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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佟蜜 荊木禮來不及思索這話的涵義,只得拔刀應戰,他刀法剛猛,對方劍術卻詭異輕靈,轉眼間他身上連中三劍,濺出點點鮮血,所幸傷得不深。 「你功夫不錯啊,可惜缺少臨敵的經驗。」 他瞬間又中兩劍,陷入苦戰。對方似乎存心戲弄他,每一劍都見血為止,他並不慌張,刀法仍嚴謹不亂。 「你很有膽量,明知贏不了我,居然面無懼色,一點都不害怕,你已經置生死於度外嗎?是為了你的妻子嗎?」 對方好整以暇地發話,顯然把他當成逃不掉的獵物,要在恣意玩弄取樂後才殺死,他身上傷口越來越多,血也越流越多,濕了手掌,握刀不穩,忽然刀身被銀劍纏上,對方力一收,他的刀竟不由自主地脫手。 陸歌巖伸手奪刀,笑問:「你還不投降嗎?」 他臨危不亂,放脫了刀,雙掌齊出,正中對方胸口。這一下出其不意,陸歌巖被打得一晃,放脫了刀,他順勢將刀搶回。 陸歌巖臉色微變,手中銀劍如霹蛇,陡然繞上他頸項,劍身貼肉,只要他勁力一收,立時就將對方頸子絞爛,勝負已分,但他的對手卻怔然不動…… 不對勁!荊木禮剛奪回刀,就見遠方城中,那點支持他的微弱燈火變大了,形狀扭曲……那不是一般燈火,是火災?他的家失火了? 她一個人在宅中!他霎時渾身冰冷。心臟凍止,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死亡的白刃就勾在他頸上。 陸歌巖只須一抽銀劍,就能讓他人頭落地,但此刻他也不動,凝視荊木禮,那雙沉冷堅毅的黑眸中完全沒有他,陰冷墨眸揉入極微笑意,手腕輕揚,無聲無息地收劍還鞘,還給荊木禮一個皮肉無損的脖子。 荊木禮這才回神,瞧他一眼,奔向馬匹。 第10章(1) 明知陸歌巖就跟在背後,荊木禮無暇回顧,不斷鞭策坐騎。 說他自私也好,他寧願自己看錯,失火的是別人的屋子,不是他的家,她正在床上動彈不得啊!若是失火,她怎麼逃得出來?好端端的又為何失火? 越接近自己的家,那團觸目驚心的烈火也躍進眼中,漆黑夜空都給染成暗紅,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身上,冷不了他如焚的腦子。 他終於趕到自家住的街道,染血的手幾乎握不住緩繩……失火的果然是他的家! 她呢?他躍下馬,奔向救火的人群,大叫:「她在哪裡?」 一個中年漢子攔住他。「阿禮!你跑哪兒去了?唉喲,你怎麼全身是血?」 「她在哪裡?」他紅了眼,眼前烈焰熊熊,屋子是回天乏術了,她呢? 「你別急,我們把你老婆救出來了。」漢子臉色忽然凝重。「可是她……」 他的心一下子躍上咽喉,聲音都顫了。「她怎麼了?」嗆暈了?燒傷了?還是……身邊都是惡火的熱風,他心底寒意卻翻天覆地。 「她沒受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看起來又不像是被嚇傻了……」 他沒聽完,他看見她了,被兩個婦人攙扶著,站在離人群不遠處。 他踉蹌地走過去,她又穿上喜服了,應該是逃離火場時披上的,她秀髮凌亂,全身被熏得漆黑,像剛從煤炭堆挖出來,唯有一雙美眸晶燦如星,眸底熾熱的烈火燒得比大火還猛,直射向他。 她沒事……他全身力氣忽然被抽乾,幾乎站不住,忽見她左耳的珍珠耳環不見了,耳垂上有血跡,他驚問:「你受傷了?」 她不答,含怨帶怒的美眸直盯著他,秀顏寒如冰霜。 他才想起她穴道被點,連忙替她解了。「你……」 她猛地揚手,「啪」一聲狠狠甩上他臉,給了他一記響亮狠辣的耳光。 這一掌打得周圍一片死寂,連熊熊大火也似暫停了一瞬。 扶她的婦人驚叫:「唉喲,何必打他呢?新婚夜他還亂跑,是他不對,罵他也就是了,不必動手嘛……」手忙腳亂地勸阻她。 他被這掌打偏了俊臉,不敢有怨言。他很清楚,這一掌,不是為了他不在家。 他慢慢回過頭,望著她,她的目光卻落在他身後。 望著那道毫不純潔的雪白身影,梁覓低聲開口:「是陸公子嗎?」 「久仰了,梁姑娘。」