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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綠痕    


  聆聽著那兩人逐漸遠去的喃聲碎語,早就醒了的蘇默,窩在暖呼呼的被窩裡咯咯地笑著。

  「不是說好今兒個要整理書齋?」她在沐策脫了衣裳又窩回被裡攬住她時,忍不住問向似是打算賴床的他。

  他愛憐地輕撫著她眼下的暗影,「那也得先睡足再說。」

  「也好,是挺累的……」她微微伸了個懶腰,覺得渾身還是酸痛得緊,她索性也不在這種冷天掙扎起床了。

  「那就再睡會兒吧。」沐策微笑地看她在被窩裡東鑽鑽西找找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把身子貼在他的身上,再兩手環緊他將他當成暖爐來用。

  「嗯……」蘇默才閉上眼半晌,忽地睜開兩眼,「等等,長工,咱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有嗎?」暖融融的肌膚觸感實在是太過美妙,他忍不住再將她玲瓏有致的身子摟緊了些。

  隔了大老遠傳來的陣陣急促拍門聲,在下一刻,打破了沐浴在盛雪中山頂大地的清靜。

  「這麼早就有客人上門?」蘇默兩手按在他的胸坎上撐起自己的身子,忽然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表舅公!」

  「……遠親又挨太爺爺打了?」上山前不是才收到他派人來通知說,他過年開春後才會搬來沛城嗎?

  「愛徒!」

  「你恩師這麼快就從雲京趕來了?」這位恩師大人離京的速度也太十萬火急了吧?

  「師父!」

  「再不去應門,他可能又會哭得很豪邁喔。」她同情地道,低首看著沐策懊惱地將臉埋進被窩裡。

  「……」他都有些後悔了。

  番外——春城無處不飛花

  沐策總覺得,山頂上的這座宅子變窄了。

  嚴格來說,並不是這座大宅變窄了,而是人口數變多了,多得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多得他想隨時隨地找蘇默培養夫妻間的感情,卻老是有礙事者來干擾他的好事。

  大清早的,飯廳裡的幾名大宅成員,邊心不在焉地扒著早飯,邊偷偷地把目光置在近來相當不對勁的沭策身上。

  「長工啊長工,我臉上是有朵花嗎?」蘇默擱下飯碗,頗無奈地問向身旁這位兩眼呆滯地對著她發呆,一點也不專心用飯的自家夫君。

  他猶渾然不覺,「嗯?」

  「別愣愣地盯著我瞧了。」她拍拍他的面頰,而後舉箸夾了幾樣他愛吃的菜置在他的碗中,「快些吃飯,別忘了逮親派來的馬車還在外頭等著接你下山。」每日用早膳他老兄都能拖拖拉拉這麼久,也不知他近來究竟是怎了。

  「師父,您身子不適嗎?」早就用完飯,只等著向沐策請完安好退上山務農告的莫倚東,一臉擔心地問。

  沐策頗艱難地收回了流連在自家嬌妻臉上的目光,瞥了瞥四下,就見恩師梅亭然見怪不見地安靜喝著早茶,自家徒弟莫倚東則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眼巴巴地望著他,而早就吃完的花叔和花嬸,則是晾坐在桌邊頻頻翻白眼。

  「我沒事,你去忙吧。」他清清嗓子,揚手對莫倚東揮了揮。

  莫倚東朝他深深一鞠躬,「是,那麼徒兒去桃園了。」

  在莫倚東拎著鋤頭出門後,沐策三兩口就解決完早飯,整了整衣衫後向梅亭然一揖,「老師,學生下山去工作了。」

  「嗯,路上小心。」身為宅中地位最高者的梅亭然,忍笑地看著自家愛徒難得一見的發春模樣。

  「別忙了,你送送我。」沐策在蘇默幫著花嬸收拾起碗筷時,若無旁人地攬著她的腰走向門口,跟在他身後的花叔見了,直皺著眉頭在心底想他又要來那套了。

  任由他攬著的蘇默,在來到宅邸的大門處停下腳步,伸手替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和他頭上的髮冠,然後將兩手攔在他的掌心裡,準備聽他再說一回每日離家前總會有的那幾句。

  「娘子啊娘子,你千萬記得,別被恩師的美色給迷惑了。」沐策不放心地再次向她叮嚀,生怕她一個定力不夠,就會被自家美如妖孽般的恩師給勾了去。

  她乖乖頷首,「知道。」

  「別整日都待在廚房裡,恩師以往雖是矜貴,但你也不需把他寵著來養,愛徒他則從不吃的,所以你也不必特意為他做些什麼特殊好菜,他們與咱們吃同樣的就成了。」他拉著她的一雙素手親了親,十分不捨她為了廚房裡忙碌。

