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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決明    


  他那時強壓下慾火,將她由澡堂抱回房裡後,她就沒清醒過,他以為她不過是被他的孟浪給嚇昏罷了,但情況似乎沒這麼樂觀,她發著驚人高燒,兩頰淨是不尋常的紅潮,連吐納都微弱得好似要停止一般。

  「丁香丫頭,今夜一定要好好看顧白玉,她燒得太嚴重,若無法退燒,怕是會損及五臟六腑,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只能看白玉自己……」趙大夫面色凝重,交代著丁香。

  「小姐……都怪丁香不好,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明知道你今天在雪地裡凍成冰棍,我應該要熬一大鍋薑汁讓你暖身,還應該在你一回房就催你先去泡澡,就不會害你燒成這樣,嗚嗚……」丁香好自責,在床畔握緊上官白玉的手,邊哭邊嚷。

  「吵死了!」檮杌老大不爽,食指一彈,重重襲向丁香額心,丁香身子一軟,當下倒地不起。

  若非不想讓她迸裂出滿腦殘渣濺髒了上官白玉,他絕對不會收斂力道,一擊就要了這聒噪女人的小命!

  「丁香丫頭!丁香丫頭!」趙大夫蹲下猛喚丁香,發覺她只是暫時暈過去,還以為她太過擔心上官白玉的身體才會情緒激動,導致昏眩。

  真是盡忠的好婢女。趙大夫不由得讚歎。

  他讓兩名家丁將丁香攙回她的房裡休息,看顧白玉之事,就由他來吧。

  「礙眼!」檮杌用同樣一招,擺平趙大夫。

  咚,趙大夫在地板上躺平,不省人事。

  「搞什麼鬼?在她身上扎十幾根針,以為她不會痛嗎?」檮杌忿忿地抽掉紮在她各處穴位的銀針,對於受傷後向來是用唾液舔舔了事,或是用法術治癒的他來說,人類的針灸療法他連看都沒看過。

  細針在她皮膚上留下的針孔一點一點暗暗紅紅,紮了他的眼,他想也不想地攤開手掌撫過針洞,連肉眼不易見的小傷都不允許出現在她身上。

  手掌滑到她上臂時,他看到不屬於針扎的傷口……鮮紅的爪痕和牙印。

  有點眼熟……是他弄出來的?

  檮杌比對自己的爪子,按照長度和間距,的的確確屬他所有,難道是在澡室裡擁抱她時所留下的?

  澡室中燈光微暗,他沒瞧清楚,現在房內比澡室明亮,任何痕跡都無所遁形。

  檮杌扯開她的衣領,露出的肌膚上佈滿激情痕跡。

  「我有很粗魯嗎?」他困惑地自問。

  以前他從來不需要思考這類問題,身旁從來沒出現過像她這般嬌柔的生物,對他而言那麼輕的動作,卻造成她如此嚴重的淤紅;他明明只是握住她的手臂,那兒現在卻有著淡紫色鉗痕,還有他啃咬過的頸子……真慘,吻痕只是小事,牙印子裡各有幾處較深的牙洞。

  他瞪著自己銳利的黑爪,第一次覺得它們似乎太長了點,眉一凝,黑爪子緩緩沒入膚肉裡,變成修剪過的長度,還有他這一口牙,他以指腹搓搓獠牙,它們乖乖地縮短縮短再縮短,變成整齊排列的雪白平牙。

  他也不懂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只是不希望在不經意之間,十根利爪或是那對獠牙又不小心在她身上留下傷痕。

  「你根本不該叫白玉,你應該改叫上官豆腐,這麼嫩……這麼易碎。」他嘲弄道,動作卻輕柔無比地為她消去身上所有傷痕。

  想起躺在地板上的趙大夫對丁香說的那句話,上官白玉再不退燒,怕會損害她的健康,檮杌探探她的額溫,確實挺燙手,他由掌心散發出淺橘色光芒,將折騰她的高熱吸取過來。

  興許是身子減輕了痛楚,她細緻的柳眉有了放鬆的跡象,眉心那道淺淺的折痕趨於平緩,睡臉安詳,教人跟著感到平靜。

  檮杌不自覺地露出笑,在生硬緊繃的凶臉上,實屬罕見。

  他一手支頤,看著她,不時撫撫她的額,確定沒摸到高溫就應該收回手,但她卻像塊磁石,牢牢吸住他不放。

  一定是因為慾望沒得到紓解的緣故……

  他才會覺得這瘦巴巴沒幾兩肉的女人沉靜平和的睡顏,讓人百看不厭。

  啪!

  檮杌左頰微微地傳來熱辣,他從睡夢中清醒,近在咫尺的上官白玉揪緊被衾縮在床柱邊,瞠著眸瞪他。

  「我臉上有蚊子嗎?」不然她怎麼用打蚊子的小力道在打他?

