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佚名 > 悍虎記(下)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3頁 佚名 「是,老夫明白了。」葉蓮舟點頭,決定不再多話。 「對了,我想跟大掌櫃問個人。」 「芽夫人請說。」 「這幾天,我到帳庫裡看了不少『雲揚號』過去的賬本與記事,看到了大概在十年之前,很多生意都是由一位叫做蕭鐸的人經手,他幫問家做了不少筆大買賣,看起來是個能手,怎麼現在號裡卻不見他這個人了?」 聞言,葉蓮舟的表情有一瞬間遲疑,最後只是謹慎回答道:「當年,包括蕭鐸在內的七位老前輩,都被東家給打發回故里去了,芽夫人,是不是老夫辦事讓你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所以你才想起了這些老前輩呢?」 「不,請大掌櫃不要誤會。」說完,她急忙地起身,走到葉蓮舟的面前,一臉賠罪的笑意,「晚芽沒有不敬的意思,不過是一時好奇,恰好是前天去了『澄心堂』,聽太叔爺提起了這位蕭鐸前輩,說與他是多年好友,不懂為什麼爺要開除掉像他這種能幹的好手。」 「芽夫人。」好半晌,葉蓮舟才淡聲地開口說道:「老夫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用功的學生,對於能教給你的,我是知無不言,不過,既然你已經有心進了帳庫去做功課,那何不把來龍去脈看得更清楚一點呢?」 「大掌櫃的意思是說……」沈晚芽疑問道。 「不是老夫分內的事,就不宜多言了!請恕老夫手邊還有事情要辦,芽夫人,就此告辭了。」 說完,葉蓮舟拱手微顫,轉身離去,留下沈晚芽一人怔楞地立在原地,反覆地思索著他剛才所說的話,心裡就像被丟進了顆小石子,蕩漾起無法平息的餘波,久久不息。 深夜裡,沈晚芽想著今天白日裡葉大掌櫃所說過的話,躺在床榻上久久無法成眠,最後終於放棄逼迫自己入睡,又來到了帳庫裡,持著燭火,在一列又一列的賬冊置架前走動。 她伸手撫過排列整齊的篋盒在盒背上都書寫了日子,最久遠的一部是四十年前,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在問延齡的建議之下,「雲揚號」的賬冊在書皮之下,兩面都多縫了一層紅紙,那紙上染著可以防蟲蛀的藥,也因此這些賬冊才可以完好如初地保存下來,直到今天。 現在,即便問延齡已經不過問生意上的事情,卻還是會讓「澄心堂」的夥計按季將加縫了紅紙的冊子給送過來,從未因為對問守陽看不順眼,就耽誤了這個正事。 沈晚芽看著日期,找到了約莫是她剛進「宸虎園」時候的賬本,她先將手裡的燭火擱在案上,然後挑了一個篋盒抽出來,做到案前開始一本本地翻看,這一部沒有發現問題,她就再走到架子前挑出另外一部,就這樣反覆做著同樣的事情,前前後後總共抽出了十來個。 突然,她察覺了其中幾條賬目有些古怪,她看了下日期,是她進「宸虎園」之前三年的事情。 沈晚芽頓了一頓,取過擱在手邊的算盤,開始計算起自己覺得不太對勁的賬目,從那一本賬冊開始,一條條計算下來,她一連算了幾本,隨著手指的撥動,她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駭人。 「不對,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冷不防地拿起算盤搖晃了兩下,將剛才算好的數目歸零,重新再計算過一遍。 她剛才看過後來幾年的賬目,無論如何都與她現在所算出來的數目對不上,她咬了咬唇,起身再拿來幾部之後的賬冊,一邊計算著,一邊將款銀數字給抄記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計算了多久,靜寂的帳庫裡,只有她飛快撥動算盤的撥數聲,在她毫不知覺之中,燭火燃盡,漸漸轉亮的天色已經從窗戶照了進來,在她蒼白的臉蛋上投映出窗欞的紋路。 中途,她不知道經過幾次重算,總是算到一半,就害怕得再也算不下去,把算盤的數字全部撥回原位。 當她又一次將算盤歸零,就在同時,她聽見了門外傳來人們的喊聲。 「芽夫人,你在哪裡?聽見萱香在喊你就回一聲啊!」 她聽見了萱香的聲音,想必是這丫頭一早端水要去給她梳洗,發現她不在房裡,所以趕忙出來找人吧! 