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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唐絹 當他吻著她時,他的腦海一直響著一個聲音,是小慶蒔的聲音。 她告訴他,要多喝豆汁兒,才能長得又高又壯。 她告訴他,娘死了,沒人陪她了,她要和他一起快快長大,才能保護自己,所以,他倆一塊喝豆汁兒吧! 她又告訴他,要多喝豆汁兒,不過今天她只拿到這一碗豆汁兒,嗯……為了讓他先長高長壯,早點開梅花,就全部給他喝吧! 她是當他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唯一願意對他笑、與他分享一切的人,這樣一付出,就付出了十年,她是他記憶中最燦爛的名字,他還沒愛夠她,他還沒讓她感到快樂、幸福,她不可以死,她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努力的活著…… 梅崗吻得滿臉淚痕,吻得憤怒大吼—— 他不懂,為什麼!為什麼桃歡這麼狠心!把她的魂魄吃得一乾二淨?慶蒔什麼錯都沒有啊—— 挫敗的梅崗,激烈地撕扯慶蒔與自己身上的衣。 這是最後一個辦法。 他將光裸的慶蒔緊緊牢牢地揣在懷裡。 他把自己全部給她。 他張開自己的粗腿。 男女陰陽融合。 他緊密地迎合這小小的人兒。 讓花妖的真氣,能夠更直接、更深入地走入人體。 「給你,慶蒔,我把全部都給你。」他貼著慶蒔的耳,低低的喘,沙啞的吼。 然後,不顧一切的,開始最原始、最具獸性的本能動作。 沒錯,不顧一切的,即使這樣的給予,會讓他的真氣全部消耗殆盡,他山在所不惜…… 因為,他好想、好想,再聽到這小傢伙害羞地說…… 我很喜歡你。很喜歡你。 慶蒔猛地咳出了聲。 一股充實的力量,貫穿、充填她的全身,把那積存在體內的陰冷之氣都給逼咳了出來。 她一咳再咳,咳得臉色都變得紅潤。 醒來後,她好累,猛咳又消耗了她的體力,她只能垂著頭噓喘著。 身上出了很多黏膩的汗,光裸的身體,與另一副肌肉緊繃、泛著熱汗的軀體密合貼實,她感覺著,這烘熱的肌膚正劇烈地上下起伏,是疲憊的喘息,每一個肌理的波動,她都能緊密地感受到。 而這肌膚的貼合撫觸,及體溫的交合,也讓她渾身泛過一陣陣舒服的酥麻感。 她聽到好熟悉的呼吸聲,是每夜都守在週身、伴著自己入睡的節奏。 她感覺到好熟悉的撫摸,是每當她難過或鬧脾氣時,最能撫透她心頭傷痛的結實力道。 然後,她低垂的眼,正被一雙冰冷、顫抖、卻不放棄搜尋的薄唇貼著。 吻著、舔著,好像在確認她的存在似的。 第9章(2) 慶蒔顫顫地抬起頭。 看見了一臉病容的梅崗,正對著自己笑。 她不解地注視他,注視他那濕潤的紅眼,還有滿滿是淚痕的面頰。 「慶蒔。」梅崗的聲音有些抖,但他還是裝著開心的語調說:「早。」 慶蒔轉頭,看到門外的天色還是暗的,但雲邊已微微透亮了起來,她又回頭,說:「我作了惡夢嗎?」 「對,是惡夢。」梅崗撫著她的發,像珍寶一樣的撫著。 「結束了?」 「對,結束了、結東了。」他的大手包住慶蒔的小頭,往自己的胸口壓,用敏感的胸口感覺她真實的呼吸。確定,一再的確定,自己真的救活她了。 「梅崗回來的時候……」慶蒔的聲音悶悶地傳出。「有看到我在作惡夢嗎?」 「看到了,慶蒔,看到了,所以,我才要這樣緊緊抱著你。」他的擁抱越來越緊,越漸蒼白的臉上,淚痕越來越多。「你知道嗎?只要被花妖抱著,就不會作惡夢。」 即使是最後一口氣,他都要替她把惡夢的源頭根除。 「騙人。」慶蒔虛弱地哼笑,開始扭動。「我好熱。」 「好,好,我放開慶蒔。」梅崗擦乾眼淚,要放開她。 然而慶蒔又矛盾地叫了。「不要。」換她牢牢地箍住梅崗的粗腰。「不要,不要離開我……」 梅崗扭動了一下,不讓她摸到他腰上的傷口。 他不要她擔心。 他就這樣,靜靜地讓慶蒔抱著。 「對不起,害你……」 慶蒔心裡很感激上蒼,讓她還有機會,告訴梅崗那些她一直想對他說的話。 她說:「也……謝謝,謝謝你,梅崗,謝謝你愛我。」