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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彤琤    


  「那當然啊。」她露出「廢話!你在想什麼?」的表情。

  「所以你千萬不要雞婆去跟羅振邦提醒什麼。」俞炎翼再一次強調,不忘補充一句。「更何況要是事後爆出來是你提醒他做的,以呂佩穎的個性,那羅振邦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雖然不甘心,但以呂佩穎嚴以律己的超強自尊心看來,程馥蘭完全無法反駁他假設的後果。

  「你是哲學大師喔,真有夠會講的。」好半天後,她不甘心的說。

  俞炎翼白她一眼。「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樣隨便為了旁人的事起舞,搞得自己半死不活的。」

  「我哪有……你要去哪兒?」正要反駁,卻看見他往門外走去。

  「大師沒等到他的臭豆腐跟麵線,只好自己去買。」俞炎翼沒好氣。

  「我也要吃。」她急道。

  俞炎翼睨她一眼,涼道:「你不是要品味樂與愁相融合的滋味」

  「……」她被他一句話堵住。

  對喔,她正在煩惱耶。

  不過……一晚上在煩惱別人的事,都忘了要吃宵夜的事,她還真的是餓了。

  見她不知所措兼可憐兮兮的表情,俞炎翼白她一眼,冷斥:「還不快來。」

  他代為下決定,她樂得不用傷腦筋,在俞炎翼幫忙打開壁燈的同時,速速吹熄所有蠟燭,快快跟上。

  吃臭豆腐去。

  第6章(1)

  最後,呂佩穎還是離開了。

  叫人惆悵不已的結果,程馥蘭不想要那樣,但她無力改變什麼。

  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會是如何的低落,但就像是要補償她似的,命運在她失去一個朋友的時候,又為她帶回了另一個朋友——孫元樵,她的高中同學,那個她曾經小小愛慕過的人……

  是那個……她一度瞎了眼……不小心愛慕過的人……

  彭瑞安進到工作室的時候,就看見俞炎翼手執木工用美工刀,以不尋常的力道、猶如德州殺人魔肢解屍體的力道那般,奮力地肢解木板。

  訂單是他接的,他很清楚前天那筆遠自北歐的網路訂單——閃亮亮、華麗麗、究極銀河軌道組——確實是需要大量木條來裝置鐵軌的部分。

  但……

  有必要這麼用力嗎?

  彭瑞安知道有問題,理所當然的往四周看去……沒有其他的人。

  然後再想想……好像他剛剛進來時,也沒看見其他的人。

  接著繼續回想……不是錯覺,前兩次來的時候,也沒看見其他的人。

  隨著這脈絡,彭瑞安大概抓到問題的方向了。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發狠裁切薄木板的人,但俞炎翼也只是回頭看了下,發現是前來搜刮成品的不良學長之後,沒說什麼,繼續悶頭進行手邊的工作。

  「馥蘭呢?」檢視著成品的彭瑞安狀似無意的問。

  突來的疑問,讓屠宰般的動作又頓了下。

  「找她?」俞炎翼不明顯地怔了下,皺著眉問:「有事?」

  「沒啊,我好像連兩次過來都沒看見她。」一臉無辜,好似只是隨口問問。

  太常出入俞宅,彭瑞安多少也跟著摸清隔壁程馥蘭的作息。

  至少他加道,才藝班跟音樂班的課通常是下午或傍晚才開始,白天她總是待在俞炎翼這邊看雜誌、聽音樂,要不就是整理家務的時候,順便也幫俞家收拾收拾,直到中午一起吃過午飯才會去準備下午的課。

  所以只要是白天來俞家,彭瑞安都會看見她,但是仔細一想,這兩個禮拜以來,他接連兩次因公來訪竟然都沒看見人?

  再加上小學弟這時的反常,不用說,問題肯定是出現在這裡了。

  要知道,他認識俞炎翼這悶騷可不只是一天兩天的事,雖然這表面冷淡又酷極的人總假裝是基於敦親睦鄰,或是因為長輩交代所以他不得不的關係,才會對隔壁鄰居諸多照顧。

  但,事實是,一直以來個性機車的他緊緊懸在心裡的,從來就只有隔壁那位小姐。

  那關懷與全心全意的專注,說是因為俞爸俞媽的關係?

  少來了!

  悶騷學弟愛自欺欺人是一回事,他彭瑞安的眼睛可沒瞎!

  「平常這時間她都在家,連著兩回沒看見人,感覺有點反常。」彭瑞安包裝著要帶回店裡販售的新品,以閒聊的語氣說道。

  「跟朋友出去,哪有什麼反常?」俞炎翼狀似不以為意,但下刀的力道又多了兩分。

  「朋友?」彭瑞安沒多說,但神情明顯帶有玄機。

  沒說出口的是:她整天活動的範圍就是家裡跟音樂班,除了你,是哪裡來的朋友?特別是,密集約她出門的朋友?

