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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春野櫻    


  不過四年光景,女孩長得快,一下子就變了個樣。

  「看看你,臉這麼黑。」說著,他擱下手上的東西。「過來。」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隻手擦拭著她臉頰上的煤灰。

  迎上他澄淨而幽深的眸子,香衣心頭一顫,因為此時他眼中只有她。

  她耳朵一熱,縮了縮脖子,「沒關係的,待會兒洗把臉就好。」

  覷見她潮紅的臉龐,雷鎮藩不知怎地感到心悸。

  在那一瞬,他似乎莫名的為她心動,但也只是一瞬。

  「對了,我有東西送你。」甩掉異樣感受,他拿起剛才被他擱在一旁的東西。

  香衣疑惑又期待的看著,「是什麼?」

  他打開外頭的藍布,展現在香衣眼前的是一疋花色奇艷的綢緞。

  「這個是……」

  「這是我這次買回來的布。我跟一名來自日出之國的商人買的,他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風浪,唯一救回來的就是百餘疋的布。」

  「我從沒見過這麼艷麗的花色……」怕弄髒了布,她將雙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再輕輕的觸摸那布疋,「好光滑喔!」

  「可不是嗎?」他揚笑,「那商人的船毀了,盤纏盡失,又沒人肯買他這麼奇艷的布疋,所以我就把百餘疋的布全買下來了。」

  「鎮藩哥心地真好。」

  「行船走馬三分險,哪天弄不好我也需要人家幫忙。」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又興奮道:「對了,那船上還載了一個名叫鐵麒麟的奇人,我與他一見如故,所以就邀請他到雷府小住。他是個有趣的人,隨身扛了一塊黑到發亮的奇石,說是從什麼聖岳峰頂挖來的……總之是個古怪到很好玩的人。」

  香衣只是靜靜的聽著他的奇遇。她喜歡聽他說故事,因為每當他說起這些事,臉上總是帶著既興奮又愉悅的神采。

  聽他講完,她把藍布覆上,「這麼貴重的東西,鎮藩哥還是帶回去吧。」

  他微怔,「你不喜歡?」

  「香衣哪穿得上這麼華麗的衣裳?」她微笑婉拒,「你還是帶回去賣吧。」

  雷鎮藩笑歎一記,「這你不必擔心,這些布鐵定得躺在雷府的倉庫裡。」

  「咦?」她不解,「為什麼?」

  「看見我買了這些布回來,家父氣到七竅生煙。」他灑脫的笑笑,「他說我做買賣太意事用事,也太感情用事,總之兩個字——胡來。」

  「胡來?」

  「可不是嗎?這麼華麗奇艷的布,誰能穿得出門?」他自嘲地說:「我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

  聽完他的話,香衣若有所思。

  「怎麼了?」見她發怔,雷鎮藩低頭打量著她思索的臉。

  她抬起眼,神情凝肅,「鎮藩哥,這疋布暫時交給我吧。」

  他微頓,然後笑說:「傻丫頭,它本來就是你的。」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第2章(1)

  香衣從小善於女工,她將雷鎮藩送給她的布縫製成一件華麗的衣裙。

  因為這疋布奇艷,若裁製成全件衣物稍微囂張,於是她將之裁下裝飾在衣襟、袖口、裙擺等處。素雅的衣裳綴上部分鮮艷的花色,有畫龍點睛之效。

  又以剩餘的布縫了一件短外褂,然後連同衣裙請雷鎮藩帶到青樓交給她從前伺候過的姑娘。

  那姑娘穿上她縫製的華服在客人面前亮相,立刻吸引住眾人的目光。其它姑娘見她穿了如此漂亮,紛紛向她詢問。就這樣,他買來的那百餘疋布在三天之內,便被青樓的姑娘及老鴇們買光。

