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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古靈 帶女人上戰場? 那怎麼可以! 沐昂正待嚴厲斥責,一旁的張文雋立刻傾身覆唇耳語。 「他要是打敗仗,帶女人上戰場,更落實他的罪責了!」最好直接把他定罪,判他個一、二十年牢,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說得也是。「好,本將軍特別恩准你!」沐昂同意了。 老實說,方瑛真的不想帶女人上戰場,可是當他帶著方瑞趁著月黑黑風高高,偷溜趕赴永昌府時,半路上卻發現他那四個無法無天的姊妹和老婆竟也追了上來。 「你們跟來做什麼?」方瑛氣急敗壞的怒吼。 「我們要替爹報仇呀!」四姊妹異口同聲說。 「我……我也要替公公報仇!」香墜兒躲在小姑身後,因為夫君好像很生氣。 「你們……你們……唉,天哪!」方瑛呻吟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讓我們跟,我們也會自己偷偷溜去!」方蘭嚴正聲明,她絕不讓任何人甩下她。 「你打你的仗,我們也打我們的仗!」方翠意氣風發的揮舞著小蠻刀。 「放心啦,我們會保護大嫂的啦!」方虹像照顧妹妹似的安撫香墜兒。 到底是誰要誰保護呀? 方瑛無奈搖頭。「那娘呢?她怎麼沒來?」 方燕失笑。「當然是捨不下寶貝孫子嘛!」 大家都來了,小小子怎麼辦? 好吧,老人家沒來就是上天庇佑了,沒轍,他只好千叮嚀、萬交代非聽他的命令不可,再帶上她們一道走。 放在身邊總比讓她們自己四處亂跑好吧? 不過,挑選士兵也是另一個大麻煩,沐昂要他自己挑一衛士兵,但他自己麾下的士兵都在雲南府,眼跟前的都不是他熟悉的人,倘若士兵不夠信任他,這場仗也不好打,左思右想,他只好先試試一個最笨的辦法。 「將軍要我帶兵前去剿捕思任,你們有誰願意跟我去的?」 的確是最笨的辦法,他召來所有駐屯雲南當地的衛指揮使,詢問他們可有人願意跟他一起去死的,不消說,沒有半個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任何回應。 果然不行! 他歎息著起身走出營帳,想回自己的營帳去找老婆哭訴,說沒有半個人願意跟他一起去打仗,嗚嗚嗚,他好可憐喔…… 「我願意!」 方瑛驚愕的回頭,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眼神有幾分魯莽,還有幾分毅然決然的勇氣。 「你是?」 「柳英。」 「你不怕死?」 「誰能不死?」柳英豪邁地道。 「說得好!」方瑛大聲讚頌。「你麾下有多少人馬?」 「三千。」 「好,就是你了!」 兩天後,方瑛就出發了,領著姊妹妻子,還有柳英和他那不怕死的三千士兵,到孟羅剿捕思任去了。 在所有人的想法中,除了打敗仗之外,方瑛也沒有別的路好走了,運氣好,他還可以逃回來,但多半是跟他親爹一樣轟轟烈烈的戰死,最多一個月,也說不定幾天後就會有不幸的消息傳回來了。 不多不少四天後,果然有消息傳回來了:捷報! 「一個時辰不到,都指揮就帶領我們攻下者章硬寨了!」不知為何,專程趕回來傳報的士兵極為興奮,一臉潮紅,簡直就像喝多了酒。「可惜那個思任溜得連人影都不見,跑得可快了!都指揮讓我們休息一天,然後就追上去了!」 喘了兩口氣,他再期盼地、央求地盯住沐昂。「將軍,我可以趕回去了嗎?我不想錯過下一戰!」 贏了? 才幾天而已,真的贏了? 沐昂聽得直發怔,差點忘了回答。「呃,可以。」 咻一下,士兵馬上不見了,連行禮都忘了,可以看得出他有多麼急著要趕回去參戰。 「這是怎麼一回事?」沐昂喃喃道,他從沒有見過有誰這麼急著想打仗的。 張文雋也很意外,想不到方瑛這麼厲害,更教人不服氣了。「呃,不管如何,有捷報可傳回京裡,相信將軍很快就可以坐回左都督的位置上了!」 「對!對!」沐昂哈哈大笑。「好,這功就記在你頭上吧!」 「謝謝將軍!謝謝將軍!」張文雋眉開眼笑樂歪了嘴。 好好好,方瑛你儘管去打吧,打到累死或戰死為止,反正所有功勞都會記在他頭上。 