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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佚名    


  至於他主子為什麼喜歡欺負小總管,甚至於當她還是個小丫頭時,就處處刁難她不饒,這一點他就想不明白了!

  因為他歸安呢,不只是一臉憨憨,就連心也是憨憨的,這大概也就是他能夠在主子身邊長久伺候的原因。

  空氣再度恢復了沉靜,月亮的光暈宛如一圈圈漣漪般,將問守陽的心思蕩回了過去,那一日,東福將沈晚芽帶到他面前求情,請他格外破例,讓她可以進來「宸虎園」安身,說身為她的義父,可以替她做擔保,要是出了事,自己願意一併請罰,絕不包庇護私。

  聽說,她為了向同伴取回東福被偷走的錢囊,被打得半死,休養了半個月之後,臉上還可以明顯地看見未癒的瘀痕,瘦弱的身子骨,可以看得出來沒吃過幾頓飽飯,但對她的初見印象,也就僅只於此了。

  東福身為大總管,他既然願意做擔保,以他在問家的資歷,還有做事的品性,沒有道理不答應他的請求。

  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丫頭,對那個時候的自己而言,並沒有太多時間把心思擱在她身上。

  那是一段對他而言,再難捱不過的歲月。

  他絕對不能有一絲心軟,也絕對沒有不成功的餘地。

  然而,就在那段時間裡,她與「宸虎園」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混得很熟,人們都說她很聰明伶俐,也總是很熱心幫忙每個人的困難,總是笑臉迎人的,好像這天底下對她而言沒有不快樂的事。

  每個人都喜歡她,所以,她就偏偏討不到他的歡心。

  當他再發現她時,她瘦弱的身子骨已經養了些肉回來,肌膚的顏色也明顯的白淨,梳著小丫頭的雙垂髻,咧著笑時,已經能教人眼前為之一亮。

  那日,他在北院裡,見到她幫著東福捧著幾匹緞子經過北院,卻突然在老梅樹前頭停了下來,那小臉蛋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怎麼了?丫頭,在看什麼?

  東福雖然口口聲聲應允不會徇私護短,可是,在他的眼裡卻看得很清楚,對於自己在老年時所收的這名義女,他很顯然比較偏護。

  這株老梅樹一直都是這樣嗎?病懨懨的,好像隨時會死掉一樣。

  她轉頭看著義父,其實在那個時候,只要她的視線再往上挪抬幾分,就會看見正站在二樓廊門內的他,因為是正對著,所以他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她的表情,在日光的照射之下,像是會發亮的上等珍珠。

  雖然,她一直口口聲聲說自己從小就住在胡同裡的大雜院,被同伴使役著做辛苦的活兒,但是,一個從小就過著苦日子,受盡風霜的人,即便是再天生麗質,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養得像是自幼嬌慣的千金。

  除非,那段苦日子的時間,沒有長到足以毀掉她原本養就的質地。

  所以,沈晚芽這個女孩在他的眼裡看來,總有一種不太尋常的衝突感,總教他質疑著,在她的身上藏在什麼從未被人知道的秘密。

  不,這老梅樹是現今東家出生的時候,老爺讓人從外苑移栽到北院來,來年就順利開了花,每年冬天都會開滿紅梅,不過這兩年也不知怎麼回事,既不開花,葉子也發得零零落落,好像真的就只剩一口氣在了!

  聽完東福的轉述,他在心裡冷笑,想這位老總管說話真的很含蓄,沒有順道轉告她,說他叔爺在聽說北院的梅樹不開花之後,曾經諷刺地說道,說這萬物有靈,老梅樹大概是知道自個兒的主子變得冷血缺德,所以羞恥得不敢再開花,怕會丟人現眼。

  沒有人知道原因嗎?

  芽兒,要是有人知道原因的話,豈會任它在這裡自生自滅?

  那讓我試試看吧!義父,讓我去找原因,看看這樹為什麼不開花了。

  你懂得如何讓老樹起死回生嗎?

  不懂。她笑得搖搖頭,現在還不懂,但是我可以想辦法,反正不試的話,這樹一定會死的,就算救不活它,至少可以試著找出原因啊!

  第1章(2)

  那一瞬間,問守陽覺得沈晚芽這丫頭很煩人,要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追根究底,豈不是會有應付不完的麻煩事?

  梅樹要死,就讓它死吧!哪來一堆為什麼?

  她想找原因是吧?

  那就讓他來告訴她,在這天底下,不是每回事都有理由,也不是每個理由都應該被人知道,而他最不樂見的,就是有人要追根究底。

  從那一日起,他對她的刁難就未曾一日間斷過!

  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訴她「為什麼」!

  可是,她捱過來了!

