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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頁 綠光 南茗棻笑了笑,放下車簾,疲憊的窩進南安廉的懷裡。「安廉,咱們回京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管是什麼樣子,不管往哪走,我們都一起。」他拉過一條毯子往她身上一蓋。 他不會允許她獨自尋短,哪怕真是被逼得無路可走,他們也會一起走。 「安廉,對不起。」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細柔嗓音噙著濃濃的鼻音。 「什麼啊。」他咂著嘴,輕撫著她的發。「我們是夫妻,同寢結髮,同福共禍一輩子。」 她不語,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對她來說,這條上京路儼然像是要走上刑場,倒數著兩人相處的時間。雖說易寬衡拍胸脯掛保證,但她知道這件事恐怕是擺不平,就連安廉似乎也已不抱任何希望。 白芍眼眶一直都紅紅的,包中也愈來愈沉默,不過相較之下,南安廉倒顯得豁達,入夜投宿時,還能和易寬衡鬥嘴笑鬧,彷彿不當一回事。 接著她和南安廉笑意更多,只因他們都知道時間不多了,她捨不得再耍任性,他也隨侍在側,儘管只有短短十幾天,但她覺得這段路難走卻是真相守。 哪怕分離的日子到來,他們仍會緊緊地握住彼此的手。 第15章(2) 就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他們抵達了京城,不給南安廉、南茗棻說些體己話的時間,眼見正是早朝時分,司徒重便直接領著他們入宮,易寬衡連回府換朝服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陪著他倆進宮。 天空漆黑得只見綿密如鵝毛般的雪從天而降,南安廉抱著南茗棻一路朝大殿的方向走,包中和白芍一前一後撐著傘,直到來到殿前。 司徒重對著守殿太監通報了聲,便在殿外等候宣召。 南茗棻偎在南安廉的懷裡,易寬衡就站在身側,低聲道:「丫頭,放輕鬆點,沒事,說個明白就可以回空鳴了。」 南茗棻笑了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反正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一會,守殿太監一路唱名,司徒重已經率先走在前,易寬衡朝南安廉使個眼色,一行人隨之踏進朝殿裡。 「臣叩見皇上。」司徒重和易寬衡大步向前躬身作揖。 「平身。」高靖懿目光落在兩人身後的南安廉和南茗棻,沉聲問:「可有查清南境總兵之死?」 「回皇上的話,臣當時在現場,可否由臣解說?」易寬衡向前一步道,無視站在首席的辜正亮戾眸瞪視。 「說。」 「皇上,南安廉辭官回空鳴,接掌家中原有的當鋪事業,而南茗棻察覺原先打理南家當鋪的簡家夫婦與空鳴知府、通判官商勾結,告知南安廉之後,南安廉著手調查,發現知府和通判經營下九流生意,上賭坊的客人要是輸了錢,便拿值錢物品到當鋪典當,簡家夫婦以極低價格收當後再由通判開設的牙行高價賣出,做為常規,甚至還強逼賭客賣妻賣兒,賣入知府的花樓和小倌館。 「如此惡霸官員,南安廉以計謀得到足以判罪的賬本證據,豈料就在這當頭發現辜勝決竟擅離職守,無故離開鎮守之地,將南茗棻誘引到府衙裡頭,視其為圍獵的獵物,以箭射殺,南安廉為救南茗棻,甚至為了自保而不得不殺了辜勝決。 「這皆是微臣親眼所見,而證據等等臣先前已派人送回京,皇上該是已審閱,請求皇上聖裁。」 易寬衡口齒伶俐,一鼓作氣地說完,垂臉等候裁斷。 高靖懿尚未開口,辜正亮已吞不下這口氣的道:「皇上,就算辜勝決擅離職守也罪不致死。」 「但是他強擄民女,甚至以箭射殺,如今南茗棻的肩傷未癒,辜首輔要是不信,可以請御醫診治定斷!」易寬衡沉聲道,目光銳利,壓根沒有平日的輕佻。 「好,就算辜勝決真是死有餘辜!但南安廉與其女有染,這事南安廉做何解釋?」辜正亮目皆盡裂的瞪著南安廉,像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南安廉,此事是真是假?」高靖懿沉聲問。 