最有出息的終究是他! ☆ ☆ ☆ ☆ ☆ ☆ ☆ ☆ ☆ ☆ ☆ ☆ ☆ ☆ 很可惜,方瑛沒有機會追剿到思任,不是他被打敗了,而是威遠土知州也在掀起戰火,明明還有五萬人馬閒在那裡喝茶啃瓜子,沐昂偏偏要把方瑛調回來,改命他去剿平威遠州的亂子。 然而,不到十天功夫,他就剿平了威遠土知府興起的亂子,旋即又回過頭去追趕思任,連喘一口氣都沒有,他趕得那麼心急、那麼迫切,就好像……好像…… 「夫君。」 「嗯?」 「你想殺思任替公公報仇對不對?」 「……」 「我想在你心裡頭,仇人並不只沐晟一個,還有思任,倘若不是他掀起這場亂子,公公就不會戰死了,對嗎?」 「但夫君你一直不想讓人知道這點,因為這是你的私心,偏偏你又是個武人,必須徇公忘私,所以夫君只好故意裝作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夫君你真的很想不顧一切追剿思任,直到殺死他為止,對嗎?對嗎?」 方瑛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對。」聲音輕得不能再輕的承認了。 「我就知道,」香墜兒貼上他胸前,低喃。「你在威遠打仗和在追剿思任的時候全然不同,在威遠,你只是努力要在傷亡最少的情況下打一場勝仗:但在追剿思任時,夫君你好像是在……在追殺仇人……」 方瑛苦笑,「遺憾的是,我的首要職責是大明的都指揮,必須絕對服從上命的調遣,如果我忘了這點,爹肯定饒不了我,說不定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教訓我一頓。結果……」他深深歎息。「明明就快追上思任了,卻不能不聽命,中途退走……」 「你放心,夫君,這回我們一定可以追上他的!」 「希望。」 於是,他們繼續貓追老鼠似的追殺思任。 而思任也才剛剛喘過一口氣來而已,馬上又被追得灰頭土臉,要打又打不贏,打到哪裡輸到哪裡,差點喊爹娘救命,最後只好派手下攜帶象牙、金刀等土產拜見沐昂,說他願意投降了,請沐昂代為上書謝罪。 沐昂二話不說,馬上傳令方瑛收兵,雖然很不甘心,但方瑛不能不聽命,只好率領麾下士兵回到永昌。 「總有一天,我們會捉到他的!」香墜兒想安慰夫婿。 「對,除非他先死在別人手裡。」方瑛聲調平板地說。 「那……那……他也總是死了嘛!」 「我想親手殺了他!」 香墜兒無言,這她懂,就像她想親手殺死沐晟替公公報仇一樣。 可是,他既有私心,又想要顧全武人的職責,偏偏這兩者又時有衝突,想要兩全其美是不可能的事呀! 正苦惱間,忽又見夫婿彎起不在意的笑。 「算了,我們也正好休息休息,辛苦了一個多月,也挺累的不是嗎?」 「是啊。」香墜兒也笑了,但她心裡卻在歎息。 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不在意了,而是又把那份最強烈、最深刻的渴望硬生生壓回心底最深處,埋住、藏住,不讓任何人知道,表面上依然笑著、鬧著,彷彿無憂無慮的小頑童,只想要快快樂樂的度過每一天。 但事實上,除非他能夠親手殺死思任,否則他將永遠無法自這份不斷啃噬他心靈的渴望中解脫出來。 畢竟,他父親就死在他眼前,那是他這一生最痛苦的經驗,一輩子也忘不了! ☆ ☆ ☆ ☆ ☆ ☆ ☆ ☆ ☆ ☆ ☆ ☆ ☆ ☆ 整整一年沒打半場仗——張榮那場敗仗不算,一打就打得思任雞飛狗跳,逼得他不得不投降,一個月後,只動兩片嘴皮子的張文雋因舌功,不,因戰功被晉陞為指揮僉事,方瑛和柳英反而啥也沒撈著。 不過方瑛並不在意——他在意的不是這種事,柳英也不在乎——重要的是他們打勝了,而且傷亡極少,竟然不到一百人。 「都指揮。」 「嗯?」 「我可以一直跟在你麾下嗎?」 「倘若將軍沒有其他命令,當然可以。」 方瑛笑著應允了。 柳英雖然沒有什麼將帥之才,但他不怕死又肯拚,而且絕對服從命令,說一他絕不會搞出二來,說不準動,他就打樁定在那裡了,是個絕佳的前鋒人才,有了他,在戰術上的施展也就可以盡情發揮了。 柳英也笑了。 唉,都指揮就是這點讓人受不了,老是拐人家笑! 很不幸的,柳英的願望無法實現,又過一個月,方瑛就被趕回雲南府去練軍屯田了。 「為什麼?」香墜兒訝異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