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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香彌 恆毅進來時瞧見,忍不住多睇了她幾眼。 隨茵起身和屋裡幾個下人朝他請安,他擺擺手讓下人們退下,拉著隨茵坐下,端起她面前的那盞涼茶一口氣飲完。 「這都八月了,竟比盛夏還來得熱。」 見他抬起袖子要去抹額上沁出的汗,隨茵按住他的手,拿著手絹替他擦汗,擦完接著拿起一柄絲麵團扇替他扇了扇。 他俊美的臉上露出笑意,從帶回來的一隻木箱子裡,取出一座鎏金的西洋鐘遞給她。「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西洋鐘。」這座西洋鐘是桌上型的,上頭的鎏金光彩奪目,讓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他沒想到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沒錯,這是西洋人做的一種鐘,專門用來測量時間,以後擺在房裡,你只要看見上頭的指針指在什麼位置,就能知道時辰了。」他先前也有一個,不過摔壞了,這次又得了一個,便興匆匆地帶來給她。 「嗯。」她點點頭接過。 恆毅從她臉上窺不出喜怒,只好用問的,「你可喜歡?」這可是他費心替她找來的。 「喜歡。」隨茵回了句。 他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那還不給爺笑一個。」 「我不會笑。」她的臉被他給扯歪,聲調有些奇怪。 她不是不想笑,而是不知道該怎麼笑,前生她被獨自關在小房間裡六年,喪失了哭笑的能力。 今生雖然有一個娘疼著她,可她帶著前世的記憶而來,所以她打小也沒笑過,一度讓她那娘急壞了,後來她娘才漸漸習慣了她這般面無表情的模樣。 「為什麼不會笑?」恆毅放開手,關切的詢問。 隨茵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只能說道:「我從小就不會笑,也不會哭。」 「可是因為你額娘?」他知道她來京城之前,與她額娘兩人相依為命的過生活,他猜想興許是她額娘待她不好的緣故。 她搖搖頭,「不是。」她不能讓今生的母親無端背了這黑鍋。 「那是為何?」成親這幾個月他當真沒見她笑過,他很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谷。 「你就當是天生的吧,若你看不習慣就別看。」 「誰說的,我早看習慣你這張冷臉,不過我更想看看你笑起來的模樣。」恆毅輕捧著她的臉,期盼的瞅著她。 「那你慢慢等吧,也許能等到那一天。」隨茵不敢向他做出什麼承諾,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這一生有沒有可能學會笑。 「你就不能為我試著努力嗎?」倘若她在乎他,就會為了他而努力一試。 「你若想看我笑,該是你努力才對。」若有一天她笑了,那一定是有什麼事觸動了她深層的情感。「這是為何?」 「因為是你想看我笑。」 「你就不能像別的女子那般說些好聽的話嗎?」恆毅時常覺得與她之間,彷彿都是他自個兒在一頭熱,他喜愛她,也盼著能得到她的回應,而不是老被潑涼水。 隨茵不明白好端端地他為何突然不悅,「那種話我不會說,你想聽可以找別人說給你聽。」 他被她的話給嘻住,「你……」她竟要他去找別人,她真有拿他當丈夫看待嗎?哪個女人會讓自個兒的丈夫去找別的女人! 想到這裡,他懊惱的拂袖離去。 隨茵則是看著他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 摘翠院裡響起絲竹歌舞之聲,從下午一直到掌燈時分。 即使歌姬的嗓音都唱啞了,琴師的手也酸了,幾個舞孃的兩條腿也都跳得僵硬,但主子沒叫停,沒人敢停下來,一曲又一曲的唱著跳著。 他們這般賣力的表演,要是主子欣賞倒也罷了,可主子進來後,兀自一杯接著也杯的飲著酒,那眼神完全不在他們身上。 倒是他那隨從路八被叫來後,十分捧場的看著他們的表演。 喝了許久的悶酒,恆毅忍不住埋怨道:「路八,你說爺哪裡對她不好了,她這是不是仗著我寵她就拿喬了?」 聽見主子這沒頭沒腦的問話,也沒指名道姓,但在這整個郡王府裡,有本事能把爺給氣成這般的人只有一個,路八瞅了他一眼,心忖這約莫是一物克一物吧。 以往只有爺給人氣受,現下也有人給爺氣受了。 不過他心下雖這麼想,爺的話他可不能不回,於是他想了想,說道:「爺若是不滿,大可責罰她,這端瑞郡王府,爺才是主子。」 