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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綠痕 她側過臉,無辜地看著打從一進京就不見人影,到了這時才偷偷溜進府裡與她會合的長工。 「拒了,也被關在這兒了。」她懷疑地問向逼她做壞人的他,「你說你這計劃真能成嗎?」 身為主謀的他拍拍她的臉蛋,「要有耐心。」 空氣中瀰漫著陣陣食物在燒烤過後的誘人香氣,蘇默見他走至窗邊取了個小提籃,拿至桌邊打開提籃後,裡頭有盔已經片好的烤鴨,還有數碟不知名的小菜。 「這是哪來的?」餓了一晚尚未用膳的她,眉開眼笑地在桌邊坐下。 他忙著替她布菜,「大街上買的,嘗嘗長工的家鄉味。」 「沒人認出你?」他居然上街去晃? 「沒,進了京後我就在臉上做了小小的修飾。」人們是很依賴記憶的,他在臉上貼了大把鬍子,又是一襲黑衣黑褲純粹下人的服飾,任誰也沒想到以往光鮮亮麗的沐家二少,就站在他們之中與他們一塊排著隊買烤鴨。 此刻吃在他嘴裡的,是屬於鄉愁的滋味吧?蘇默不語地看著他斯文的吃相,她不知在他回來雲京後,心境上是否有了什麼變化,或是在京城裡遇見了什麼人,雖說他看上去還是一如往常,面上總是無風無雨的,可她總覺得在他的身上,似乎有著什麼正在悄悄改變。 第6章(2) 安靜地用完晚膳後,在沐策烹起茶時,她忍不住想找話題打破這片沉默。 「聽遠親說,在你二十歲那年,你在京中風光無限?」項南說了,他乃開國以來史上第一人連中三元,又如此年少,當時就連太后也想把公主嫁給他為妻。 他不以為然,「不過就是個殿試而已。」 「聽說陛下自從殿試一見後,對你甚是讚賞。」 「可我偏看他那張臉不順眼。」現下想想,當時他的直覺也真準確。 她一愣,「啊?」 「就連老天也不要我為他賣命。」沐策笑了笑,取出懷裡的巾帕去一旁盛水的水盆裡打濕後,為她一一拭起她指尖沾上的油膩。 「此話怎說?」 「在殿試後不久,我因母喪故須守孝三年,原本在守完孝期後,我是得依旨入朝任職的。」 她轉眼想了想,「後來出了你爹那事?」 「對,孝期最後一年我沐家惹來了大禍,我也被打入了黑牢,最後還被奪了功名,你說,這不是天意嗎?」他交握著十指侃侃而談。 「你不在意嗎?辛苦得來的功名就這麼付諸東流了。」再怎麼說也是寒窗數年。 「功名利祿早晚皆是糞土,何須在意?瞧瞧我沐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世上無不老的青春,當然也無永遠的富貴榮華,更沒有不變的常情。 因他面上的神情太過平淡,甚至可說是絲毫不在乎,蘇默不禁愈想愈是起疑,也愈想愈覺得,他的想法很玎能是有些脫於常軌。 「難道說……你其實並不想為官?」他不會是只想去測測自個兒的能耐吧? 他狡黠地對她眨眨眼,「娘子啊娘子,你悟了。」 竟真是這樣…… 「為何?」她一手撫著額,總覺得有些恍惚。 「因我不認為我能當。」沐策往身後的椅背一靠,慢條斯理地說著,「舉個例來說,當個清官吧,可我的心本就不誠,如何清?當個貪官吧,百姓又沒對不住我,何以我非得去對不住他們?可在朝廷中不是黑就是白,一旦涉入官場就非得擇其一不可。」 「不想當文官,你也能當個武將吧?單憑你的家世淵源,你一身的功夫,何愁不能名揚邊陲,為國建立功業?」她總覺得他還是有選擇的。 他一臉的敬謝不敏,「然後被派到那等鳥不生蛋的地方長期駐守,不是一年到頭看著塞外滾滾黃沙,就是陪著一大群離鄉背井的怨男戎馬一生?」 那得多悶多無聊啊!蘇默光是想想,就覺得那樣的日子跟坐牢其實也相去不遠,也怪不得他的父兄在那環境裡熬了那麼久後,最終也守不住一顆都快荒蕪的心. 「說實話,我既不想忠君,對家國也無大愛,更無心勤政於百姓,你說,我當官做什麼?」既是無心也無意,那他也就不去辜負天下人了。 她淺淺一笑,「當長工就有前途了?」 「可不是?」他一臉自得得很。 「這點出息就夠了?」 他伸臂一探,將她擁進懷裡,滿足地呴著她發間的香氣。 