沈晚芽想要繼續計算下去,卻不想再這時候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她站起身,斂眸看著桌案上散置的賬冊,深吸口氣,挑了幾本她認為事關緊要的賬冊抱在懷裡,轉身走出帳庫,回應萱香的叫喊,平息騷亂,免得把鳳姨也給驚擾了,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深夜,依然上著燈火的書房之中,只傳來算盤珠子撥動的聲音。 沈晚芽坐在書案前,不停地撥動著算盤,在她的手臂迭著兩大摞的賬本,幾乎是五五持平,一摞是已經算完的,一摞是接下來要算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經撥了多久的算盤,現在又是什麼時辰了,但是她無法停止下來,手像是著了魔似的自個兒動了起來。 今天白晝時,她一直想著這些賬本,無論在做任何事,在與任何人說話時,總是心不在焉,一回來立刻又去帳庫搬了一大摞賬冊,草草地吃過晚膳,就一直在書房裡坐到了現在。 明明已經無比的疲累,但是她卻絲毫沒有睡意,撥著算盤珠子指尖隱隱地泛著疼痛,但她知道自己就算撥到了流血也不會停止下來。 她想要知道在近十年之前,「雲揚號」究竟出了什麼事,問守陽到底決定隱瞞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與他在十年前的改變有關係嗎? 她想起了叔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說他的侄兒在以前可不是現在這副討人嫌的德性,人人提起他,可都要豎起大拇指,誇他一聲好呢! 驀地,沈晚芽停下了撥著算盤的手,頓在半空中,看著算盤上顯示出來的數字,然後轉眸看著那一大摞未算的賬本,心裡一陣陣地發涼。 她算到目前為止,賬面上的淨損已經高達近四十萬兩,如果要再加上那一大摞裡的賬目,可以說在當時的「雲揚號」已經是個空殼兒了,即便是賣了這「宸虎園」,只怕都還填不了這個虧空。 當年的叔爺,以及問守陽的爹親問亦耕在生意上,太過信任蕭鐸這些做生意的熟手,所以不經意地放任他們高買低賣,從買賣裡中飽私囊,乍眼看起來在賬面上見不到虧損,可是只要一細算下來,就能發現他們的惡毒行為。 沈晚芽垂下雙手,用右手按住了緊捏成拳的左手,勉強壓制住指尖的冰涼顫抖,但是她卻無法壓抑住胸口一陣陣緊揪,像是要排山倒海而來的心痛。 那麼大的事……一件那麼大的事,問守陽竟然自個兒一肩扛下了! 他就連一句話也沒對親人提起過,就連個字兒爺不曾透露過,任由自個兒被人誤解,把困難給一肩挑起了! 她不想為他覺得難受,但是此刻在她心口的痛楚卻是鮮明無比。 沈晚芽緊咬著唇,忍住了喉頭難嚥的梗窒,一蜷握的雙手掩臉,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般,俯首在桌案的邊緣。 明明不想為他心痛的,她明明就不想的啊! 第2章(1) 「芽兒。」 從大理一路風塵僕僕歸來的問守陽人還未進書房,就已經忍不住開口叫喚沈晚芽,他原以為她會在總號,卻沒想到聽葉蓮舟說她今兒個一天沒進去,只在稍早之前派人過去知會了一聲,頗不似她平時的為人。 一直以來,如果沒出什麼大事,沈晚芽必定是按時到總號去辦差,這一年來,東福的身子狀況好轉了些,在鳳九娘的協助之下,「宸虎園」裡裡外外倒也還算打點得十分穩妥。 所以在聽說她今天未在總號現身時,問守陽直覺事情不太對勁,就怕她是否出了什麼事,所以他趕著回來,沒讓人通傳,就直接抄進了書房。 但是,當他踏進屋內時,才發現裡頭空無一人。 「來人!」他朝著外頭揚聲喊道。 幾名僕從聞聲趕了過來,看見是主子不約而同嚇了一跳,以為沒人通知他們主子已經回門了。 「夫人呢?她去了哪裡?」問守陽見來人問道。 萱香晚了幾步趕過來,剛好聽到他的問話,上前答道:「啟稟爺,芽夫人去『澄心堂』見太叔爺了。」 聽到萱香的回復,問守陽微瞇細琥眸,他還以為晚芽會缺勤,是因為更重要的事情,沒想到是去見了叔爺。 「我知道了,都退下吧。」他晾了晾手,示意他們離開。 他回頭環視不聞人聲的書房,這裡原來一直都是他在使用,但是自從納沈晚芽為妾之後,她跟著搬進主院,再加上他經常出遠門,所以相較之下,她比他更常使用這間書房,而他留在園裡時,她就會改用後屋的小西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