  「我寵的是你可以吧?」每日她除了煮飯外,忙最多的,還不是為了熬些補身和療舊傷的湯藥給他?就算是吃食,她所煮的菜也都是他愛吃的,他家的恩師和徒弟全是沾了他的光。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將她瞧了又瞧,指尖依依不捨撫過她嫣紅的唇,而後也不管四下有沒有人在看,低首柔柔吻了她一記。

  蘇默忍不住撫額,「遠親又要抱怨了……」

  之前都和項南說好了,沐策每日會在沛城中工作至日落時分才返家的,可沐策日日都等不到夕日出現在西山,總是下午就急不可耐地提早返家,將手邊沒忙完的工作全都推給了項南,搞得項南不敢怒又不敢怨,只能三不五時來跟她私底下吐吐苦水。

  他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沉沉地歎了口氣。

  「你要想著我……」早知道就叫項南把新的商號給建在桃花山山腳下,不建在沛城裡了,這樣一來,不但可以省去每日往返的路程,又可待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要想見她只一晃眼的工夫就能見著了。

  她伸手在他背後拍了拍,「時時刻刻都在想行了吧?」

  「當真?」沐策看似不信地低下頭睨著她,總覺得依依不捨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她一點都不似他這般難忍難離。

  蘇默只能點頭再點頭,不知他這十八相送到底要演到何時才能有完有了。

  「真的真的真的……」不過是下山工作幾個時辰而已,他沒必要日日都像要離家遠行般地殷殷告別吧?

  「咳,姑爺。」對於此景習慣到已不會臉紅的花叔,在馬車車伕又來催時,百般無奈地出聲提醒一下。

  「等我回來。」沐策也不理他,只管低下頭在她貝耳上親又了親,不饜足之餘,還輕輕咬了她一口。

  「嗯。」蘇默掩著被偷咬的耳朵,一張俏臉布上了揮之不去的紅暈,看得沭策當下也不想走了,直想摟著她進宅子回房去。

  花叔拉下了老臉,趕在他採取行動前走上前扯住他的手臂,使勁地往門外抱。

  「姑爺,再不上路就遲了。」若是知道每日都得這麼三催四請的,他當初就不收下項南那張賄賂的銀票了,害得他每日都像是棒打鴛鴦的壞人似的。

  即使被花叔給拉著,臨上車前沐策還是止不住地頻頻回首,看著自旁山山頂上灑下的朝霞映落在蘇默的身上,沐浴在晨光中的她整個人瑩瑩燦亮,美好得像副畫似的,令他走著走著又不禁停下了腳步,逼得不耐煩的花叔終於忍無可忍地同他說上一句。

  「小沐子你夠了,小姐不會跑也不會掉的,快點下山賺錢養家去!」花叔拉開馬車車門,一鼓作氣地將沐策塞進馬車裡,再牢牢關上車門防止他又想跳下,

  心不甘情不願下山工作的沐策,安分不到半個月,當沛城裡的項氏商號步上軌道,商號裡也不需事事由他親自作主後,他便迫不急待地將手中的事務給分工完畢,恨不能與蘇默形影不離般,一古腦地溜回桃花山當起了甩手掌櫃,成日就跟在蘇默的身後,她上哪,他就跟到哪。

  春末時分,大宅裡的書房,沭策老早就讓給他家恩師梅亭然充作畫室了,他自兒則是長時間窩在廚房中緊黏著自家嬌妻,哪怕是項南特意把工作帶過來向他請示,他也哪兒都不去,就直接在廚房的水飯桌上批閱,即便項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將他拖到沛城裡與往來通路的貨商們開會商議,他也總可在稍事歇息,或是喘口氣的片刻,見沭策轉首遙望著窗外桃花山的方向一逕地出神。

  在旁人的明示與暗示下,沐策很清楚他為他人帶來了什麼困擾,只是,他也不知自個兒究竟是怎了,思來想去半天,他也只能歸論出個不像理由的理由,那就是……成親之後的甦醒?

  此時坐在廚房一角的小桌旁批著公文的他,手中的筆已經握了許久,遲遲都沒在文件上落下一字,他的兩眼徐徐地跟隨蘇默的一舉一動游移著,怎麼也沒法子克制自個兒。

  半晌,他放棄地擱下筆,走到她的身後傾身向前牢牢地摟住她的腰。

  再次被他摟住後,蘇默已經不想歎息了,她揚起手往後在他的額上拍了又拍。

  「長工啊長工,你快變成我的小尾巴了。」現下的他簡直跟以前小雁們的行徑有得拚,黏人黏得跟啥似的。

  他埋首在她頸間咕噥,「多好,可以成日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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