「草民南安廉與南茗棻是真心相戀。」南安廉兩人跪在殿上,目光堅定。 南茗棻緊揪著他的衣襟,心跳得極快,就怕兩人分離得太快。 「皇上,這可是逆倫大罪!南安廉明知道當年是皇上開了金口讓兩人成為父女,如今卻與其女有染,分明是藐視皇上,死罪難逃!」 高靖懿黑眸微瞇,「南安廉,你可知罪?」 「皇上,草民只是愛上所愛,何罪之有?草民不過是與皇上一樣,變了心思罷了。」哪怕在朝殿上,南安廉依舊神色從容,不卑不亢。 易寬衡嚇了一跳,回頭瞪他,暗惱他競沒照計劃進行。 這話要私底下說說就算了,可他明著說,不是在暗諷皇上當初本要將丫頭收為女兒,後來卻有意將丫頭召進宮,跟自己沒兩樣……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現在不過是一介平民百姓?! 「你……好大的膽子。」高靖懿驀地站起身。「你這是在暗諷朕?」 「皇上,草民只是想說此一時彼一時,人心易變難測,然而一旦獲得所愛,哪怕明知會粉身碎骨,卻還是會孤注一擲,如果這份情是罪,那就請皇上降罪吧。」 他摟緊了南茗棻,毫無畏懼的迎視高靖懿的目光。 霎時,朝堂上鴉雀無聲,只聞殿外的風雪聲,高靖懿坐回龍椅,垂睫狀似沉思,半晌突地開口道:「南茗棻。」 「民女在。」 「朕今兒個再給你一次選擇,你是要進朕的後宮還是跟著南安廉?」 南茗棻聞言,不禁笑瞇眼。「皇上,民女已懷有南安廉的孩子了,民女這一生因南安廉而活,與南安廉同死,不擇二夫。」 此話一出,朝殿上響起細微的竊竊私語,只因南茗棻的坦白太過驚世駭俗,與父有染已是天理難容,如今竟敢坦言懷子,更是天地不容。 高靖懿微揚起眉,閉眼忖度半晌,突地啟口,「南安廉聽判。」 南安廉與南茗棻雙手緊握著,垂著臉等候判決,只聽高靖懿沉聲道—— 「殺害南境總兵辜勝決一事,南安廉無罪,但是與其女有染——」 就在眾人等待結果時,高靖懿突道:「禮部尚書。」 「臣在。」 「當年南安廉和南茗棻會成為父女,乃是依朕所言,如今他們犯下逆倫之罪,你認為朕,有沒有錯?」 此話一出,百官嘩然,就連辜正亮一時間也難揣度皇上心思。 禮部尚書想了下道:「皇上,臣以為既然當初是皇上開了金口,如今皇上再開金口,讓南茗棻還回原籍,這事就沒有任何的對錯了。」 南茗棻聞言,不禁看向禮部尚書,禮部尚書……是在替他們倆解套嗎? 辜正亮不服的欲開口,高靖懿已道:「趙卿,君無戲言,如今朕再開金口,豈不是等於朕出爾反爾?往後如何服天下百姓?」 「皇上,明其所欲,行其所善,皇上一言可以救下南安廉、南茗棻和腹中胎兒,如此善舉豈有人敢言皇上是非?」 「既然趙卿如此勸說,朕便從善如流,行其所善。」高靖懿揚笑道:「南茗棻,即刻起戶帖發回原籍,兩人解契,從此非父女,任其婚嫁,可有異議?」 南茗棻震愕的抬眼,不敢相信竟能有如此轉折,激動得趴伏在地。「民女叩謝皇恩!」 「皇上豈能如此恣意行事,簡直是將律例人倫視為兒戲!」辜正亮不服的高喊。 「放肆!辜卿是在指責朕兒戲?!此事既是因朕而起,朕自得善後,反觀辜卿,辜勝決擅離職守,辜卿可有自行請罪?辜卿縱子成罪,又不懂自省,朕以為辜卿年事已高,合該回鄉養老!」 「皇上?!臣是兩朝老臣,皇上豈能如此相待?」 「朕就是看在辜卿是兩朝老臣,所以不論辜勝決之罪,然辜卿已難辨是非,該是頤養天年之時,來人,撤首輔頂冠!」 「奴才遵旨。」總管太監立刻領人上前摘下辜正亮的頂冠,再由殿前侍衛將人領出殿外。 殿堂上因為這突來的變化,百官噤若寒蟬。 待將辜正亮拉遠後,高靖懿再道:「南茗棻,朕還有話沒說完。」 南茗棻愣了下,趕忙垂首,便聽他道:「朕可以將你發回原籍,但朕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是朕要南安廉回朝任職。」 南茗棻聞言,不禁望向南安廉,只見南安廉像是意料中的事,拱手道:「南安廉叩謝皇恩。」 「聽說你為了從通判那裡取得證據,假扮了巡按御史,所以朕就命你為巡按御史,代天巡狩,賜寶劍,授御印。」 「臣遵旨。」 「至於第二個條件……」高靖懿懶懶托著聽。「南茗棻,朕問你,陸謙是何許人?」 這天外飛來一筆,教南茗棻不禁微皺起眉,隨即意會,趕忙道:「回皇上的話,陸謙是空鳴城的一名秀才,當初本是要投考舉人,可因其母生病,所以便留在空鳴照料母親,可他寫得一手好字畫,極具文采又滿腹經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