懷中,打橫抱起,動作一氣呵成。

  「你在做什麼?」冷斐冽自一旁竄出,冷眼直瞪著他。

  「你們眼是瞎了嗎?看不出她在發燒硬撐嗎?」亓官沂難得破口大罵,俊眸狠狠瞪著眾人,「我要帶她去看大夫。」

  一時間,居然沒人敢攔他。

  「亓官……」她想推開他,卻力不從心。

  「累了就睡,你生病了,別說話。」雖然想念她幾句,但亓官沂還是極溫柔的抱住她。

  曲瑤光半睜著水眸,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有多少人看出她在硬撐?有多少人看出她累了?在這裡有不少已經跟了她幾年的人,卻沒一個人看出她在發燒。

  在娘辭世的那個夜晚,她痛恨著自己的沒用。

  在爹看著她的時候,她痛恨自己是女兒身。

  她一直努力著不輸給男人,花了多少心血才能和男人有著同樣地位,外頭的人又知多少?

  但她這麼努力,爹看著她依舊無法無憂地笑著,依舊無法開懷的與她飲酒,說著心裡話。

  她知道她不是男的,永遠也當不成兒子。

  但她一直好希望、好希望能自爹口中聽到:「我以你為榮。」

  所以她一直努力著。可是她是凡人,不是仙人,她會累、她會倦,但一回首,她卻已無依靠之處,她已經無法軟弱。

  「別硬撐了,有我在,你就安心休息吧。」亓官沂皺眉地看著她緊握的小手,伸出大掌輕包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

  別硬撐了,有我在……

  莫名的,這句話讓她覺得好安心。

  輕輕的她鬆開了手,任自己在他懷中昏睡。

  第4章(1)

  「等待,是為了讓心愛的人回來能找得到,有一天,你也會遇到一個願意等待你的人。」

  娘溫柔地摸著她的頭,臉上的笑意好甜、好美,自外頭照進來的光好像都被娘吸收,光暈罩在娘身上,好美好美。

  「願意等待她的人?會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嗎?」小小的她問。

  娘笑得更甜,好像春天到了,讓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娘,捨不得眨眼。

  「當然,你一定會遇到的,遇到之後……」

  後面,她又忘了娘說了些什麼。

  娘又說了什麼呢?

  說了什麼?

  「庸醫!快點治好她,要不然我就拆了你的招牌。」

  她耳邊一直有個很吵的聲音,很吵,卻很令人安心。

  「她只是受了風寒,沒事的。」另一個聲音似乎很努力的想安撫他,卻被以更大的聲音吼回來。

  「沒事?!那她怎麼沒醒?你大夫是當假的啊!我要去拆招牌!」那個聲音又大聲嚷嚷,緊接著響起開門聲及阻止聲。

  她覺得如果她再不醒來,好像有人的店會被拆。

  曲瑤光眨眨羽睫,緩緩睜開美眸,然後將如琉璃的眸轉向一旁,略微蒼白的唇中輕吐出一句話。

  「回來……」

  那個要出門的和那位在阻止的同時頓住,前者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她面前,而後者則是明顯的鬆了口氣。

  「我就說只是風寒,很快就會醒了……」大夫小小聲的念著,語氣好不委屈。

  「瑤光,你醒了,口渴嗎?要不要我拿些東西給你喝?肚子餓了嗎?我去廚房拿東西給你吃好嗎?就拿你最愛吃的梅餅好嗎?還是你要吃用新鮮的桂花做的桂花糕?還是都不想吃?身體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你拆了大夫的招牌洩恨?還是……」

  還想再講下去的亓官沂看見她伸掌示意他停下來,然後指指他身後的茶壺,他連忙倒了杯水給她潤喉。

  「你……」一聽見她開口,亓官沂又開始擔心的問。

  「怎麼了?是要我去拆招牌嗎?還是要我痛扁大夫給你出氣?或者是……」他完全不顧身後臉色愈來愈青的大夫,猶自說著。

  只見曲瑤光伸出一隻手指,蔥白的指尖對著他。

  「你,好吵,出去。」

  她怕再不叫他出去,下次她生病沒一個大夫敢來幫她看病了。

  「欸?」亓官沂指指自己,懷疑的問:「你是叫我出去嗎?」

  曲瑤光則投給他一個「不是你還是誰的表情」,看他一臉不依還想死賴在這裡的樣子,她輕輕歎了口氣。

  「我想吃你做的糕點。」果如她所料,她看到一隻眼睛發亮的小狗……咳,是人,一臉興奮的看著她。

  「真的嗎?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你決定。你做,我就吃。」

  「好!我馬上回來。」亓官沂立刻起身,一面走出去,一面扳著手指數著,「要吃什麼好呢?來點黑糖糕好,不不不,還是當季的桂花糕,嗯,梅餅也不錯,吃了開胃……」

  曲瑤光看著他一邊念著一邊離去,不著痕跡的扯動唇角,微白的粉唇帶著些許笑意。

  這個傢伙啊……她笑著搖首,美眸瞄向站在一旁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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