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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梁心 父親入閣是沈家的榮耀,多少人因此沾光受惠,攀著親戚的枝幹,說著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的鬼話,硬托父親尋個好職位。他們把父親捧得有多高,父親遭人誣陷時,他們就踩得有多狠。 父親一生正直嚴謹、為國為民,卻落得抑鬱而終的下場,苦心栽培起來的四個兒子,不想老父名聲遭人踐踏,全數辭宮歸田,曾經執筆的手,現在什麼粗活沒做過?一想起來沈清就滿嘴苦澀,也更堅定了要為父親平反的決心。 每回好不容易解出來的線索斷了頭.她都會偷偷回來祭拜父母,見到他們兩位老人家的牌位,想起那段艱苦的日子,在外遇到的挫折就不再是挫折了。 她向父母的牌位紮實地磕了三下頭,又站起來,先摸到門邊探了一下屋外情形,確定沒人靠近,才繞進擺放牌位的後方,從她親手挖的暗格裡,取出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 這些都是她用盡方法探聽回來,最後抽絲剝繭得到的線索,她怕損毀遺失,謄寫了好幾份,光是家裡她就藏了至少五處,不過最上面這份抄家物品已經沒用了,清冊送進曹永祥家裡,跟肉包子進狗肚子裡一樣。 她不敢在祠裡逗留太久,萬一撞上人她肯定走不了。 她挑了幾件當年自稱向父親買官的名冊揣進袖口,其餘的全都放回暗格中,躡著腳步,貼牆走了出去,準備由後院離開。 琅琅讀書聲卻遲了她的腳步。 一群孩子稚嫩的嗓音由菜圃那兒傳來,沈清想走,腳下還是忍不住拐了個彎,背貼著房舍,偷偷觀望菜圃的情形。瓜棚下,三排簡陋的桌椅,十幾名衣服都有補了的窮苫孩子,正在四哥的教導下,搖頭晃腦地背著《百孝經》。 今天輪到四哥授課了。 沈清貪婪地看著遊走在桌椅間、背手持卷的男子。 她四位哥哥們辭官回鄉後,即便受到其他沈家族人冷落疏遠,個個進士出身卻是不摻水的,表示願意無償教導貧困孩童向學,嘩啦啦的就送來一十幾個,羨慕死那些裝模作樣的沈姓人。 哥哥們光風霽月,不像她小肚雞陽,沈姓人把孩子送過來,他們也會盡心盡力教學,實在沒有必要忍受那些酸倒牙的話,什麼罪臣之子,上樑不正下樑歪的。 他們不該受此污辱! 沈清握緊拳頭,真想一股腦兒地衝進京城,直接痛打曹永祥一頓。不過她只敢在腦中想個過癮,這種沒腦的事她才不會做。 「大哥,你回來了。」房舍的另一處有人說話,沈清認出是她二哥的聲音。「有打聽到小妹的消息嗎?」 大哥沒有回答,沈默了一會兒,沈清想他應該用表情或動作回應了。想到哥哥們,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是感動又感傷。 「這孩子是被我們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曉得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頭,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跟爹娘交代了。」沈大哥長歎一聲,語氣是既氣惱又擔憂。 「當年我們四個合力保駕都鬥不過曹永祥,她一個女孩兒家是能成什麼事?如果今天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定死諫到底,可我身後一百多條人命,我……唉……」 「大哥別說了,我們知道你已經盡力,而且當初也是父親勸你收手,免得過分激進,反而落進曹永祥的圈套,賠了一家大小。」二哥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無奈,不是他們不爭,是爭不起。 「現在只盼爹娘保佑,讓小妹早點死心回來,我們一家好好過日子,粗茶淡飯也是一種福氣。」 「這孩子……回來看我不收拾她!」大哥怒氣衝天,沈清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看來不成功,就真的得成仁了…… 沈清抿了抿唇,默默地往後院退去。今天回來沒見到三哥,也沒聽到三哥的聲音,實在有些可惜,但情況不容許她繼續流連,只盼來日再聚。 