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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佚名    


  「叔爺……」她低喚了聲。

  終於,老人家再也捱不住心裡的難受滋味,停下手,轉頭對著她笑道:「好了,別說了,今兒個折騰了一整天,老頭兒我也累了,果然是年紀大了,越來越受不得累,芽兒,今天叔爺就跟你說到這裡,你先回去,我要進去歇會兒,你讓我這個老頭子一個人靜靜。」

  「是。」她點點頭,目送著老人微頹的背影進屋去。

  雖然老人家沒責怪她,但是,她的決定想必令他十分傷心,要不,也不會婉言開口要她離開,不想在這時候看見她的臉。

  沈晚芽用力地咬住嫩唇,眼眶裡盈動著熱燙的淚水,忍住了沒對老人家喊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她令這位長輩失望了!

  叔爺一直是如此地疼愛她,到了最後,老人家依然沒怪他的所作所為,卻終究是她令他失望了!

  天黑了,夜深了,沈晚芽卻遲遲不能入睡。

  她給自己的無法成眠找了理由,因為她一向習慣忙碌的日子,如今一旦閒散下來,成天無事令她操煩,多餘的精力便不知道如何發洩。

  是的,原因不過就是如此簡單,絕對不是因為今天在「澄心堂」看見了問守陽,聽見了他久違的渾厚嗓音。

  她告訴自己,絕對不是因為他。

  沈晚芽換了個側躺的姿勢,總覺得雙手雙腳怎麼擺都不對,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有人陪伴的體溫,忽然身畔空了,她覺得好不習慣,明明屋外吹著的是溫暖的南風,可是她卻覺得打從心裡發冷起來。

  這時,她想起了那一夜他們幼稚得像兩個孩子般的爭執,他威脅著她最好乖乖照做,要不就要把她綁起來,你不會!

  我不會?

  他會!

  沈晚芽閉上眼睛,試圖讓睡意找上門,唇畔不自覺地泛起苦笑,他會!他真的把他們兩個人綁過一次,因為那日前一晚她的雙腳又不乖地蜷起來,他說她真是一個不知道要學乖的傢伙,拿著腰纏把兩個人綁在一起。

  她當然是又掙扎又抵抗,說她不是故意的,要他再給她一次機會,而那一晚,他們吵累了,她是伏在他身上睡著的,綁住他們兩人的纏帶,在她睡著時,還牢牢纏在他們腰上。

  可是那一夜,她睡得很沉、很沉,幾乎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而且,從那一夜之後,她就沒再睡得像只凍僵的蝦子過,至少,他不曾再向她抱怨過任何關於睡姿的事情,反倒誇她終於知道要學乖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改變了,就算是一向令她畏寒的春天都不再害怕,起初,她以為是因為他,因為有一晚她半夜醒來,發現自個兒的身子緊偎著他,正在從他的身上汲取溫暖,可是,後來她發現,無論問守陽是否陪睡在身邊,她都能夠很安沉地入睡,她才想,自己的壞毛病是徹底被改掉了!

  但她錯了!

  如今她才發現,當他出遠門不在的時候,她睡覺時會抱著棉被,而在那被褥上,有著屬於他的陽剛氣息,令她有一種他就在身邊的錯覺。

  沈晚芽咬緊嫩唇,壓抑住一聲幾近嗚咽的歎息。

  或許,是因為得到過溫暖又失去了,所以,現在她覺得身子發冷的程度比以前更嚴重,她甚至於覺得就連吞吐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的。

  該怎麼辦才好?

  她在心裡無助地想問道:現在的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沈晚芽轉頭將臉埋進枕間,頓時覺得自己好可笑。

  在這一瞬間,她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竟然覺得就連當初感到痛苦不堪的回憶,如今想來都令她懷念不已。

  她從來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日,懷念起被他給荼毒折騰的日子,她也同時想起了那一天,他將她抱進懷裡,讓她吐了一身,沒半句怨言,也就在那一天,他生平第一次誇她做得很好。

  是不是因為與他的一切,不全然都是壞事,所以她才會覺得想念呢?

