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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白翎    


  「你知道『斯皮爾曼』收起來的原因嗎?」好半晌後他問了一句,順手將血紅色的肉片夾到烤網上,發出了滋滋聲響。

  她搖搖頭,輕聲歎息。

  身為他的青梅竹馬,又躍升成了女朋友,她不知道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點,她突然有一種可悲的自覺。

  薄薄的肉片很快就熟透了,他夾了片肉到她的盤子裡,「他開了『斯皮爾曼』沒多久,就開始受到有心人士的抹黑和攻擊。」

  聽了他的話,她愣住,夾起肉片卻遲遲沒往嘴裡送。

  「抹黑什麼?」她回過神來,追問了一句。

  「細節是什麼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好像惹毛了一個滿出名的美食雜誌總編輯。那個女人在美食圈權力大、人脈廣,很快就把斯皮爾曼的名聲搞臭了,再加上她聯合了很多美食部落客,把他的餐廳寫得很糟糕,說主廚高傲自大、目中無人……」

  說到這兒,卓政岳聳聳肩,輕聲歎息,「反正網絡就是這樣,只要文章寫得夠聳動就會有人相信,真相是什麼根本沒人在乎。後來,店裡的生意慘淡,營收根本不足以支付開銷,房東還趁機調漲房租。他不想繼續耗下去,乾脆關門停損。」

  聞言,她呆若木雞。

  原來這才是真相,是他從未告訴過她的醜陋事實。她依稀記得「斯皮爾曼」結束營業的那一晚,他嘻皮笑臉、漫不經心的,還請她吃了一頓號稱可以令她又哭又笑的晚餐……

  當時,她的確是笑了,可眼淚卻是這時候才姍姍來遲。

  心臟猛然像是洋蔥一般被人層層殘忍扒下,宛若那禁不起震撼的高牆,壁磚片片剝離,在摔碎的瞬間發出刺耳尖銳的淒厲叫聲。

  他的人生渡過了那麼多的低潮,自己究竟陪了他哪一段?

  想到這裡,一陣鼻酸眼熱,她放下筷子,拿了杯子又倒滿了酒。

  「喂,空腹別喝這麼猛。」卓政岳試著阻止她。

  可她哪裡聽得進去,一杯清酒下肚,熱辣辣的感覺順著她的喉頭一路往下。

  卓政岳看見了她的眼眶在昏黃的光線下,粼粼流轉、熠熠閃亮,他閉上了嘴,靜靜地又夾了些烤熟的魚和肉給她。

  「心情不好我陪你喝沒關係,但你別自己喝醉了啊。先說好,我不知道怎麼送你回家。」

  「放心,我從來沒有醉過。」

  「沒醉過又不代表酒量就一定好。」搞不好她只是從來不喝而已。

  「哦?那你就等著看好了。」

  她冷哼,以自信的目光睨了他一眼。

  范姜淳是在打烊下班後接到了卓政岳的電話。

  「喂?」接聽的時候,他人剛離開餐廳,正準備走向腳踏車的停放處。

  「是我,政岳。」

  「我知道啊,」他的腳步沒有停下,「幹麼,你該不會又來澎湖了吧?」

  「呿,真瞭解我。」

  他忍不住輕笑了聲,問道:「所以呢?這麼晚打電話來有事?」

  「是這樣的,」卓政岳咳了兩聲才繼續說明,「我現在在飯店裡,床上躺了一個女人——」

  「等一下,」范姜淳打斷了對方的話,「你真的不用跟我分享你的獵艷史,我沒有興趣也不想知道。」

  「問題是這個女人我不能吃呀。」

  「為什麼?你哪時變得這麼客氣了?」

  「聽說這女的好像是你的人。」

  他頓住,停下了步伐,「你剛剛說什麼?」

  「周檢啊,她說你們正在交往?」

  范姜淳則完全忽略了他的問題,「等一下,你說她現在躺在你旁邊?」

  「什麼我旁邊!別冤枉我,我可是離她遠遠的好嗎?床位被她佔去,害我現在只能很可憐的縮在沙發上。」

  「她為什麼會在你床上?」他的眉紋愈擰愈深。

  「因為她醉了,我又不知道她家在哪。」

  「那你總該知道我家在哪吧?」

  「我不正打電話給你了嗎?」

  他無言了,須臾才回過神來,追問:「飯店是哪一間?我現在過去。」

  「我用簡訊傳給你。」

  「OK,我大概二十分鐘後到。」

  因為預期可能要扛個女人回來,所以他特地回去換了交通工具,驅車前往對方給的地址。

  卓政岳來應門的時候——很好,衣著完整,身上也沒有什麼可疑的肥皂味。倒是裡頭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睡得香香甜甜,好像天塌下來也吵不醒她似的。