希望這一天不要太晚到來。 第3章(1) 陸長興雙眼斂成細目,抬頭看了眼燈籠高掛的飛簷式黑瓦閣樓建築,冷冷地笑了聲,遞出帖子,交給集玉閣的門房。 「我來赴秦王世子的論策宴。」 「陸大人請進。」門房收下帖子,沒有打開察看,半彎著腰,畢恭畢敬地將陸長興迎進集玉閣,領上了樓。 就算沒有帖子,門房也認得陸長興,這兩年來,京城最有名的人物,莫過於這位漕運使大人。 兩年前,南國公請封世子未果,還扯出了陸長興嫡長子的身份,全朝譁然,南國公夫人為此大為震怒,娘家為了世子之位,也頻頻替她出頭,連番拜會南國公。 反觀陸長興,據說到現在還不曾踏進國公府一步,不過不是南國公夫人攔得好,是他本人不太樂意,京城裡的人都記得很清楚,他唯二次對南國公請封世子有過回應,就是感謝言官為他正名,南國公的髮妻是他生母于氏。 南國公前後四次請封世子,四次奏請上的名字都不是他,他像局外人一樣,不再表態,功績卻一件一件傳入京裡,理洪、治旱、防淤、開鑿運河、建造新型漕船,無一不是大功;相較之下,為博賢名而四處興辦詩會、論策宴的南國公次子就失色許多,本來立世子也沒別人家什麼事,現在倒有不少人遊說南國公重視陸長興,以免未來的南國公只剩下一張有名無實的皮。 「陸大人,世子就在此廂,請待我通報。」門房回頭先向陸長興鞠躬,才轉回來敲了門,在外朗聲。「漕運使陸長興大人到。」 「快快有請!」廂房內,一名男子的聲音透出門來,十分雀躍,語聲方歇,廂房門就開了,望進去七、八名身著常服,但工藝精細、飛繡華美,極為貴氣的男子正分庭而坐,身後各有小廝隨侍。 陸長興獨自一人,誰也沒帶,打賞了門房後,就在眾人的殷殷期盼下走入廂房中,在場的人不是宗室子弟,就是勳貴後代,身份不同於一般人,卻也在此時紛紛站起,迎向陸長興,待他十分禮遇。 「我設了這麼多次宴席,總算請到你這尊貴人了。」秦王世子拍了拍陸長興的肩膀,笑著控訴。 「世子說笑了,別以為陸某不在京裡,不知京中大小事,這是你今年頭回設宴吧?」陸長興倒不覺得兩人身份差距有什麼問題,順手也拍了秦王世子兩下肩膀。 「我前腳才回京,後腳就來赴你論策宴了,你要指責我,也先給我一杯茶水先。」 「一來就討喝,要不要再上兩盤搞點給你止饑。」秦王世子笑睨了他一眼。 「難不成來討打嗎?我沒這麼好興致。」陸長興斜過去一眼,逗得其他看戲的人樂呵呵的,笑聲不斷。 秦王世子笑意更濃,直接槌了他一記。「你沒興致,難道我就有嗎?誰不知道你這小子最會反手了,該不會準備了什麼手段要整治我吧?」 「說什麼呢?京裡誰不知道陸某最不會拐彎抹角了。」陸長興一臉無辜,被他坑過錢銀的官員見到此景,八成一口血保不住。 其中恐怕以首輔大人為最,他的庫房彷彿設在陸家後院似的。 「還說呢!別跟我講你不知道戶部員外郎送你那兩名男侍是幹什麼用的?瞧你做了什麼事。」另一名世子打趣道,其他人也跟著低低笑了。 「他沒教我怎麼用,我就照著自己的方式用了。」陸長興面上十分無奈。「這不,我就還他四個了。」 回想起總管領了兩名男子到他面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說話一個比一個細,沒拈蘭花指就不曉得怎麼抬手,講十個字要眨五次眼,像骨頭沒長好似的,個個都想軟倒在他身上,學著女子吐氣如蘭地說想服侍他,好一個戶部員外郎,當真是活膩了! 他越怒,就笑得越開心,差總管回了員外郎,感謝他送了兩名男侍過來,轉手他就把人送到駱冰手上,幫忙開鑿運河去了。 戶部員外郎以為他送禮送到心坎上,隔沒幾天就過來攀交情,問他滿不滿意。 當他說這事得問問他屬下時,員外郎的表情就崩了一條縫;在他說到人被他送到北方開鑿運河時,員外郎表情也跟著裂出一條貫穿南北的運河,正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時,陸長興這才恍然大悟,吃驚、惱怒、失望、憤恨全演了一回,一步一步逼近員外郎,把對方嚇得都快跪下了,最後卻一語不發地揮袍離開。 隔日,陸長興送了四名男侍到員外郎府上,身段、面容無一不是絕色,還大大地賠禮一番,說他並非同道中人,壞了員外郎一番好意,可惜先前送到他府上的兩名男侍已經糙了,只好托人尋來另外四名小倌,不過素質如何他監定不出來,如果不合員外郎的意思,還請多多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