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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凌淑芬    


  以前她若不是凶巴巴,就是嘮哩嘮叨,再難的事情也直接衝過去迎戰,原來……原來她也會哭。

  「原來她也會哭」的事實,讓他突然領悟——她是個女人。

  當然他的身體一直知道她是個女人,不過那是情慾上的認知。心理上,他一直只看到她堅強的那一面,所以他忘了,她也有軟弱的時刻。

  他身邊軟弱的女人不多,瑤光,天機,兄弟的老婆,她們都善於處理自己的情緒;即便有軟弱時,也不勞他出面,所以他一直忘了女人是纖細的,女人是柔軟的。

  女人,會哭。

  這個老是對他沒好聲氣,隨意使喚他的女人,不顧自己安危出去撂倒敵人的女人,會哭。

  艾立爾斯像看著一個從沒見過的生物一樣的看著她。

  現在怎麼辦?

  他竟然想打電話給開陽,問他老婆哭的時候他都怎麼處理。

  最後,他只是笨拙地環住她,讓她的臉頰貼住自己的心口,聽那穩定平靜的跳動。

  終究是累了。長年累積的壓力在這一刻瞬間潰堤,香娜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她只知道自己有好多好多的情緒,想一口氣把它們全哭出來。

  叩叩!山姆不放心的臉從門縫裡探進來。

  艾立爾斯看他一眼。

  「她……?」山姆以嘴型無聲的問。

  艾立爾斯搖搖頭。

  山姆一臉擔心的站在門外。

  他懷中的女人繼續抽抽噎噎哭個不停,他看著她可愛的頭頂心,再看看門口的那個少年,突然間,一股奇異的情緒牽進他的心裡。

  那是除了他的兄弟姐妹之外,第一次對外人產生的情緒。

  對他懷中的女人,對這個少年。

  那是一種,很莫名其妙,叫做「保護欲」的東西。

  第6章(1)

  當她處在極端的情緒是,香娜習慣做家事麻痺自己。

  從踏進他家開始,她天天繃緊神經,等著一堆特警衝進來將他們統統領走。

  四天過去,特警隊沒有出現,連CNN都沒有播出他們的通緝相片。

  事實上,新聞的報導是「一樁發生在哈林區的當地幫派與外來黑道火並事件。」

  香娜完全不曉得自己應該怎麼想。

  她密切地盯著電視,幾個新聞網輪流轉來轉去。整個事件真的被歸類為幫派火並而已,似乎還牽涉到什麼毒品交易。不過因為警察還在調查之中,中間又牽涉到外國人,情節複雜,因此媒體掌握的數據非常有限。

  從頭到尾唯一跟她家有關的只是一句「波及到附近一棟民宅,所幸屋主外出,沒有受害。」

  屋主外出?她敢保證事件發生的時候,屋主絕對沒有外出。

  香娜呆呆坐在電視前,想著他說的他會處理……這就是處理後的結果嗎?

  心頭一團糟,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想。

  「算了!打掃!」她跳起來,奮勇握拳,換上一件小可愛和短褲,開始打掃。

  叮咚,門鈴響了。

  那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窩書房的窩書房,窩自己房裡的窩自己房裡,竟然沒有人要出來開門。

  「喂!有人來了!」

  她從被自己刷得光可鑒人的地板上跳起來,對著書房怒吼。

  「去開啊。」裡頭的男人竟然只是丟出來這麼輕鬆的一句。

  香娜氣得牙癢癢,嘰裡咕嚕的去應門。

  門一打開,一個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站在外面。

  美麗有許多不同的標準。不同文化和種族對於美麗的定義不同,女人好男人對美麗的觀點不同,甚至女人自己看美女的標準都不同。

  越美麗的女人,對另一個美麗的女人越挑剔。

  香娜是個美麗的女人,她很挑剔。

  即使如此,她都不得不承認,這女人不但是她見過最美的女人,而且有百分之百的資格被稱為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

  這女人的美,是一種跨越種族的美——雖然她明顯是個東方人,但由任何西方人來看,都會不由自主地讚歎一聲:「這真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

  而這樣的一個女人正站在她家……更正,是艾立爾斯家門口。

  「嗨。」她連忙把濕濕的手在抹布上擦一擦。

  美女迅速打量她一眼,蛾眉輕輕蹙起。只這樣一蹙就讓香娜覺得自己十惡不赦,怎麼可以讓如斯美女為她皺眉?