「只要能讓一家子生活和美,日子過得像喝甜水般,對我來說,是夠出息了。」誰說每個人的心都非得很大不可呢?他的夢想就是這麼微小和簡單。 蘇默在他親吻起她的耳朵,漸漸連親帶咬後,忍不住縮著眉頭,怕癢地閃避著。 沐策將目標改挪向她細緻的頸項,大掌挪至她的背後托住她,雙唇輕觸上她的頤項,下一會兒,他微側著頭,伸指撩開她的衣領,唇舌緩緩滑至她的後頸,溫熱漏渭的觸感滑過她的頸間,引燃了一片令人戰慄的灼熱,她睜開眼,側首看向他,驀地在他眼中挖掘出蘊藏的熱情,她不禁微微怔住,在交融的氣息中,他款款對她一笑,低首將一吻印在她光潔的額際上。 「這兩日……你究竟在做些什麼?」她有些沙啞地問,也不知他一聲不響地跑哪去了。 「在忙著準備解決蘇老爺嫁女之事,兔崽子的頭痛家務事,以及兩件師門間的小事。」他將她拉來坐至他的腿上,很不錯地收攏了雙臂將她環在懷中。 「可有把握?」 「長工是很有才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倍感安心地深深倚著他,無意識地把玩著他修長的十指。 他在她耳邊低聲地問:「娘子啊娘子,你怨不怨蘇大夫人?」 「不怨了。」 「也不怕她了?」 「長工在手,蘿蔔不怕。」她伸出五指,與他的緊緊交握。 他在她的頂上印下一記響吻,「姑娘記得就好。」 *** 聽花嬸說,那位行事作風常讓蘇府上下頭疼的蘇二娘,在收到她即將嫁人的消息後,又再次從夫家那邊殺過來了。 收到消息便專程往府裡趕的她,聽說在蘇府裡一連住了三日,而這三日,即足以讓蘇老爺與蘇夫人的眉心打上十個死結,恨不能從沒生過這個既愛財又愛面子的女兒。 這日在收到花叔的通風報信後,特意避開了眾人的目光,偷偷摸摸自外頭鑽進蘇府再溜進後院的蘇二娘,才坐下沒多久,即為蘇默帶來了關於這樁婚事的最新消息。 「婚事暫且擱置了?」蘇默難以置信地問:「你做了什麼?」前些天蘇夫人不是才派人來撂話,說這回蘇府是打定主意非嫁了她不可嗎? 「我只做了一事。」蘇二娘神色悠然自得地啜飲著手中的香茗。 「何事?」 「哭。」 「啊?」這麼簡單? 「見面哭、問安也哭、喝個茶照哭、吃個飯更是哭、日也哭夜也哭、提到你的婚事那是更加的往死裡哭。」只要能事成,她向來是不怎麼顧忌手段的。 「……」她錯了,這一點都不簡單,這得有天分才成。 滿面笑意的蘇二娘,在喝著自家妹子親自為她烹的茶時,那心底其實是一整個難以言喻的感動啊!這二十多年來,她終於有機會體會這等姐妹感情融融的天倫之樂了,真不枉她不惜血本地將小妹養在桃花山上數年,瞧瞧,小妹再也不像從往那麼怕她,也會主動親近她了。 蘇默懷疑地看著她完全不紅也不腫的雙眼,「這麼哭……管用嗎?」 「爹娘鐵了心要嫁你,故而對我心腸硬無所謂,我家相公吃我這套就成了。」 她主要哭的對象,才不是她爹娘,而是跟著她一塊來的慕家少爺。 「姐夫他……」 「自然是心疼得很。」她得意洋洋地睞了睞眼,「別忘了,如今在雲京中,一手操持著慕家商行的人可是你家姐姐我,你姐夫那個半點商事也不通的腦袋能不順著我?而我家公公能不看在我這手握大權的媳婦面子上,趕緊派出大批說客去九王爺府上把這婚事緩下來?」 「……」原來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啊。 蘇二娘邀功地湊上前,「佩服你家姐姐我吧?」 「那可不是?你是慕府裡隻手遮天的蘇二娘啊。」蘇默崇敬地望著她,一雙明眸閃亮亮的。 滿腔的虛榮感,當下滿滿地補足了蘇二娘前幾日浪費過多的淚水,她呵呵地笑了起來,兩目瞬也不瞬地瞧著蘇默面上的笑容,在感動於蘇默難得在她面前一現的開心笑歷時,不禁直在心中想著,她家妹妹怎會這麼可愛。 半晌,蘇二娘斂了斂心神,壓下了滿腔的喜悅,正色地問。 「今日你找我來,究竟有何事?」她們不都說好了,盡量別在蘇府碰面了嗎?要是教外人知道了,這對她倆可都不好。 蘇默將一封信交給她,「這是長工要我轉交給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