陸歌巖微笑,大膽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 他使用的是未婚時的稱呼,荊木禮不悅地擋在梁覓身前,怒目瞪著他。 陸歌巖毫不在意,含笑道:「這裡人多,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吧。」 片刻後,大火總算被撲滅,屋子成了冒煙的廢墟,所幸沒有波及其他屋宅。 荊木禮一一謝過來幫忙的左鄰右舍,問起屋子如何失火,卻沒人說得出所以然。 眾人散去,大街又冷清下來,雪仍在下。梁覓坐在荊木禮向鄰人借來的椅子上,瞧著陸歌巖。「陸公子與我夫婿相約比武,勝負如何?」 「你說呢?」即使有慍怒的荊木禮擋在她身前,陸歌巖的眼光仍不離她。 她咬唇。「我想,是他輸了,現在你若要取我們性命,易如反掌,但你沒有動手,你不是來殺我們的,我沒有想錯吧?」 「也許我是等著你們交出某樣東西,再殺人滅口。我可不想殺了人之後,再來焦頭爛額地到處找。」 她直視他毫不老實的清俊笑眼,點點頭。「阿禮,既然輸了,就按照約定,把那張羊皮紙給他。」 荊木禮雖然不情願,還是依言照做。 陸歌巖接過。「這麼乾脆就拿出來,該不會你早就背熟內容了吧?」見荊木禮神色閃過一絲狼狽,他了然微笑。「梁姑娘心中也記著一份嗎?如此一來,我拿到這張破紙也沒用……」 「我們最多知道半份秘籍的內容,知道一半是沒有用處的,你要是這麼放心不下,何不就動手滅口,永絕後患?」她敢這麼說,是因為對方身上毫無殺氣,雖然她不明白原因。 「既然陸公子得到橫山密書全本了,你是最後的贏家,我希望一切到此為止,你可以練絕世武功,我們只要一條生路,好嗎?」 「比武之約不是這樣訂的。」陸歌巖淡笑,瞧著她的眼神似輕蔑,似若有所思。「我贏了,你們倆輸掉的是命。」 「好,你若要殺,就請動手吧,不過,我最後有個問題。」她平靜地問:「我是不是很像你認識的某個人?」 短短一句話,卻讓陸歌巖笑容盡失,始終無語的黑衣人面露驚訝。 笑容重回陸歌巖臉上,快得彷彿不曾消失過,卻沒回答她的疑問。「兩位大婚,我來得匆忙,沒帶什麼,兩位的人頭就當作是我的賀禮吧。」 他瞧著荊木禮頰上的紅印。「禮物本來毫無瑕疵,是你自己造成的損害,可就跟我無關了。」 他瀟灑一揖。「後會有期。」轉身便走,黑衣人尾隨而去。 兩人走在寂靜的大街上,四周細雪飛舞,不聞人聲。 黑衣人低聲問:「你不與她相認嗎?」 「沒必要。」 「但她是你唯一的親人……」 「我說過了,我沒親人。」陸歌巖望向沉黑死寂的夜空,它就像他二十年來的心境。「要親人做什麼?相對抱頭大哭,哀悼死去的人嗎?別忘了,我家就是被親人背叛。」 黑衣人不敢再說。他沒忘,當年他也是親眼目睹,但眼見主子如出柙猛虎,軟劍嘗遍仇人喉頭血,隱忍太久的仇恨讓他沒有罷手的跡象,他很擔憂,他盼望有什麼來阻止這頭猛虎,套繩也好,誘餌也好,只要能阻止他步向自我毀滅,即便是陷阱也好。 他已無能為力,誰能阻止主子呢?他真希望那人趕快出現。 黑衣人歎口氣,快步跟上主子,兩人的身影就此隱沒在風雪裡。 房子燒得一乾二淨,幾位鄰人好心要提供他們一間房歇息,被梁覓婉拒。「我們回山上木屋就好。」 她既然如此說,荊木禮只好牽了馬匹,連夜與她回山上。 細雪紛飛,他一手提燈籠,一手拉韁繩,圈住身前柔弱的她。 天寒地凍夠辛苦了,偏偏她也冷得像冰塊,他趕回城中後,除了那一巴掌,她沒對他說過半個字。 「今年雪下得好早啊,幸好積雪不深,否則路就難走了。」他只好自己找話說。 她沉默,賞他冷釘子。 他知道她是在氣他,氣他去赴那死亡之約,但他還能怎麼做?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寧可她氣他怨他,他絕不後悔自已的抉擇。 「你會不會冷?要不要喝口酒祛寒?」 她默然,不理他的溫言軟語。 「其實我本來想在飯館過夜,你忙了一天,我怕大半夜再趕回山上,你會太累了。」 她仍不語,對他的體貼聽而不聞。 「回去之後,我燒水讓你洗一洗吧,一身炭灰不好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