她抬起頭,怯怯地將自己的唇,湊上梅崗,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吻他,她忍住疲累,努力地把話說完。 「我也,很愛,很愛,你。」 梅崗吁歎了一聲,窩起身子,把虛弱的慶蒔整個包進自己的軀體與四肢裡。 他也感謝上天,在他真氣所剩不多、即將消失的此刻,聽到了這話——他一直想聽到的這話。 因為他瘋狂的給予,而被弄得精疲力盡的慶蒔,在他的包覆下,深深地、安心地,入睡了。 「我把全部,都給你了,慶蒔。」梅崗輕輕地在她耳邊說:「所以,我永遠在你身邊,記住喔,慶蒔你不是寂寞的一個人。」 他知道,自己快消失了。 不過,在消失之前…… 他還必須,做完一件事。 將廂房的門關實,梅崗忍著全身的虛疼,來到了那焦枯的梅樹旁。 「你出來。」他環視四周,說:「桃歡。」 一陣疾風刺過,梅崗身旁的枯木忽然碎成細末,梅崗一驚,脖頸又是一痛,再回神,整個人就被掐著,壓進了那濁黃的池裡。 他瞪大眼,看著猙獰著臉、一臉急著要殺死他的桃歡,他那麼恨他?恨到眼睛血紅,嘴裂開,像厲鬼一樣地笑著? 接著,梅崗疼到連眼睛都張不開,因為桃歡的手指竟生出爪子,直接刺穿他的喉頭。 氣昨夜很精采,大哥,看得我津津有味啊!嗯?」桃歡哼笑道:「可你把她救活又怎樣?我還能吃她第二次!」 「不……不!」梅崗反抗,桃歡的手抓得更緊、刺得更深。 「你得到那麼多東西,憑什麼可以一直守著!」桃歡尖叫:「無是護國侯的封號,再是牡丹,然後又是那兩千年的真氣,尊貴的梅花妖呵……」他激動地加重力道:「你有什麼,我就毀了什麼!」 他,桃歡,是這華境偉大的護國侯梅崗的弟弟,比哥哥小了一千歲的他,本來是很崇敬這大哥的,希望,很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像大哥一樣偉大,在華境中受到重用,可是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卻永遠只能追著大哥的背影跑,最後甚至被甩得遠遠的,還得不斷地忍受外人的比較。 對,梅花,堅貞、剛毅、聖潔……都是好的、高貴的形容詞。 即使被流放,華境上下仍舊流傳他的豐功偉業。 來到這沒有一點品味、勢利透頂的人間,還是有人作詞作曲在歌頌、讚美他! 說什麼……他無意苦爭春,他一任群芳妒,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塵,香氣卻依然如故! 好個清高的梅花!那他呢?他呢? 他桃花,只能落得徒有其表、華而不實的名號嗎? 他本來很喜歡這大哥,因為他偉大,卻不擺架子,親近他、愛護他,但他也恨這大哥,恨他不讓他超越,恨他得到好多好多他想要的東西,那珍貴的千年真氣、那尊偉的封號,還有、還有,連他心儀的女子,竟然都這麼死心塌地的追隨大哥。 可是大哥……大哥,卻從不看她一眼,他一直處心積慮想得到的東西,他卻連看都不肯看一眼? 嫉妒心像吃食葉子、花瓣的惡蟲子一樣,年復一年地啃蝕他的心,啃得他的心就像被雜黃鬼吃過的腐葉一樣,殘破不堪、惡臭不堪。 最後,那股足以吞噬自己的恨,他決定全部釋放出來,全部加渚在這個讓他痛苦、讓他難受的大哥身上! 所以,那年,他聯合被大哥傷透心的牡丹,一起設宴為大哥餞別,在他的食物中餵了石榴,讓他情慾大發,又讓他得不到滿足,只能虛軟無力地撐著身體,面對那恐怖的雜黃鬼壓境,給他承擔所有的罪名,使他再也神聖不起來! 重傷流放,仍殺不死他,還在人間活得高高興興的?沒關係,他們再來,把他重視的、摯愛的東西,全部扼殺、全部毀掉—— 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梅崗痛不欲生,最好永遠永遠消失…… 否則他的嫉妒心得不到平息,他遲早會被這恐怖的黑洞給吞噬。 他不要被吞噬,要消失的——應該是他又愛又恨的大哥! 桃歡殺紅了眼,仰天尖叫,手指整個沒入梅崗的喉頭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