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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金萱    


  石朝年紀還小,每天要做的事主要就是陪囡囡玩,還有完成哥哥為他布下的作業,有時是背書,有時是寫字,而囡囡則有樣學樣的也跟著學。

  這情形讓童歆巧開始考虎著是否該送石旭去上學堂,這孩子很明顯是喜歡讀書的,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否則不會敦促弟弟讀書。

  不過她才把這想法提出來而已,便被石旭自個兒給否決了。他第一回對他們夫妻倆坦言原生家族犯了罪,因而從他算起,三代內不得參與科舉,所以他讀再多書也沒用,不如跟隨石叔叔做個農民,學會農事,自給自足,免得成為百無一用的書生。

  童歆巧聽後決定尊重他的想法與選擇,不過還是告訴他,她之後若有到鎮上,會買些書回來給他看,他對哪方面的書特別有興趣也可以告訴她,有不懂的也能問他們夫妻倆,雖然他們夫妻倆不見得能給他正確的解答,但他們認識的人多,可以替他請教別人。

  這話讓石旭感動得眼泛淚光,鄭重地對他們夫妻倆深深地一鞠躬,慎重的說:「謝謝叔叔,動翻罐罐。」

  「嬸嬸也要感謝你,因為你的好學,讓你石叔叔也不得不跟著多讀點書,要不然他都不讀書的。」童歆巧一本正經的說,逗得那孩子頓時破涕為笑,卻讓一旁的夫婿尷尬不己。

  那天帶回家的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帶回來的兩個下人也一樣是好的。

  那兩個下人是一對姊妹,十四、五歲的年紀,曾在大戶人家家裡做過奴婢,因原先的主子遷居,不願帶這麼多人離開,這才又被賣回給牙行。

  因為在大戶人家待過的關係,兩個人都被調教得手腳俐落,有眼色且不多話。

  姊妹中的姊姊叫花兒,妹妹叫朵兒,兩個人在八九歲時,因村莊遇到洪災而毀,姊妹倆雖逃過死劫卻失去了家人,在沒人收留又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只得自願簽下賣身契,賣身為奴,不過兩人賣身的唯一條件便是姊妹倆必需在一起,絕不分開。

  姊妹倆的相貌平平,不過都有一副好手藝,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們在大戶人家工作時,就是負責廚房裡的工作,只因相貌平平的關係,入不了主子的眼,做不了貼身丫鬟,只能淪為粗使丫鬟。

  不過從這兩姊妹的口氣中卻可以聽出她們的慶幸,寧願累點、丑點,安安分分的做事,也好過穿得漂漂亮亮,去伺候那些勾心鬥角的主子,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童歆巧以好奇的口吻,狀似無意地問道:「聽說大戶人家有很多通房和小妾是真的嗎?」

  「沒有很多,但也有好幾個。」朵兒性子比較活潑、愛湊熱鬧,對這種事知道得比姊姊還要多,「其實那全都是一些仗著有幾分美貌,好吃懶做,妄想一步登天的丫鬟。」

  「朵兒,別亂說話。」個性較為沉穩的花兒立即訓斥妹妹。

  「姊,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陳嬤嬤說的。」朵兒為自己叫冤,又轉頭對童歆巧解釋道:「陳嬤嬤是管廚房的嬤嬤,是府裡的老人,知道很多事情。」

  「太太,你別聽朵兒亂說。我們姊妹倆大多時間都待在廚房裡做事,對府裡各房主子們的事,知道的全是道聽塗說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楚。」花兒謹慎道。

  「姊,別人的事說不清楚,那芹蘭姊姊的事總說得清楚吧?」朵兒忍不住插口,迫不及待地對童歆巧說:「芹蘭姊姊原來是三少爺房裡的大丫鬟,就是一等一的丫鬟,長得又漂亮,還識字。可是三奶奶進門之後,她就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被三奶奶趕到廚房裡來了,每天就只會哭哭啼啼的,也不做事,叫她做事就是幫倒忙,因為她根本什麼也不會。

  「奇怪的是,她這樣每天晚上都還有心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跑到後花園去散步,著實讓人想不透。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太太你知道嗎?」

  朵兒沒等她回答,便又接著說:「芹蘭姊姊竟突然間就變成二少爺的小妾,而且還有了身孕。原來她每天去花園不是為了散步,而是為了去勾引主子,偷爬主子的床。所以奴婢才會覺得陳嬤嬤說的話很有道理,通房和小妾全都是一些仗著有幾分美貌卻好吃懶做、妄想一步登天的丫鬟!」