  「你……你下流!」上官白玉雙拳握得發白,見他態度散漫,她好氣,不曾摑過人的她又舉起手要打他另一邊臉頰,才舉起,檮杌輕易捉住她的手腕。

  「你剛剛是在打我?」他終於發現。他是驕傲的凶獸,還沒人能在打了之後,那隻手還沒被他拗斷,她算是第一人,而他也很反常,竟然沒有想折斷她那纖細手腕的衝動,還很冷靜地問她:「為什麼?」

  上官白玉倒抽涼息,「你……你對我做、做了那種事之後……竟、竟然還問我為什麼打你?!」

  「哦……你說澡室那件事呀。」他也很遺憾呢。

  「你太過分了!我那麼信任你,你卻……卻……」上官白玉眼眶發紅,眼淚滴滴答答落下來,哭音全梗在喉間,再也說不出話來。

  雖然她那時暈了過去,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一定被他玷污了,否則怎會一醒來就發覺自己和他孤男寡女躺在床上?

  「這種事有什麼好哭的?」檮杌高傲地仰高下顎,以睥睨群雄的姿態回應道:「我檮杌肯碰你是看得起你,我活了幾十萬年,還不屑碰半隻人類,你應該感謝我。」

  上官白玉不可思議地看著說出這番話的檮杌,她氣抖著唇,找不出任何字眼來罵他,只有豆大眼淚仍在掉。

  肯碰她是看得起她?她應該感謝他玷污了她?

  這只凶獸真的太超過!脾氣再好的她也無法吞忍,用盡最大力量從他的掌握中抽出自己的手,又是一記響亮摑掌,打偏檮杌的臉。

  「女……人……」倨傲的檮杌忍無可忍,還沒人敢一連兩次在他臉上烙掌印!他的獠牙和利爪又冒出來,鐵青著臉凶狠地轉向她,一口怨氣卻在看見上官白玉嗚咽痛哭時又吞嚥回去,連獠牙都像被一記重錘給硬生生敲回牙齦裡不見蹤跡,輕易便能撕裂妖魔皮肉的鋼鐵爪子也在瞬間砍掉了。

  她可憐兮兮的將半張容顏埋在掌間,指縫滲出晶瑩淚水,即使努力壓抑著不哭出聲,仍然有些許抽泣聲傳入他耳裡,而她雙肩的重重顫抖,彷彿快要抖散她那單薄身軀。

  「喂……」檮杌剛才吼她的氣勢蕩然無存。「女人,別哭了啦……」他搖搖她的肩,被她扭身掙開,她不理睬他,繼續啜泣。

  檮杌哪裡曾遇過如此棘手的情況?他和不少女妖雲雨纏綿過,雙方只想在彼此身上尋找快感和樂趣,rou體關係一結束,兩人各走各的,他回到獨來獨往的軌道,女妖們也揮揮衣袖瀟灑離去,不囉唆、不糾纏、沒有留戀,當然,也沒有哪只女妖會哭成她這副德行,尤其……他還不算真正地和她結合。

  她哭得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並非嫌惡她吵,也不是丁香每回哇啦哇啦哇啦說不停的不舒服,他只想快一點止住她的眼淚,卻不知道該採取哪種方式,最後,還是以粗魯做為手段。

  「上官白玉,不要哭了!」檮杌鉗制她的雙肩,想制止它們顫動,在同時,他沒忘掉眼前這個女人有多脆弱,一捏就會碎,所以十根利爪已經穩穩當當收回膚肉裡,在他握住她纖肩時,利爪不會深深刺傷她。

  「不要你管!你放開我!」

  原來,柔順的小女人也是有脾氣的。

  她奮力掙動,那時在澡室的恐怖記憶重新湧上,他用屬於男性的蠻橫力量壓制她,她正想放聲尖叫,檮杌卻搶先開口。

  「我真的不懂你在氣什麼,那不過是件小事,應該男人女人男妖女妖都覺得很爽快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們人類都不做。只要對眼了,不就可以直接來嗎?我不懂你為什麼哭。」檮杌嚴肅地問她。

  他以獸的觀點看待男歡女愛這檔事,它發生得天經地義,不用挑時辰地點,草地上、樹叢邊、水池畔,哪裡方便哪裡就行,爽快完畢,各分東西,誰也不藕斷絲連,誰也不囉哩叭唆,偏偏她卻氣哭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聽見檮杌的困惑,上官白玉忘掉自己還在哭,掛著兩行清淚,抬起螓首。

  「你……是很認真在問這個問題嗎?」她一時之間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他那張壞嘴總是這樣,酸起人來不遺餘力,所以那幾句話的本意或許並非字面上的涵義,可是為什麼她眸裡看見的他神情好迷惑,好似他長久以來認定的真理被人狠狼推翻一般的不明白。

  「是,我不懂,你說給我聽。」至少得替他解答,他才知道問題出在誰身上。「是我的爪子太利、獠牙太尖,把你弄得渾身是傷,所以你生氣了?」檮杌逕自補上一個臨時想到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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