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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夏霓 段羽霏因他的話而濕了眼眶。「也許是我們逼得他走得這麼急、這麼孤苦。」他們都清楚,如今的局面不復從前。 「那個傻子!總是會想到辦法的。」誰要他的犧牲成全?他有沒有想過,他們也許會愧疚遺憾? 「來不及了,他走得太遠,我們已經追趕不到了。」誰曉得在她動心之餘,卻是為顏亞晉悲傷難掩苦痛。 你沒有錯,你只是不愛我。 他為她做的種種,此時此刻在眼前突然變得清晰明瞭。 她朝尹蒼奧偎得更緊些,不知何時她開始感到罪惡,變得內疚。為何在她情感初出萌芽,學會愛人之際,還背負這樣的沉重? 「他也變得自私,變得不為我們想了。」是否顏亞晉的改變未讓他們察覺,所以才造成今日的遺憾? 「蒼奧,他一直都是為我們想的,永遠都是。」 一股寂靜,橫亙在彼此心間,直到失去才知當初擁有的美好,為何最初他們沒對顏亞晉的付出?反倒是在他選擇離去之後,才將源源本本的一切看得仔仔細細。 「別和他一樣離我這麼遠,讓我傷心,好嗎?」 他已經孤獨太久,好不容易在這一世得償心中小小的期盼,他不願就此從手裡溜走。 「我沒辦法再失去你,沒辦法再忍受孤寂……請你陪我……繼續走下去。」他走了好久好長的路了,累得他只想好好休息喘氣。 因為顏亞晉的遠走,段羽霏才看見尹蒼奧的脆弱。原來,他並非一直都如此勇敢無懼,更不是這般無情孤傲,他只是努力強撐著。 如今她也有被依靠的感受,幸福得讓自己很想哭泣。 「我答應你,不走……永遠在你身邊……」 尹蒼奧強而有力的臂膀微微收緊,這個紮實的擁抱讓他或多或少感到些許欣慰。他明白失去顏亞晉的創痛,在心裡是永遠好不了,任憑時光飛逝改變,這道缺口仍舊留在心中。 他還擁有的,只剩她的陪伴。 「別和他一樣,走得如此遙遠……」他哽咽著。 段羽霏沉默,靜靜地擁著他。 「別和他一樣,走得如此倉促……」 尹蒼奧的一言一語,都深刻地留在她的心上。 一瞬間,她變成是他這世上僅存的依靠,一個供他停泊歇息的港灣。 「無論如何,我不會離你遠去……」太遠她也走不去,因為他同樣也是她的牽掛。 因為愛情,所以執著。 「在你往後選擇往前走時,希望能回頭看看我是否還在你的身後……好嗎?」 ☆ ☆ ☆ ☆ ☆ ☆ ☆ ☆ ☆ ☆ ☆ ☆ ☆ ☆ 偌大房內,燭火飄搖,一雙細長的美眸隱隱閃著詭異的神色。左艷手裡握著一罐瓷瓶,花鏡中映出她冷酷的笑容。 左艷其他的本事不說,偏獨愛旁門左道的方式。這好東西是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從西域弄到手的。 據說,此藥微量便能毒死一頭牛,藥性發作得等上三、四個時辰,毒發後宛若睡著,得拖上半月以上才能真正死去。期間,體內五臟六腑遭毒慢慢消蝕,死時七竅流血,死狀淒慘。 這模樣,左艷倒是很想要親自見上一回。 幾上躺在一張拜帖,上頭娟秀的字跡,平平穩穩地寫著晉王府,是給段羽霏的。 這些日子,她等候的就是此時此刻!她要尹蒼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顏亞晉的死,不過是個開端,真正的傷痛,就從這刻開始。 她要尹蒼奧永生永世都記得她左艷,一刻也不能忘懷。 只可惜,讓段羽霏今生這般輕易的死去,太過便宜她了,但讓尹蒼奧傷心欲狂,倒也是好事一樁。 可她也不會讓他們抱持著今生無緣在一起,但求來生再相聚。 一旦段羽霏死後,她要將她的屍首挖出墳來,用最惡毒的咒語詛咒他們永遠不得再相見! 「來人啊。」左艷大聲喚道,門外貼身婢女謹慎地踏入。「明日一早,將這張拜帖遞至晉王府,切勿延遲。」 「是。」小婢領著帖子,退回房外。 左艷看著花鏡裡的自己,勾著絕麗的微笑,詭異得教人不敢靠近。 「尹蒼奧,你等著!這一輩子,我要一直活在你心裡,那怕是恨,也要教你永遠將我擱在心中!」 ☆ ☆ ☆ ☆ ☆ ☆ ☆ ☆ ☆ ☆ ☆ ☆ ☆ ☆ 快馬加鞭,尹蒼奧騎著愛駒往晉王府飛奔。 