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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白翎 她只說了部分的事實,刻意避談她已經離婚。 為何要刻意避談?她也不太明白,只是隱隱約約認為自己不會喜歡被他追著逼問離婚的細節。 當年她風光嫁入豪門,被比喻是飛上枝頭的鳳凰,女人見了她都要忌妒三分;可是才短短兩年,前夫就偷腥不斷,為了女兒她再三忍氣吞聲,又被調侃「堂堂檢察官卻縱容丈夫在外面養情婦」。 別人說她為了過貴婦的生活而忍耐,天知道她從來沒拿過前夫一毛錢,最後仍是以離婚收場,她帶著女兒逃離了前夫的地盤。 她不認為這種事情適合拿出來敘舊。 「你呢?也結婚了嗎?」她把話題繞回了他身上。 可他來不及回答,冰冷的手機鈴音驀地打斷了兩人的交談,那是她的電話。 她說了聲「抱歉」,趕緊拿出手機接聽。 只聽見她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外加一句「我知道了」,最後是「我現在就過去」,顯然是有事纏身。 她收了線,「不好意思,是保母打來的電話,說小孩有點發燒,我得趕回去帶她看醫生,只能下次再聊了。」 「不打緊,小孩的事情比較重要。」他微笑的搖搖頭,指了指眼前的瓷盤,「那這些需要幫你打包起來嗎?」 「欸?可以嗎?」 「為什麼不行?」 「那就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她起身拿出皮夾想付帳,卻被他婉拒。 「就當作是請老同學吃一頓飯。」 「那怎麼可以?會讓你被老闆為難吧!」 「安啦,老闆跟我很熟。」 「那也不能—」 「而且這道菜也沒達到你的期待,不能收錢。」 她皺了眉頭,不解他的意思。 「你說要吃到一種可以讓人又笑又哭的料理,你忘了?」 「那只是開玩笑,你怎麼能當真?」 「我很認真的。」 「真懷疑你們大廚怎麼能接受這種要求。」她睨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抽了兩張千元鈔擱在桌上,硬是要付錢,「我不管,你就收下吧。要是堅持不收,我以後就再也不來了。」 他苦笑,心裡想的是:你就算想來也來不了了。 「那也不需要付我這麼多。這一餐是臨時特製的,省略了很多,少了沙拉、前菜、湯品、甜點……」 「就因為是特製的才值錢,不是嗎?」她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真正超值的,是她這一餐吃得很愉快,前一刻還陰鬱的心情因為這一餐而煙消雲散。 他辯不贏她,悶了。 「好啦,別囉嗦了,到底要不要讓我打包,我還趕時間呢。啊、對了,代我向主廚說一句,他的料理很有特色,我很喜歡。」 他僅僅報以微笑,沒有說話,端著盤子走進了廚房。 最後,他把兩張千元鈔悄悄放在裹著餐具的紙巾裡,連同餐盒、提袋一起交到她手上。 告別時,他本想留下她的電話,可最終還是沒開口。 想想,人家都已經結婚生子,就算討了電話號碼,也只是徒留一份沒有盡頭的期待罷了,他又何須折磨自己。 隔天,周靜瀟不怎麼高興,氣惱那傢伙把錢偷偷塞回給她,於是趁著中午休息時前往「斯皮爾曼」,意外發現餐廳不但沒有營業,大門口還被房屋仲介貼了張「售」字的紙板子。 她這才恍然大悟,不尋常的打烊時間、冷清異常的氣氛,還有他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惆悵,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 昨夜,就是這家店的歇業日,而她竟然如此遲鈍,絲毫未覺。 這家店是他的嗎? 是啊,怎麼會沒想到呢,只有那個瘋瘋顛顛的男孩會想到要拿心理學家的名字來當餐廳名,簡直莫名其妙。 為什麼?明明知道她會在意,他卻隻字未提? 十五、六年的空窗,沒想到再次拾回,竟也只是擦肩一瞥。昨夜,那隱約在她心裡萌芽的欣喜,轉瞬之間再度枯萎,她突然覺得悄悄抱著期待的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就像當年她升上高中之後,真心相信他會主動與她聯繫。結果,她等了足足三年,直到畢業,最後等到的卻是他輟學遠走的消息。 周靜瀟驀然驚覺,原來她一直是比較在意的那一方。 