  雷玉峰大喜,盛讚兒子一番。「鎮藩,爹真是錯怪你了,你的眼光真是太精準啦。看來,爹可以將雷家交到你手上了。」

  「爹過獎了,鎮藩還不成氣候。」幕後功臣不是他,他可不想搶功。

  「話說回來,你是怎麼想到這個法子的?」

  「想到這法子的人不是我。」他坦白。

  雷玉峰疑惑,「那麼是……」

  「是香衣。是她把我送給她的布縫製成衣裳送給從前伺候過的姑娘,那些來自日出之國的布才會受到注目。」

  提及香衣,他父親臉上有了一抹奇怪的表情。

  「爹,怎麼了?」雖非善於察言觀色之人,他也稍稍感覺到異樣。

  「鎮藩,」雷玉峰神情嚴肅的看著他,「你還是少到杜家去找那姑娘的好。」

  「為什麼?」

  「因為她是書常的媳婦。」

  他微頓,「香衣就像是我看著長大的妹妹般,有何不可?」

  「你也說她長大了,不是嗎?」雷玉峰有所顧忌,「她已經十七歲了,不再是孩子,你跟她走得太近是會惹來閒話的。」

  雷鎮藩眉頭一斂,須臾,才道:「爹,您何不勸杜叔叔放香衣自由?」

  聞言,雷玉峰微怔。

  他續道:「雖說王朝律令明訂,未及十八守寡者,可於滿七年後改嫁,但香衣被賣到杜府時才十二歲,書常當時也只有十一,與其說他們是夫妻,不如說他們是一對小姊弟,他們僅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縱然書常過世未滿七年,也不需要香衣在杜府守寡……」他不禁為她抱不平。

  雷玉峰雖覺得兒子所言極是,但畢竟這是杜家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書常在世的時候非常喜歡她,我看你杜叔叔是不會放她走的。」

  「如果爹開口,便有可能。」雷鎮藩正色道:「杜家的景況一年不如一年,一直仰賴咱們暗中接濟才得以維持豪門大院的假象,爹若是向杜叔叔要人,不怕他不給。」

  聽見這番話,雷玉峰警覺的盯著他,「鎮藩,你該不是喜歡上香衣吧?」

  「咦?」他一愣。喜歡香衣?他一直都喜歡她啊。「我當然喜歡她,她就像是妹妹——」

  「爹說的不是那種喜歡。」雷玉峰打斷了他,「鎮藩,她是個女人了。」

  雷鎮藩陡地一怔。女人?香衣是個女人?

  「她不是十三歲的孩子,而是個十七歲的女人,而你也已經二十有二。」雷玉峰直視兒子,語帶試探地問:「你對她的感情沒變?」

  「……」他整個人愣住,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父親的一席話,讓雷鎮藩沉靜的心思全亂了。

  看著眼前低著頭,正認真幫他縫著剛才被樹枝勾破袖子的香衣,他竟感到一陣心悸。

  他從沒想過這件事——他喜歡的是妹妹的她,還是女人的她?

  跟她在一起是那麼的自然。他對她沒有非分之想,而她也不曾逾越分際。

  但,一切都跟以往無異嗎?他為什麼要常常上杜府?為什麼牽掛著她?為什麼無法對她的處境視而不見?

  一直以來,不曾對誰有過憐惜的心情,再美麗的女人都無法引起他多看一眼。唯獨對香衣,他……他想守護她。

  「好了。」她拿著剪子,小心翼翼的剪斷縫線。

  他回過神,「謝謝你,香衣。」

  「鎮藩哥何必跟我這麼客氣!」她收妥針線,笑問:「聽說上回的那些布都售罄了?」

  「嗯,多虧你。要不是你,我還得捱我爹好一陣子的嘮叨呢。」

  香衣甚感欣慰,「能幫上鎮藩哥的忙,真是太好了,我總算有一點用處。」

  他凝睇著她,沉吟片刻,「香衣,你想到別的地方去嗎?」

  香衣不解的看著他,「到別的什麼地方去?」

  「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這裡?」

  「香衣哪裡也不能去啊。」

  她早被當作貨物賣給杜家,是杜府的財產之一。雖說她未及十八便守寡,依法可在七年後改嫁。但她要嫁誰?若不嫁,又能去哪?

  「書常已過世四年多了,再等兩年餘,你便可以離開杜府……」

  香衣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不想離開。」

  「為什麼?」他微怔。

  這杜府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書常的神主牌嗎?

  「要是離開杜府,香衣就再也見不到鎮藩哥了。」她聲音軟軟的說:「要是再也見不到你,我的人生僅存的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此話一出,不僅雷鎮藩心頭一震,就連想都沒想就說出這些話的香衣也嚇了一跳。

  她驚羞的看著他,並急忙解釋,「那個……我……我不是……」

  「香衣。」他濃眉一擰。

  她低下頭,連聲道歉,「對不起,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實在太得意忘形了,我……我……」

  話未說完,雷鎮藩已抬起她的臉,深深的凝視著她,她立刻面紅耳赤。

  「香衣,也許我們真的靠得太近了,」他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般的低語,「因為太近,我反倒什麼都看不見……」似乎有什麼開竅了。

  「鎮藩哥,」香衣羞怯又困惑的看著他,「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也許我對你……」

  「香衣!」突然,王媽的聲音傳來。

  她警覺的往後一退,跟他保持距離。

  但眼尖的王媽卻已看見雷鎮藩端著她的臉深深注視的那一幕。

  「王媽,你找我有事?」香衣發現王媽正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她心虛的低下頭。

  「既然你跟雷少爺在一起,那就罷了。」王媽話中有話,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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