  俞炎翼知道他在想什麼,解釋道:「她以前的高中同學,現在在科學園區工作的工程師,聽說一票都是,工作性質都是做二休二還做三休一之類,所以非假日的白天也能找她一起出去走走,又沒什麼,何必大驚小怪?」

  「工程師?」彭瑞安皺眉。「還一票喔,怎麼之前都沒聽過?」

  「前陣子才又聯絡上的同學……你對她的同學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停下裁切的工作,俞炎翼狐疑的看著他。

  「我是在替你擔心。」彭瑞安白他一眼。「你也有點憂患意識,工程師條件聽起來不錯,要是其中一個對馥蘭有意思的話,她哪天真被人追走,你就不要哭。」

  「不知道你說什麼。」俞炎翼直覺閃避這話題。

  「你愛嘴硬我也不逼你。」彭瑞安不以為意,但該說的還是照說不誤。「不過我既然是你學長,多長你幾歲,有些事的『眉角』能跟你說、讓你少走點冤枉路,我就不會藏私不講。」

  像是知道他一定不會承認,彭瑞安索性以不指名的方式說了起來。「你知道的,有些人呢,天生小孩子心性,就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即使聽起來情場經驗豐富,但其實談起戀愛就跟小孩扮家家酒一樣,沒有一次是玩真的,這樣的戀情也不會有結果,但學弟,這種事並不是絕對,並不是。」

  俞炎翼沒接口,但他其實在聽。

  「她總有一天會定下心來,選擇一個人陪她度過一生,更或者是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全盤接受、愛著這樣的她,一拍即合之後會如何,你知道吧?」彭瑞安把問題丟出去,要他自己去想結果。

  「又如何?」俞炎翼雲淡風輕,無所謂的接道:「重要的是她得到了幸福。」

  「但你呢?」反問,彭瑞安可沒那麼好騙,直道:「她的幸福是由其他人給予的,這樣你真的會比較開心?」

  「她能幸福開心,我為什麼會不開心?」俞炎翼嘴硬。

  「哪,學弟,這種話能騙騙別人,就算也能騙過我好了,能騙得了你自己嗎?」彭瑞安兩手一攤,很坦白的說了。「你就算從沒說過,就算從來都是否認,但你怎麼對她、怎麼看待她,說到底,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不是嗎?」

  「我清楚什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俞炎翼有些不爽的說:「對她而言,我只是一個弟弟,隔壁鄰居的弟弟而已。」

  這是俞炎翼第一次在這件事上稍稍鬆口,但彭瑞安並沒有見獵心喜,只問他一句:「你覺得你自己只是一個隔壁鄰居的弟弟嗎?」

  俞炎翼沉默了。

  「如果真的付諸行動,在她心中,你還會只是一個隔壁鄰居的弟弟嗎?」彭瑞安進一步問。

  俞炎翼更加無言。

  「機會就在你的眼前,一直就在。」彭瑞安最終說道:「你可以故作大方讓她一次兩次去玩、去體會人生,但你要是仗著自己佔優勢,實際上卻永遠不出手,那麼,機會總有一天會離開你,落到其他人手裡,然後你就永遠地錯過了。」

  這話,讓俞炎翼破了功。

  他一直在壓抑,也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但彭瑞安的這番話讓他的努力全失敗了,那些苦苦壓抑下的焦躁感整個大爆發。

  這一陣子,隔壁那個磨人精忙於重拾遺落的友誼,跟著往日的初戀情人……其實正確的來說是她的初暗戀對象!當那個磨人的大麻煩跟舊時的初暗戀對像重拾友誼,進一步又因為這人而找回更多過去的朋友時,俞炎翼其實一直想著……想著已遠走他鄉的呂佩穎跟她的男人。

  因為害怕失去而遲遲不願改變現狀……這一對,算是這個模式下最血淋淋的例子。

  他們這一對只證明了,就算事情說開了,兩情相悅也沒什麼用。

  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女人的心眼是怎麼繞的!

  這種生物很可能在你準備買鞭炮慶祝的時候,因為那見鬼的自尊心,硬生生的冒出一個叫人想跳樓的想法,然後破局,落了一個遠走他鄉的下場。

  就算俞炎翼自信夠瞭解程馥蘭,知道她的思考邏輯和呂佩穎不同也無濟於事。

  因為她只把他當作弟弟!

  就算他真想要衝,真的下定決心做點什麼打破現狀,一想到她只是把他當成弟弟看待,他全部的戰鬥力便盡數消滅殆盡。

  一個女人對你沒有男女之情,那至少還有努力空間,想辦法把關係從朋友提升到情人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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