  「通房只是通房,連小妾都不是。而小妾說穿了也還是個奴婢,又不是正室夫人,哪能一步登天?」花兒搖頭「花兒想當正室夫人?」童歆巧問。

  「夫人是不敢想的,奴婢只想找個平凡踏實的男人做他的娘子,為他生兒育女,日子苦一點沒關係,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足夠了。」花兒搖頭道,言語中有著希望也有一絲淡淡的感傷與回憶。

  童歆巧正為她的感傷感到不解,一旁的朵兒卻已開口為她解惑。

  朵兒說:「姊,你是不是又在想爹和娘,想咱們以前小時候的生活了?」話語中同樣也有感傷與回億。

  「你們的爹娘真的都不在了嗎?」童歆巧問她們。

  「不在了。」花兒搖頭道。

  「其他的親友呢?」

  「村莊被洪水淹沒後死了很多人,沒死的也四散逃難去了,根本就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像我們姊妹倆一樣活下來,今生是否還有再見的那一天?」花兒再度搖頭歎息。

  「有緣總會再相見的。」童歆巧說。

  從偶爾閒聊中,童歆巧可以感覺到這對姊妹並沒有什麼野心,是一心只想平凡安穩的主,讓童歆巧感覺很放心,要不然的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花兒和朵兒兩個雖然長相平平,但都是花樣年紀,已到了適婚的年齡,有野心、有心計想做正頭太太的話,只要稍微設計一下,爬上她那愍實夫婿的床上去滾一下床單,以石厚福愍實的性子,能不負責任嗎?再不然,他們至少也要花上一大筆錢把人送走。

  她倒不是心疼錢,而是他們夫妻倆的感情肯定再也回不到最初,到時候她就算想哭,恐怕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這也是為何當初買奴僕時,她所開的條件之一就是不要長得太漂亮。

  這件事還讓後來才恍然大悟的夫婿給嘲笑了,她惱得差點沒發火,卻讓那個男人得意了好幾天,每天晚上都拿這事當借口纏她,口裡還直說著他只在乎她、只喜歡她,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羞得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濟而之,」房並不理會外頭的風風雨雨,家裡的大門一關,一切順心如意。

  二房這邊越是順心如意,大房那邊就越不順心如意。

  王氏的心情非常不好,自從那天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還被公公訓了一頓之後,心情就一整個不好到現在。

  她心情不好就會找碴,因此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的夫婿石老大,而身為媽寶的石老大就會抑鬱的向石楊氏這個娘親抱怨,弄得石楊氏心情也不好,又不捨大兒子受委屈,就會去找自家老頭子的碴,造成惡性循環。

  自從二房獨自搬出來住之後,以石厚福憨實孝順的性子,以往總是三天兩頭就往老宅跑,不是送東西過去,就是去看看爹娘好不好,有沒有缺什麼之類的,不過最近只要沒什麼特別的事他就絕不會去老宅,甚至還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跡象。

  童歆巧觀察了幾回,終於忍不住問他,「老宅那邊是不是有什麼事,近來怎麼老讓大樹或小柱來喚你過去?」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例如?」

  石厚福冷著臉說:「特別叫我過去,間我最近有沒有要上山打獵,如果有獵物先賣他們一隻,娘說她會給錢。」一想起這事他就一肚子火,他怒氣沖沖地問:「你說,我會在乎那一點錢嗎?以前打獵的時候,我什麼時候沒送幾隻野雞、野兔給他們了,什麼時候向他們收過錢了?娘這麼說根本就是在戳我的心,戳我的脊樑骨!」

  童歆巧聽後,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真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麼離譜的事。

  「娘這是讓大哥、大嫂洗腦了不成?」她哭笑不得的說。

  「洗腦是什麼意思?」

  「噢。」童歆巧輕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會順口用了前世的用詞。她簡單的解釋道:「意思就是,如果我每天都在你身邊告訴你,一加一等於三。久而久之,你會不會真覺得一加一等於三?即使你明明知道一加一等於二,現在卻會覺得一加一應該等於三才對,這就叫洗腦。

  「這就像娘明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兒子,但經由大哥或大嫂每天在她面前說你不孝,時間久了,娘會不會開始有了你是個不孝子的想法?」

  石厚福無話可說,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除了他告訴媳婦的這件事之外,其實還有好幾次讓他一肚子火的事,只是他沒臉說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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