  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人在徹底失去之後,以往所擁有的好與壞,在那一刻之後,統統都會開始想念。

  終於,她開始覺得思緒昏沉了起來,漸漸地沉入了夢鄉之中,畏冷的身子卻在睡夢裡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哪怕這是個吹著燻熱南風的夜晚,失去了陪伴,她竟無法感到一絲毫溫暖……

  第7章(1)

  「雲揚號」的總號裡,此刻瀰漫著一股凝重的氣氛,在外面的大堂裡,候著幾名從遠洋而來的客人,他們帶著貨,要上門來談買賣,但是,眼下「雲揚號」卻做不了這筆送上門來的生意,因為,他們沒有人會說那些客人們的語言,而這些客人們的中原話也說得七零八落,但他們持來的貨,卻都是難得一見的上等珍品,倘若做不成這筆生意,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

  「如果你們沒人會說他們阿丹國的話,那先前所做的那幾筆生意是誰談下來的?」問守陽掃視了葉蓮舟在內的的眾人一眼,沉著臉,等他們給他答案。

  對於「阿丹國」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當初他送給沈晚芽的金鎖,就是出自於阿丹國,而這幾年,中原在擎天帝與鳳雛皇后的共同持政之下,百姓們的生活日漸富裕,許多商人想方設法要得到阿丹國打造的金銀飾品,因為轉手一買,至少是成倍的利潤,而且往往是一件難求。

  卻沒想到,阿丹國的商人竟然自動找上了「雲揚號」,他們剛才也驗過貨,都是最上乘的珍品,但對方要求見會說他們阿喇壁話的人,才願意與他們議價,要不,就帶著這批貨走人,絕不戀棧。

  「是……沈姑娘。」葉蓮舟低下頭,語氣不急不緩。

  是她!果不其然!

  問守陽痛恨自己光是聽到別人稱呼她時,心口就要跟著刺痛一下的感覺,他不喜歡他們喊她沈姑娘,這三個字會弄痛他心裡的舊傷疤。

  現在,人們都知道在這「宸虎園」裡,沒有小總管,也不再有芽夫人,而只剩下一位沈姑娘。

  但聽到是她,他卻也沒半點意外,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夠精通各種語言,甚至於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話呢?

  以前,他常常都很懷疑,這天底下究竟有沒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呢?

  直到那一天,看見她挑燈夜戰,勤勉地一遍遍複習著自己白天學過的東西,才終於知道,為什麼她可以凡事都做得那般好。

  她不僅僅只是聰明,而且努力好學,所以,才會樣樣都做得比人好。

  葉蓮舟打量著主子的臉色,遲疑道:「東家,既然咱們跟他們語言不通,那這筆生意……還做不做?」

  聞言,問守陽有半晌沉靜,他直視著葉蓮舟,淡然地開口說道:「派人去請她過來。」

  「東家的意思是……」

  「去請——」半晌的停頓,他吞下了喉頭的梗痛,才又開口道:「請沈姑娘過來,是她談成的生意,難道現在要別人幫她收拾善後嗎?你們沒聽見嗎?去請她過來!」

  「義父,該喝藥了。」

  沈晚芽端著剛煎好的湯藥走進房,現在,一日兩頓的飯菜與湯藥,都是由她親自伺候,從未有一日曠廢過,也不曾見她有半點厭煩的樣子。

  東福這幾天已經病得下不了床,天氣才剛入秋,他的病情就加重了,雖然知道義女的心意,可是,一天兩頓的湯藥,他喝到舌根都透出了苦,實在是半點都再也喝不下了。

  他搖搖手,像是耍賴的孩子,「不喝了,我不想喝那些苦得像是要蝕進心肝似的藥了,芽兒,義父知道自己的身子狀況,再喝多少藥都沒用了,你倒不如就讓我少吃些苦頭,舒舒坦坦的瞑目,能夠安然善終,也是一種痛快啊!」

  話才說完,東福就發現床前的人兒異常的沉默,轉過視線一看,就見她緊抿雙唇,瞧著他的美眸之中泛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氣。

  見她那表情,他的心頭忽然咯登了聲,一口氣窒在喉嚨裡下不去,知道他剛才說錯話惹她動怒了。

  「好,義父不吃藥了是嗎?好,就別吃吧!是芽兒笨,才會沒看懂義父的心思,看了一個時辰的火候,才給您熬了這碗藥,還以為義父能感念芽兒的孝心,沒想到是給您添麻煩了。」她以極淡然的嗓調說著,一邊端著藥往門口走去,那如玉般溫潤的臉蛋上沒顯露出一絲毫情緒。

  「別別別……」東福連忙喚住她,半抬起身,朝著義女伸手,「快把藥端回來,義父喝!是芽兒的一片孝心,我當然要喝!」

  沈晚芽站定住腳,好半晌沒回頭,背對著他開口道:「那義父以後還說什麼瞑目這種存心教人難受的話嗎?」

  「不說了!當然不說了!快快,義父等著喝你這碗藥,已經等了大半天了,芽兒你就行行好,把藥端回來讓義父喝下吧!」

  「嗯。」她破涕為笑,點點頭,將藥碗端回東福面前,伺候著他把藥給喝得涓滴不剩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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