  跟著他一起,從最困難的那段時日裡辛苦地熬過來了!

  她讓每個人都覺得她好,好到每個人都在他面前誇讚她。

  直到現在,他尚未聽過有人說她半句壞話,凡是提到她的名字,人們無不是豎起大拇指,說她心地善良,聰明能幹,又很會照顧人。

  在成為小總管之後,她更是問家上上下下每個人崇拜的偶像,是他們不敢有一絲嫌棄的驕傲,她說的一句話,比他這主子的命令更有效力。

  或許,是他對她的折騰,陰錯陽差地成就了問家萬能的小總管。

  一思及此,問守陽忍不住在心裡失笑出聲。

  就在這時,一片雲朧掩去了明月的光暈,將他的思緒從緬沉的回憶里拉了回來,他從衫懷裡取出一隻錦囊,修長的指尖捻揉著裝在裡頭的東西。

  這是他今天從韋昊手裡買來的一件首飾,精巧的工藝教人忍不住要讚歎巧奪天工。

  而在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決定,這玩意兒非屬於她不可!

  那日,沈晚芽告訴春兒,她能有今日的局面,沒有一樣東西,是她白白得來的,因為,她沒有一日不為自己要存活下去而努力,沒有一日,不為自己變得更好而想方設法。

  這一年來,她跟著葉蓮舟從什麼也不懂,苦學到能夠與他們這些熟手們平起平坐,在談論生意的時候可以言之有物,把「雲揚號」的生意裡裡外外摸個熟透,隱約之中,她可以感覺到問守陽身為東家,放棄在總號發號施令,過安逸日子的機會,而選擇帶領商隊出外經商,在他的心裡應該是另有盤算。

  沈晚芽聽著葉蓮舟說到「慶余堂」的表小姐夏侯容容已經挑定了親事,他們與「雲揚號」兩家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按例他們要準備賀禮送過去,在這同時,她一邊翻著他呈上來的賬本。

  聽完葉蓮舟說到夏侯家決定的親家人選,她的面色有一瞬間訝然,只是隨即又恢復了沉靜,又翻過一頁賬面,半晌,才抬起頭看著葉蓮舟。

  「沒想到,夏侯家的老太爺竟然給外孫女兒挑了這門親事?容姑娘的反應呢?大掌櫃有聽聞過嗎?」

  這一年來,她不只一次與夏侯容容交過手,知道在她美麗無雙的容貌之下,有著一顆比男人更加堅強的心,從小的錦衣玉食、備受呵護疼愛,讓她顯得分外嬌美,只是看她的外表,會以為她驕縱高傲,但只要與她說過幾次話,就會知道她其實是個比誰都直率的姑娘。

  一直以來,她不太相信這天底下有被老天爺眷顧的人,但是看到夏侯容容,她卻只會想到這名女子所擁有的一切,若非上天眷顧,是絕對不可能齊齊都到她的身上去。

  「芽夫人怎麼會好奇夏侯小姐的反應?」

  「因為……」沈晚芽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了一頓,不再繼續說下去,「沒什麼,我只是好奇罷了!賀禮自然是要送過去,『慶余堂』是咱們的大買家,讓我想想應該送些什麼才不會失禮。」

  「是,那老夫就等芽夫人的吩咐。」

  「嗯。」沈晚芽笑著點頭,驀地一個停頓,又道:「對了,其中有一份賀禮,要以我的名義送出去,記得,那份禮要確定交到容姑娘的手裡,就當做是我個人欣賞她,要給她的一份心意。」

  「芽夫人想送什麼?」

  「你想知道嗎?」沈晚芽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

  葉蓮舟笑著點頭,「芽夫人的手段一向高明,從你手裡送出的禮物往往不只別緻,也能切中收禮者的心坎。所以,請恕老夫無法不感到好奇,想知道夫人打算送給夏侯家的表小姐什麼禮物?」

  沈晚芽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傾耳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話才說完,就見到葉蓮舟的臉色有一瞬的凝重。

  「芽夫人,你真的確定要送那種東西嗎?」

  「你不是才說過我送的禮往往能切中收禮者的心坎嗎?」沈晚芽被他的嚴肅表情逗笑了,「只管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那東西我會親自挑裝好,再叫萱香送過去,到時候就跟著要給夏侯家的賀禮一道出門。」

  「東家那裡……不必給個交代嗎?」並不是他對她不信任,而是她這回要送出手的賀禮,實在是太聳人聽聞了。

  「大掌櫃似乎對他的交代還有疑問嗎?」沈晚芽美眸斂了一斂,淨白剔透的臉蛋表情微沉,「他說過,在這家裡,我說話的份量與他齊等,難不成,你以為他這話是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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