  范姜淳頓時哭笑不得,心裡有些氣她如此毫無防備,還讓別的男人看見了她的這一面。

  「交給你了。」卓政岳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準備退場的模樣,「房間的錢你要補給我,這間交給你吧。」

  「蛤?」

  「我已經跟櫃檯另外訂了一間房。」

  「今天是假日,有這麼好訂嗎?」

  「因為我是VIP。」

  「……」他無言以對,看著對方瀟灑地消失在飯店的長廊。

  第10章(1)

  周靜瀟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范姜淳的臉。

  他就側臥在她的身旁,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她嚇得瞪大雙眼,還差點驚呼出聲。

  等一下,這是夢嗎?為什麼自己會睡在他旁邊……慢著,這裡又是哪裡?

  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似乎像是飯店的地方。她和他為什麼會在飯店裡?難道是作夢?

  嗯,有可能。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臉……啊、不對,戳錯人了,應該要戳自己的臉才對。

  可來不及了,他已經醒了過來。

  「嗯……」范姜淳緩緩睜開雙眼,眨了眨,直到完全清醒,「你酒醒啦?」

  「酒、酒醒?」她皺眉。

  「你忘了嗎?」他笑了笑,不自覺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你跟別的男人去喝酒喝到醉,還被人扛回飯店,居然不記得?」

  「啊、是卓先生……」她全都想起來了,「他人呢?」

  「你怎麼不是先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是我Call你來的嗎?」

  「最好是。」

  「欸?不是啊……」

  其實誰把他叫來的根本不重要,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說吧,」他伸手輕撫著她額邊的髮絲,「為什麼會喝到醉?這實在是不像你。」顯然有什麼事情困擾著她,而這件事情也許是他不知情的。

  「也不是特別為了什麼……」她苦笑,垂下眼,自他的注目下逃開,「我們本來是在沐蘭亭前面巧遇,因為太多人了,就改去吃燒肉;邊喝酒、邊聊天,聊著聊著就不小心喝太多。」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哪時候沒了意識。

  「你以為我會信?」他冷笑了聲,輕吁了一口氣,「沒關係,反正你不說,我還是可以去問卓政岳。」

  這威脅似乎是奏效了,她抬起頭來,靜靜睇著他幾秒,半晌,她開了口。

  「我有個問題。」

  「你說。」

  「政岳都跟我提過了,他說有很多人想挖角你?」

  他頓了下,然後點點頭。

  「為什麼你要留在這兒?」她追問。

  胡謅與瞎扯是瞞不過她的,他很清楚這一點,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曾經對她有過的承諾,他保證只要她問了,他就會說。

  「一開始是為了來這裡散心。」所以他說了實話。

  「那現在呢?」

  「為了你。」這也是實話。

  可是,這句話卻像是潘多拉的盒子,凡打開必有死傷。

  房裡的氣氛降至冰點,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你會離開嗎?」

  他想了想,卻得不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可能會,可能不會。」

  「你這是打馬虎眼?」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搖搖頭,唇邊的笑容有些無奈,「你知道我在這裡已經買了房子,既然我都買房子了,可以證明我真的有打算長住下來的意思;可是,我不能保證每個來挖角我的人都不會讓我心動……不,更正確來說,我其實沒想過我會那麼快就被找到。」

  「為什麼你不想被找到?」

  他答不出話來。

  看得出來他心裡有掙扎,於是她沒有催促,就只是靜靜地等著。半晌,他終於開口。

  「我一開始進入料理界的時候,並沒有摘星的野心,純粹只是喜歡做菜、喜歡看見別人因為吃了我的料理而滿足,就只是這樣子而已。」

  「後來呢?」

  「你應該知道我休學的時候,跟家裡鬧了不小的革命吧?」

  她點頭。

  「那時候我幾乎是離家出走。我去法國的事,只有我哥知道,我並沒有事先告訴我爸媽,他們就這樣跟我幾乎冷戰了兩年,沒有聯絡。後來有一天,我哥打了電話給我,說我媽癌症第三期了。」

  她十分震驚,露出了像是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表情。

  他見了,忍不住失笑,「別露出那種表情,她沒死,後來痊癒了,現在還是活跳跳的一尾活龍。」

  「你……」她翻了白眼,好想揍他,「後來呢?」

  「後來我趕回台灣探視她,她沒有怪我,也沒有罵我,只是要我向她證明我捨棄掉的東西是值得的。」

  所以,他返回法國之後努力往上爬,二十六歲就當上主廚,還幫自己工作的餐廳拿到了一顆米其林星。次年,他又為同一家餐廳摘了第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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