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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寄秋    


  望看手上三粒黑色藥丸,他垂下的眸子中有更多憤怒,他的忠心不二、名揚江湖,全受制在小小的丹藥上。

  他得到想要的名聲和地位,武林中人一見到他無不戰戰兢兢、阿諛奉承,視他為當代的豪俠劍客。

  但誰知道成名的背後,他仍只是仰人鼻息的下等人,若無一月一粒的解藥,他將筋骨爆裂、七竅流血而亡。

  「哥,聽說千臾表哥還活著是不是,你找到他了?」

  他一出書房,一名美得不可方物的裊娜女子飛奔而來,逕自要衝進他懷裡。

  「表小姐請自重。」徐穎清一移身,閃躲她撲過來的身子。

  第6章(2)

  「哥……」

  「我不是你哥。」他不過是徐家撿回來的孤兒,頂個虛名罷了。

  「穎清哥,你還在怪我非要你當我的親人不可嗎?我真的很想要一個哥哥。」

  她是獨生女,一直想有個兄長做伴。

  「表小姐言重了,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她給他的羞辱他一生難忘。

  「哥……穎清哥,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心兒心裡好難過。」她愛笑又疼她的好哥哥哪去了,他們明明說好要當一輩子相互扶持的兄妹。

  徐穎清冷笑,目光閃著惡意,

  「你不想知道大少爺的消息嗎?」

  一提到自幼訂親的未婚夫,徐穎清滿臉嬌羞,其他事全拋往腦後。

  「千臾表哥真的沒死,他就要回來了是嗎?」

  「他是沒死,不過他回不回得來並不是我說了算,他不見得願意再當陌府大少爺。」外面海闊天空,傻子才飛回來當籠中鳥。

  「你說表哥不肯回莊,為什麼?」這裡是他的家,陌家子孫最終的歸處。

  見她一如以往的關真,他憤恨難消的想傷害她,

  「因為他有佳人為伴,兩人濃情密意,過看只羨鴛鴛不羨仙的恩愛生活。」

  「你、你說什麼,他……他有了別人?」她臉色一白,身形微晃。

  「天仙一般的美嬌娘,是男人都會為之動心,大少爺對她一往情深,不可自拔,連我這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動容。」哭吧!把你殘忍的眼淚哭出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千臾表哥不會這樣對我,我不信……」  她慌得六神無主,眼眶蓄淚。

  「要是他心中有你怎會連你都瞞,明陽兩相隔的痛誰能忍心,可是他毫不擾豫地拋下你,可見他心底根本沒有你這個未婚妻,認為你只是包袱不能廝守,他嫌棄你是個廢物。」

  「我不……  」一陣氣急攻心,她一口血吐出,昏厥。

  「什麼,縣太爺的女兒被割頸而死,全身氣血枯竭?!  」

  自古紅顏多薄命。

  阿壽一語成箋,杜晴雪陳屍在距離陌千臾醫廬不遠的黃花溝,全身赤裸,不著片縷,生前曾遭人侵犯。

  她的致命傷在頸部,一劍割喉,深及見骨,幾乎割斷一半的頸子,險些身首分家。

  隨行的家丁、婢女都指證杜晴雪死前說過要上醫廬討回公道,要陌大夫答應親事,否則她死也不回去。

  沒想到她真的死了,而且死得很慘,曝屍荒野,

  吉樣酒樓方面,亦有酒客指出陌大夫曾為一名女子與杜小姐起衝動,他言語不善,不留情分,狠得令人顏面無光。

  可想而知,若杜晴雪再次上門自取其辱,陌大夫會如何待她。

  問題是,陌千臾根本沒見到杜晴雪,三日前的酒樓一會是最後一面,兩人再無交集,他怎會莫名其妙地成為兇手?

  「哇喔!殺人犯,你會被關到死的,聽說縣太爺把女兒當命在寵,你一定會被用刑,屈打成招。」想到他曾想用她的血入藥,磨她的龜殼,紅紅不客氣的幸災樂禍。

  九歲大的外貌說著老氣橫秋的奚落,怎麼看怎麼詭異,不過,聽多了也就不以為奇,小丫頭的壞毛病,嘴裡不饒人,跟她計較氣死自己比較快,

  「我家公子不是殺人犯,你別亂說,他救人都來不及怎會殺害人命,你嘴巴放乾淨,莫要胡言亂語,否則我毒啞你。」點墨氣急敗壞地維護主子。

  陌府是醫毒名家,五歲就賣身陌府的點墨多少也學到一點施毒的本事,雖然不精,但毒死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蠢蛋綽綽有餘。

  「哈,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多得是,表面上是造橋鋪路的大善人,背地裡是喪盡天良的大魔頭,殺個人來消磨不算什麼,就怕連人家的血和骨頭也不放過,拿來煉藥。」她差點成了一粒粒小藥丸,

  煉藥?!

