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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夏霓 她對他的恨,怎能如此殘酷,甚至至死都不願放開手? 那段早是過眼雲煙的往事,彼此仇視到底的曾經,此刻從被封存的記憶裡翻湧現形。 當日,若非她生性狠惡,他們不會怒目相視,惡言相對。 就連他死後,魂魄穿越遙遙漠海,也能看見她是多麼殘忍的對待他們倆。 他對段羽霏的愛,是毀天滅地;而左艷對他們的恨,也同樣是至死不休的! 尹蒼奧兩拳握緊,一股恨意油然升起,他已經忍受太多,百餘年前因為她和段羽霏是親手足,所以他處處讓步。 然而時至今日,一切局面早已不同,為了顧全心愛的女人,他不再受人牽制。 百年前的帳,在百年之後他將一併算清還她! 這些帳,是該了結了…… 第九章 沒有懼怕、沒有驚慌,有的只是一種……平靜。 是的,從今而後她只要記得自己是愛著他,全心全意的想著他就好,即便他不在身旁,可是她相信在遙遠的另一端,他會為她而牽掛的。 在人生這一途中,她也許什麼都有,也或許什麼都沒有,但她唯一確信的,是她擁有他全部的愛。夠了,真的已足夠了…… 頭一回看見自己的身軀,她只覺得太不真實,甚至是很飄渺的感覺,但一切也都不再重要。 無盡的悲傷、無窮的遺憾,開始蔓延她的心間,只因來自於他的信息。 留不住他的孩子,也留不住自己的一顆心為他或喜或悲……未料到,卻也同樣留不住他。 他的死訊從前線傳回,撼動了整個朝野,也撼搖了她的一切……她甚至連悲傷的力氣都被全數掏盡。 殘破的屍首,運不回有她癡癡守候的地方,到死也無法見他最後一面…… 沒有半點交代,一代剽悍英勇的將軍落得如此下場。 一場敗仗,輸的不止是他自己的性命,連尊嚴都遭到無比的踐踏……這個世界太殘酷! 他與她的蜚短流長迅速傳遍整座城池,許是她的緣故,才讓他變得如此淒慘。 而「她」,理所當然的將一切歸咎於她。 是的,也許是因為她的緣故,是她才讓他如此委屈……但誰又曉得她願意為他擋下所有流言傳聞。 沒有人……沒有人……她的淚留在心底,從不掛在臉上。 當將軍府邸一片愁雲慘霧之際,她沒流下一滴淚,而「她」也沒有半點傷心難過。 極悲極痛之時,淚懸在心頭她落不下來,一滴未流。 那道堆滿遺憾哀傷的傷口,留著殷紅的血止不了;既然承諾做不到,為何又給?她的心好傷,他究竟知不知道?不求名利地位,她只盼他的無恙與歸期,他曉不曉得? 她咬牙忍下所有屈辱打罵,隱藏畏懼害怕的心挺起身子,只等他的歸來…… 既然她的手握不住他的溫柔,她的懷中沒有他的溫暖,這個世界再美麗也無法教她感動? 所以,當一棍又一棍的棍棒落下時,她只能任痛楚麻痺自己。 清楚地看著「她」的陰狠殘酷,冰冷無情的命令不止一次在她身上累積疤痕。 飽受折磨,虛弱嬌柔的她開始病魔纏身。 最後,她以一條白綾平靜地結束自己性命,沒有他的日子,就連一日都是多餘的,更何況是拖著傷痕纍纍的身軀苟延殘喘。 而「她」的崩潰、瘋狂、失控……也讓人始料未及。 她看見自己冰冷的身體讓人從繩子卸下,而「她」高舉匕首在她背上劃下一刀,又一刀…… 「她」的嫉妒、怒火、憤恨……和無盡的咒恨誓言,封印在自己體內。 「她」親手封印她的靈魂,也完結自己寶貴的生命,恨她恨得好深、好深。 ☆ ☆ ☆ ☆ ☆ ☆ ☆ ☆ ☆ ☆ ☆ ☆ ☆ ☆ 「今個兒是吹什麼風?把尹將軍給親自吹上門。」左艷巧笑倩兮,一雙細長的媚眼還不時望望外邊天色。 他來的可真早,才剛過晌午呢,就如此莽撞闖人丞相府邸,真是目中無人。 「你早該知道我會來的!」尹蒼奧掩不住一身昂藏的氣息,但此刻顯現的絕大部分也是怒氣。 兩人獨處在廳堂,就連底下僕役都遭左艷刻意遣走。 「喔?這我可不知,尹將軍不是一向都與人疏離的嗎?」 銳利的話語刺得尹蒼奧火氣更大,她不止想用手段剮得他渾身傷痛,更會用話語刺得他如坐針氈。 