顏亞晉大殮已過數日,這期間內他花了不少時間調查,釐清心中種種疑點與不尋常的地方,終於在昨日有了點眉目。 意外查知,有人將呈上蠻夷犯進中原的人數銳減,向上呈報的軍糧不僅不足,後來還遭壟斷,調兵遣將的速度與地點外洩,對方像是早就接獲消息,莫怪乎顏亞晉是兵敗如山倒,甚至將顏亞晉往死地裡推。 尹蒼奧快馬加鞭趕赴晉王府,急著讓段羽霏知道這些事。 這只是個開端。 左艷的話言猶在耳,這是她的宣示、挑釁、一種示威。 如此手段,除了權高位重的相爺可以從中作梗、一手遮天,他便想不出還有誰可以達成,而左艷又是如此險毒的女人,難保這次不是她在身後煽動策畫。 尤其在那日,在顏亞晉的靈堂之上,她所說的每句話不僅是針對他,更顯現出她步步的算計是多麼準確地打中他的要害。 也許,亞晉的死,他要負泰半的責任,起因由他而生,卻是自己好友承擔…… 天際好藍,他的心好沉,馬聲像是種鞭答,一次又一次抽打著他的心。 轉眼,晉王府在眼前,尹蒼奧將速度減緩,傾身一拉,馬兒穩穩地停在王府門口。 縱身躍下,尹蒼奧往裡頭奔去,不等底下人通報段羽霏,便旋即踏著紛亂的步伐找尋她的身影。 「將軍!羽翁主不能見客。」一個僕役面有愁容,攔住尹蒼奧。 「為何?」連他也不見,哪兒的話? 「羽翁主身體微恙……將軍就算見了也沒用……」底下人張臂相擋,擋住他繼續向前。 「好,那晉王爺呢,他總能見我吧?」尹蒼奧不禁大聲起來。 他已找到害死顏亞晉的元兇,卻誰都沒見著,那他到這裡是做什麼? 「王爺……陪在羽翁主身邊。」 尹蒼奧推開他,腳步朝前邁進。 「別再攔我,否則後果自負!」他不管今日是誰擋在前頭,非見他們不可。 「羽翁主性命垂危了啊……」 一句話,轟得尹蒼奧倉促的腳步不穩。 腦袋一片空白,尹蒼奧僵硬的轉過身去,一把揪住那名僕役的衣領。 「你再說一次!」 ☆ ☆ ☆ ☆ ☆ ☆ ☆ ☆ ☆ ☆ ☆ ☆ ☆ ☆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段碔守在段羽霏床邊,而尹蒼奧卻呆滯的站在身側,兩個男人束手無策。 「我不信!不信……」他喃喃道,不解眼前的景況,他們才十天未見面而已。 見段羽霏面容平靜,毫無半點掙扎,怎會性命垂危?尹蒼奧無法置信。 段碔六神無主地坐在她身側,直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那份濃於血緣的親情。 他總以為羽兒的誕生奪走自己摯愛的女人,這輩子應當是恨她,但時至今日,段碔才發現所謂的愛,一直都存在。 段碔懂了,眼眶卻濕了。 「御醫說,等著替羽兒安排後事了。」 段碔數度哽咽,最後連說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先是顏亞晉戰死的消息,後又是即將喪女的事實,他到底也是個垂暮之人,白髮人送黑髮人乃人間最悲之事。 「你說謊!羽兒不過就是睡著!」尹蒼奧大吼,誰來告訴這不過是玩笑罷了。 「我沒有,羽兒她……」 為何他總是失去最重要的人?他們曾說好不離對方遠去,早約定好的啊…… 「為什麼羽兒會變這樣?」是誰?究竟是誰又從他手中奪走最寶貴的人? 「昨日她才從丞相府裡作客回來,才不過一晚而已,誰知竟一覺未醒。」沒有預兆,就連御醫也束手無策,連病狀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去過丞相府?」 「左艷派人遞帖過來,怎能推拒?」段碔老淚縱橫,很是後悔。 「你怎能讓她獨自前去?」 「帖子送來的那時,我身在宮中,羽兒怎懂得如何推拒?」她也明白若是拒絕了,爹爹在官場上會受到相爺的刁難。「她是明白我的處境的。」 段碔的解釋,讓尹蒼奧心頭一震。 左艷……又是左艷! 「羽兒何時回晉王府?」 「傍晚,我們當時曾一道用膳,那時她並未有何異狀。」 尹蒼奧渾身顫抖,恐懼感由四面八方湧來,亟欲將他吞噬。 為什麼?為什麼左艷總是輕易奪去他的一切?為何她的乘虛而入,如此簡單,甚至讓他來不及防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