  陌千臾眉頭緊皺。

  紅紅說的是切身之痛,她就是差點淪為藥材的活生生例子,可同樣的話聽在他耳中,貼合了某種合理的懷疑,始終不展的神色帶著隱憂。

  聽說杜晴雪死時全身滴血不剩,沒有其他外傷,僅在脖子上有道淡淡的血痕,兇手下手準確且迅速,毫不遲疑。

  劍法如此之快,這世上他只知曉一人,出劍只在一眨眼間,劍起頭落,教人防不勝防。

  快劍莫愁徐穎清,陌家莊的二管事。

  「陌紅紅,你別以為你年紀小我就不敢動你,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揍你。」他家公子是表裡如一的大好人,人若皎月,高風亮節。

  紅紅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

  「我是紅紅,你別給我亂冠阿貓阿拘的姓氏,我不姓陌,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一一紅紅,你聽清是了沒!」

  「你別不識好歹,公子肯把姓氏給你是你的福氣,不然誰知道你是哪來的野孩子,連爹娘都不肯要,」他心裡很不是滋昧,跟看公子多年,小點墨還是小點墨,沒冠上家主姓氏。

  他說中她的痛處,小臉一黯露出凶相。

  「誰說我沒爹娘,我們只是走散了,他們一定會回來找我,你亂說話,我咬你。」

  血龜是世間罕見的珍貴藥材,常被用於滋補延壽,紅紅還是小龜時她的父母就被人捕殺了,她是名副其實的孤兒。

  可她不相信爹娘已經死了,仍不斷尋找同類,並在落雁山吸收天地精華修成靈龜。

  成精是始料未及,她自個兒也不曉得為何會化身為人,只知道有天哭著爬出水缸,龜殼一落地居然會疼,四肢一伸成了雙手雙足,變成一個全身光裸的娃兒。

  她嚇得連哭都忘,要不是阿壽的開導,她恐怕無法接受非龜身的形貌。

  「哇!你真的咬人,你是野猴子轉生呀!這麼野蠻。」還好他學過一點武功,閃得快,沒讓她可怕的尖牙咬住。

  被咬過幾次後,點墨也學聰明了,只要紅紅一有動作,他先退遠點準沒錯,

  「我不是猴子,我是……」  靈龜。

  「紅紅,安靜點,別再吵得大家不得安寧。」輕柔嗓音透著一絲警告,不怒自威。

  「壽姊姊……」紅紅收起張牙舞爪,怯生生地低下頭。

  說也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偏偏對阿壽唯命是從,她說東不敢往西,半句話也不敢違抗,真像是她的小跟班。

  這件事讓點墨嘖嘖稱奇,佩服得要命,私下向自家公子抱怨:一個怪丫頭。

  「事關人命,而且還死得離奇,這事要嚴謹點,不能拿來說嘴,有瀆亡者。」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白影,心裡一歎。

  死了還執著,何苦來哉!

  「好啦,人家不說就是,」她狠瞪點墨,怪他來招惹她,害她被罵。

  看不見阿壽看到的東西,紅紅悶著氣,嘴一撅,穿過站立不動的白影。

  「身不修、心不淨,殺心不除,塵不可出,」阿壽不知不覺地念出禪道,說完微訝,斂了斂眉,收起對己身的不安。

  「千臾,這件事你怎麼看,管還是不管?」

  如果可能,她希望他別插手,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扭轉。

  聽到耳邊的嬌喚,略微走神的陌千臾溫潤一笑。

  「事關名譽,我總不好不聞不問,杜小姐的死我也有責任。」

  要不是為了來找他,她也不會慘遭殺害,她一落單便成為兇手下手的目標。

  若是他料想的沒錯,那人挑她是別有用心,無非是一個警告,讓他用不著再躲了,他們已找到他。

  「你想查出兇手是誰?」這有點難,連死者都沒看清楚殺她的人是何長相,他又如何抽絲剝繭?

  他似有遲疑地望著她,有話想說卻終究沒說出口,

  「不,我只是想洗清冤屈,讓衙役別像獵犬一樣整天跟在我身後。」

  無罪也遭殃。

  「因為你知道殺她的人是誰?」阿壽從他悵然的眼神猜測。

  陌千臾暗驚,不動聲色地掩下眼底思緒。

  「我不過是尋常大夫,哪能曉得誰是兇手,頂多由行兇的手法去查,讓捕快大人忙上一陣。」

  她靜靜凝視他一會,看得他有些坐立難安時才輕啟櫻唇。

  「你真正的血光之災尚未到來,此事可大可小,看你如何處置。」

  一切在他。

  陌千臾一頓,繼而輕笑出聲,握住她的手,

  「阿壽還是很關心我,時時不忘叮嚀我。」

  她(蹙)cu起眉,

  「你別動不動就握我的手,撫摸我的臉,這種習慣避免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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