  「辛先生呢?」美女直接走進來,彷彿她不存在一樣。

  香娜連忙把門拉攏一點。

  「您是哪位?」她客氣地道。

  美女似乎相當驚訝,又看了她一眼——小姐對不起,認不出來你是我罪該萬死,不過你也沒到舉世知名的程度。香娜想。

  「你是誰?」美女不悅地問。

  嗯,美女雖美,態度欠佳。

  正常。多數美女都態度不佳,因為世人縱容她們。

  「小姐,既然按門鈴的是你,你是不是應該先自我介紹?」驚艷過去,精明老練的香娜也不是省油的燈。

  美女的視線越過她,往她的身後投去。

  「玉衡!」

  她突然輕喊一聲,衝了進來,香娜只好讓開,免得被撞翻。

  一回頭,從書房裡走出來的艾立爾斯已經將那美女抱滿懷。

  真熱情。香娜酸溜溜地想。

  美女緊緊抱著他的脖子,低語一些她聽不懂的話。艾立爾斯低頭親吻她的髮絲,也在她耳畔輕語,兩個人儼然是久別重逢的情侶。

  香娜越看越不是滋味。

  她絕對不承認這叫吃醋。只是,為了他,她和弟弟搞得有家歸不得,有課不能上,有班不敢去,他倒好,天下第一美女自動找上門投懷送抱。

  「嗯哼!」她用力清一下喉嚨。

  艾立爾斯眼光抬起來。她的腳底板開始打拍子,要去他們收斂一點。

  「瑤光,這是香娜。」他從善如流的幫兩人介紹。「香娜,這是我妹妹,瑤光。」

  妹妹?

  嘩!

  先不講他為什麼有一個看起來像東方人的妹妹,反正現在人的關係紊亂,重點是,天天對著這樣的一張臉,不對其他女人的美貌免疫也很難。

  「嗨,你好。」香娜友善地走過去握手,突然發現自己右手還握著一條抹布,趕緊把抹布往茶几上一扔。

  「我得跟你談談!」瑤光有更急的事。

  「太好了,我們一起談。」香娜愉快地道。「我先換件衣服,十分鐘就好。廚房有我剛烤好的餅乾,你們可以先喝喝咖啡聊聊天。」

  瑤光怪異地盯著她。

  「瑤光和我有一些事……」艾立爾斯,或辛玉衡,或管他叫什麼鬼東西的男人開口。

  「嘿!」她飆到他面前,用力戳他硬邦邦的胸肌。「你也不想想我和山姆落到這種地步是誰的錯!除非你們要談的事跟我們沒關係,不然我強,烈,要,求,知,道,所,有,細,節。」

  瑤光在旁邊看得橋舌難下。

  「香娜,有客人嗎?」被吵醒的山姆揉揉眼走了出來。

  瑤光看看那個男孩,再看看香娜,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錯估這位拉丁美女的身份。

  「玉衡,這是……?」

  玉衡摸摸鼻子,「他是香娜的弟弟,山姆。」

  「弟弟?」她保守地問:「為什麼你……呃……朋友的弟弟會在這裡?」

  「這真是好問題。」香娜兩手一盤,笑得甜甜的,準備聽他怎麼回答。

  玉衡張開嘴,閉上,再張開。最後,他拍拍師妹的肩膀。

  「我們晚點再談。」

  「我就是這麼說的。」香娜愉快地道。「你們兩個去吃餅乾,山姆,出來盯著他們,確定他們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咬耳朵,我馬上出來。」

  山姆雖然搞不懂什麼情況,不過還是很盡責地走出來跟住他們。

  瑤光的表情簡直可以稱為人間一絕。

  看男孩表情很認真的樣子,她只好率先走向廚房,玉衡竟然也乖乖跟在她後面。

  瑤光忽然想笑。想不到他有一天也會被女人使喚,還這麼聽話!跟若妮家的那只有得比。

  她找到餅乾和煮好的咖啡,端到餐桌上,一大一小坐定位,自動自發拿杯子,倒咖啡,拿餅乾,吃餅乾,動作完全一致化。

  笑意又在瑤光的喉間滾動。

  「她有點老母雞的個性。」玉衡辯解似的解釋。

  「絕對。」山姆咕噥。

  「必要時刻非常的專制。」

  「百分之百。」

  「嚴重的護巢意識。」

  「知道。」山姆附議。

  大小兩個男人互看一眼,惺惺相惜。

  瑤光知道現在不是笑的時候,但她實在忍不住。

  「抱歉,剛才我以為她是你的……呃……總之我不夠禮貌,對不起。」

  五分鐘內沖完戰鬥澡換好衣服的香娜窈窕走來,正好聽到她最後一句話。

  「你以為我是他的什麼?」她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玉衡的右手邊落座。

  「呃……」瑤光第一次找不到合適的字眼完成句子。「女性朋友。」

  「炮友。」她甜甜地道。

  「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瑤光輕噥。

  「他做夢。」

  「親愛的,你絕對想像不到在我的夢中,我們已經做過多少事了。」玉衡對她舉杯示意。

  香娜輕抽一口氣,拿一塊餅乾丟他。

  「你不能在你的妹妹面前講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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