「無事不登三寶殿,就不知將軍今日來丞相府有何要事了。」 「段羽霏昨日至丞相府中作客,今天卻躺在晉王府裡昏迷不醒,這很難不讓人多做聯想!」 「所以,尹將軍是特來興師問罪?」左艷反問,一派鎮靜。 「這難免令人心生疑竇!」 她無關緊要的態度一再惹惱尹蒼奧,令他壓不下心裡的火氣。 「羽翁主離開丞相府前並無不適,而將軍卻想隨便安個莫須有的罪名給我,也未免太不夠高明了!」 「除了你之外,誰還會像你一般態意妄為?」他會不明白她的手段嗎? 「尹蒼奧!這裡是丞相府,容不得你這樣放肆!」她瞇起眼。「我可是堂堂一國丞相的千金,你最好瞧清楚自個兒的身份!」 「好一個丞相之女!但你似乎太得意忘形,難看的吃相醜態百出!」 「尹蒼奧,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就不信他能囂張到何時! 「這一回,你失策了。」他要是因此退縮,那麼顏亞晉的犧牲也就太不值得了。「這回蠻夷內侵吃下的敗仗,絕大部分可得由丞相府擔待了。」 「此次敗北,是顏將軍能力不足,與我丞相府有何干係?」左艷鳳眼一抬,毫無半分畏懼。 「左艷,你和左丞相賣國,你知不知道!」這女人的狠毒,也是無人能及。「我知道丞相府謊報敵軍數目,私藏軍糧,洩漏軍機……這可不是只有死罪一條。」叛亂可是要誅九族的! 尹蒼奧暗自調查,意外得知丞相府與蠻夷暗自勾結。 「顏亞晉的死,你也一併怪罪我?」她大笑。「顏亞晉戰死沙場,也是死得其所,風光極了!」 尹蒼奧冷聲,目光凶狠。「左艷,你可要仔細瞧清楚了!」他將懷中收集來的相關往來密函,砸在她的臉上。 左艷臉色一變,瞪著漫天飛舞的信函。「不可能……」 「上面字跡難道不是出自於你手?不是相爺的印監?」看樣子,也該是左艷在背後煽動,要不左丞相也是向天借膽! 曾有傳言,左丞相一路做到丞相官職,除了踩著旁人的屍首不斷往上攀,其中獻計出策功不可沒的,是丞相府唯一的掌上明珠—左艷! 一來血緣之親,難以割捨,以致於備受信賴;二來左艷每次計策毫無出錯,更深得相爺的心,甚至是引以為傲,這點從他平日對左艷讚譽有加便可知曉。 因此,左丞相對於左艷的依賴,超乎旁人所想。 「你……」左艷難得慌張,一張臉頓時泛白。 「如何?」 左艷顫抖抖看著那些密函,上頭再清楚不過的內容,讓她發狠一次撕個精光。「尹蒼奧,我不會讓你壞了我的好事。」 「那不過是我找人仿造,而你卻慌得六神無主。」他冷淡地道,嘴角還隱隱冷笑。 她強穩住激動看個仔細。「上面沒有鈐印!」 「終究,你也是沉不住氣了。」他掏出一張信函,裡頭的密函不止有她的親筆,還有印監。 「尹蒼奧!」他真是向她挑戰。 「我想輕易結束這場棋局,若是你也不會甘心。」他得沉住氣,就算眼下景況走到這步,她的手上仍握有段羽霏的性命。 誰知她下一刻,會不會做出玉石俱焚的瘋狂舉動? 「你想要什麼?」 「羽兒的昏迷,理當與你有關。」一個箭步,他拉近彼此的距離。 「尹蒼奧,你這是空穴來風!」 「你也對亞晉做過相同的事!」要不他們倆怎會拔刀相向? 「那是我的血咒,用自由換來的死咒!」她前世將身上可以賣盡的一切,全數賣給邪魔,並且永不回頭。「尹蒼奧,我要的不止這些。」 他欠她太多太多,根本無法用三言兩語道盡。 「你的驕傲、你的無情、你的殘忍……逼我走上這條路!逼得我用百年前年少的青春生命下咒復仇!」 她的愛他不僅不屑,就連她的恨也未曾放在眼裡,這男人冷心無情到極點! 她的話,讓尹蒼奧臉色發白,這女人真是瘋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以為這數百年來,找不到段羽霏只因為彼此無緣嗎?你以為我們三人的重逢不過是巧合而已嗎?」她大笑,尖銳的笑聲迴盪在整座廳堂之中。「為了你,我了斷生命,用自己的血、自己的恨,封印住她的神魂。我非將你們拆散不可!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