自始至終都是。 第2章(1) 入夏,周靜瀟正式被調往外島,年僅五歲的女兒則是暫時留在娘家,請母親幫忙照顧一陣子。 由於什麼都還沒安頓好,與母親討論了幾天之後,她倆一致認為這是目前最妥當的安排。 就這樣,她出發了。 下了飛機,踏出機場,她抬頭瞇眼看了看天空。烈日當頭,萬里無雲,體感溫度……嗯,大概有三十八度吧。 她突然覺得過去幾年所做的美白保養就要付諸流水了。 唉,曬黑又怎樣,反正她也已經不是什麼愛漂亮的少女了。 抬手招了輛出租車,她給了司機一個地址,車程只有十分鐘,房東已經在公寓的門口等著,這段時間她只想租房,沒有置產的打算。 不是買不起,而是不認為自己會在這兒待上一輩子。明年,她就會想辦法調回台北,所以未來這一年的表現尤其重要,即使是身處在這個活像渡假小島的地方,她也不允許自己輕鬆過活、混吃等死。 新居的格局方正,標準的三房兩廳、一廚二衛,附帶一些基本家俱,像是床組、沙發、電視、書桌、熱水器、瓦斯爐、冷氣機等等,應有盡有。 她在屋裡繞了一圈,很豪爽地簽了租約,付了一大筆錢,然後看著房東開開心心數著鈔票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在這空蕩安靜的屋子裡。 她的行李很簡單,只有幾套換洗的衣服、一些平常用的保養品,沒什麼好整理的,於是,她走到了陽台外,遙望遠方。 她住的地方位於五樓,視野還算不錯,甚至可以望見彼端的海平線。空氣裡有一絲海洋的氣息,那讓她想起曾經有過的美好回憶。 當年與前夫的蜜月,就是在地中海度過。 那時候兩個人打得火熱,如膠似漆,羨煞了眾人,可誰又想得到,新婚才過半年,她連腹中的孩子都還沒生下來,丈夫就已經開始在外頭偷腥,甚至理直氣壯。 別人總是羨慕她嫁入豪門,可是,她人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給那個渾蛋;然而她也不可否認,如果沒有嫁給他,她就不會擁有鈮齷這個可愛的女兒,不是嗎? 人生就是這麼折騰,千絲萬縷纏成了一個網,牽一絲則動全身,永遠也猜不到明天過後又會是什麼找上門,一如此時此刻。 一直以為人生最低潮的時候已經被她熬過去了,豈料那段難堪的婚姻也只不過是種種磨難裡的其中一環…… 唉,人若是閒著沒事幹果然就會胡思亂想。 她冋過神來,拍了拍臉頰,甩去前一刻那無意義的自怨自艾。 幹活吧!她告訴自己。 不只是得先熟悉附近的環境,幫齷鈮物色一家新的幼兒園,還得替她找個新的保母,更重要的是解決「吃」的問題。 她不擅長下廚,也沒時間下廚,過去幾年間,馜馜的三餐一直都是保母在張羅,她只會叮嚀保母要讓女兒吃得營養、吃得均衡,卻從未在意自己吃了什麼。 身為台灣人,當個外食族多方便呀,五步一小吃,十步一小館,到處都有便利商店的蹤跡,實在不必擔心找不到吃的,只怕付不出錢而已。 可是,在這島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走了一公里,有修車行、五金行、煙酒行、水電行、眼鏡行、加油站……就是沒人賣吃的! 這怎麼可能?! 她不信邪,繼續向前走,走啊走的,遇見了岔路,憑著辦案多年的經驗,自恃直覺過人,於是選了左邊。 一直走,一直走,又走了一公里,沿途經過了家俱行、動物醫院、當鋪、電器行……慢著,有學校。哈、學校附近總會賣吃的吧? 但是她又天真了。 沒有麵攤,沒有餐館,連她最熟悉的便利商店也沒有,眼看已經走了將近兩公里的路程,她心裡突然有一股無語問蒼天的淒涼。 有沒有搞錯?這地方的人不吃飯的嗎? 台灣什麼沒有,賣吃的最多,怎麼可能走了兩公里還是一片貧瘠?鬥志突然被激起,她瞬間變成了無聊的幼稚鬼,不肯回頭,筆直的向前走。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她在下一個街口看見了熟悉的招牌。 那是便利商店,還是二十四小時的那種。 八月天,在大太陽底下步行兩公里可不是鬧著玩的,至少對她這種肉雞來說簡直是酷刑。 她拖著蹣跚步履,隨便拿了罐冰茶結帳,一口氣牛飲了半瓶。然後,她坐在門口,吹著焚風……是,沒錯,迎面吹來的風是熱的。 汗水自頰邊涔涔滴落,為了性命著想,她應該躲回便利商店吹冷氣才對。 於是她又轉身走了進去,至用餐區內坐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