路八這話無疑是火上加油,他若是捨得責罰隨茵,又何必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他沒好氣的斥道:「你腦子都裝了屎嗎,盡給爺出餿主意。」 「屬下愚昧,爺往後還是少問屬下。」路八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脾氣見長啦,爺說你一句,你就給爺臉色看。」 「屬下木訥不會說話,是擔心再說錯話惹爺生氣。」路八長得憨厚老實,連帶的使得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也顯得特別誠懇。 恆毅擺擺手,沒再理會路八,喝了一下午的酒,他臉色潮紅,身子躁熱,雖然他素來酒量極好,但飲了這麼多酒,頭有些發暈,他頭枕著椅背,狹長的鳳目閉著,輕聲道:「都歇了吧。」 聞言,幾個琴師和歌姬、舞孃們如釋重負的停了下來。 第7章(2) 其它人都退了下去,只有路八和謝娘還有另外兩名丫鬟留在廳裡伺候著。見王爺半晌沒再出聲,似是睡著了,他們也安靜著沒敢發出聲音來,其中一名丫鬟拿著一柄團扇在一旁給他扇涼。 突然之間,恆毅像在囈語似的,「……你就是仗著爺疼你,才沒把爺放在心裡,整日拿話噎著爺……」 聞言,謝娘驚罰的看了眼恆毅。 是誰膽子這麼大,竟敢給王爺氣受?她來到端瑞郡王府三、四年,也是頭一回見王爺這般喝著悶酒。 剛進郡王府時,她對王爺也動過心思,心忖著就算只是小妾,能留在郡王府,那身份自是不同,何況王爺模樣又生得俊美,但後來瞧見那些使了手段被王爺送出去的人,她便滅了那不該有的心思,一心想著攢足銀子就要出府,如今她銀子已攢得差不多,她盤算著等過了年就要離開郡王府嫁人去。 路八瞟了眼主子,他在王爺十三歲那年就開始跟著他,算算也有十年了,王爺脾氣不算好,在外人面前看似跋扈張揚,然而對下人並不會動輒打罵,對他也是相當照顧。 幾年前得知他父親病重,需要上百年的人參醫治,王爺二話不說,讓總管將府裡的幾根百年人參給了他,還額外給了他一筆銀子給他爹治病。 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他多少明白王爺的心思,想了想,他吩咐謝娘,「你先照看著王爺,我去找人過來。」說完,他走出摘翠院,來到一處寢院。 「稟側福晉,王爺身邊的路護衛求見您。」一名丫鬟稟告道。 「讓他進來。」隨茵有些納悶,路八是恆毅身邊的護衛,不知他突然來求見她有何事。 路八隨即被一名丫鬟領著走進小廳裡。 「屬下路八參見側福晉。」他躬身施禮。 「路護衛不用多禮,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隨茵直接問道。 「王爺在摘翠院喝醉了,他想讓您去接他回來。」路八相信自家主子應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不算假傳主子的話。 「好端端的他為何會喝醉?」 先前恆毅帶她去過一次摘翠院,她已知曉他養在摘翠院裡的那些人,單純只是他的……算是歌舞班子吧,在他想看歌舞表演時,專門表演給他看。 路八意有所指的道:「屬下也不知,只知似乎是為了側福晉您。」 「為了我?」隨茵一臉莫名,不過她沒再問下去,很快的帶著幾名丫鬟到摘翠院去接人。 不久,進了摘翠院,隨茵見恆毅已經醒來了,似是頭疼,正皺著眉抬手揉著兩鬢,臉上也有些潮紅。 「你怎麼了?」 「頭疼。」直覺回答完,他才看向她,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可要請太醫過來看看?」 恆毅聽她說是來接他的,心頭一喜,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親暱的攬著她的肩,「用不著,興許是酒喝太多,回去睡一覺就成了。走吧。」 隨茵扶著他,兩人親密的偎靠在一塊,他身上的酒氣濃得熏人,她忍不住說道:「以後別再喝這麼多酒,傷身。」 「你這是在關心我?」 「我是不想太早守寡。」 「你就不能說句好話?」 「我習慣有話直說。」 他被她一噎,生著悶氣,刻意將身子的一半重量壓在她肩上。 她肩上一沉,卻也沒說什麼,撐著他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回寢房。 回房後,隨茵替他脫去外衣和鞋襪,扶他躺上床榻,說道:「你先躺躺,別睡,待會兒就要用晚膳了,等吃過再睡。」 恆毅閉著眼回道:「我吃不下,不吃了。」他頭疼,又被她給氣到,毫無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