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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千尋 見徐宥菲這般委曲求全,關宥慈仍是不動如山,侯一燦怒道:「不管你心中有再多的怨恨,血緣關係是斷不了的。」 「我姓關,她姓徐,我們之間沒有一毛錢關係,若不是殺人會髒了我的手,我很樂意親手送她下地獄。」關宥慈說得決絕,她恨徐宥菲,但凡她有一點點能力,就會不顧一切討回公道,她越想越憤恨,提腳踢去。 徐宥菲往後跌,後腦撞上桌腳,發出叩的很大一聲。 葉梓亮嚇了一大跳,連忙彎身扶起徐宥菲,關心的問道:「宥菲,你有沒有受傷?」 徐宥菲微弱地回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侯一燦不懂關宥慈這麼聰慧,怎麼偏偏在這件事情上頭會拎不清?「關宥慈,你夠了,越說越不像話!」 「我不過說得難聽,爺就不捨了?爺曉不曉得,有人做得更難看呢!」關宥慈冷眼看著徐宥菲演戲。 「姊……求求你原諒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徐宥菲說完,暈了過去。 侯一燦歎氣,搖搖頭,清冷的目光望向關宥慈,低聲道:「你讓我很失望。」說完,他彎下腰抱起徐宥菲,對亮亮說道:「我們送她去看大夫。」 葉梓亮點點頭,臨出門前,皺眉看了關宥慈一眼。 關宥慈站定在原地,咬緊牙關,她不允許淚水往下流,可是侯一燦最後的那句話不斷在她耳邊迴響。 她從未讓他失望過,沒想到她不願意對殺母兇手低頭,他就對她失望了…… 第十一章 兄弟倆大打出手(1) 離開同文齋,關宥慈漫無目的地走著,雪球靜靜地跟在她身旁,它已經長得很高大,個頭都到她的腰了,一個纖弱少女和一條「大狗」,相當引人注目。 可是關宥慈沒有心思理會旁人的目光,她很忙,忙著心疼,忙著想方纔的事。 是她的錯嗎?當然不是,徐宥菲是只披著羊皮的狼,給娘下毒一事,她便是幕後主使者。 可是侯一燦半句都不問,就認定是她的錯。 她用力咬著下唇,直到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不平、不甘,她沒有錯,他怎麼能夠對她失望? 委屈在胸臆間發酵,說不出口的痛在捶撞著她的心,她不想哭的,因為爺已經找到他的小太陽,她再無依仗,她必須堅強,可是淚水灼痛了她的眼,無論她如何拚命克制,也阻止不了淚水往下流淌。 走了很久,也許兩個時辰,也許三個時辰,她不確定,確定的是腳很酸,心很累,確定的是憤怒、恐懼和委屈連手,在她腦海裡不斷增生。 緩緩吐氣,關宥慈仰頭望天。 接下來她要怎麼辦?應該離開的,對吧?侯一燦對她失望了啊,她在亮亮面前表現得不得體,她無法替他爭取好感,這樣的她,哪還好意思存在,所以她必須離開。 可是她要去哪裡?茫茫天涯,何處是歸依? 雨在此刻落下,完全不給她留情面。 關宥慈淒涼一笑,這算什麼?懲罰她心思狹隘?懲罰她不良善?懲罰她讓他失望? 她好氣,憑什麼這麼努力的自己,到最後會是一場空?她咬牙切齒,握緊拳頭,狠狠地向天空揮去。「憑什麼!」 侯一燦快氣死了,都是他的錯,他不該把關宥慈寵得無法無天,讓她連半點道理、半分情面都不講,更氣的是,她居然在亮亮面前這樣做,要是存了偏見,將來她們怎麼相處? 關宥慈把他的計劃全打亂了,他的禮物來不及送出去,孫嬸的拿手好菜,亮亮半口都沒嘗到,他甚至連坐下來問亮亮是穿越還是重生的機會都沒有。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徐宥菲後腦撞了個腫包,大夫說傷到頭最麻煩,要她好好躺在床上休養幾天,他想送她們回去,亮亮面色不豫地拒絕了。 亮亮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可是臨走前卻對他說——「終究是姊妹,能有多大的仇恨?」 是啊,能有多大的仇恨?血濃於水,徐國儒再無良,趙姨娘再卑劣,可那和徐宥菲有什麼關係?趙姨娘沒讓關宥慈嫁成錢大富,不也打算把親生女兒推進火坑,說到底,錯的是上一輩,徐宥菲不過是小丫頭,把帳算到她頭上,不厚道。 他得好好說說關宥慈,不能讓親妹妹流落街頭,有再大的氣,她也必須為自己和關宥善的名聲著想。 可如果她還是那麼倔強呢?唉,這丫頭,真令人頭痛。 送走亮亮後,侯一燦回到同文齋,才曉得關宥慈早就離開了。 李想擔憂地道:「宥慈一臉失魂落魄的,真讓人擔心。」 侯一燦馬上用力捶了李想一拳。「知道擔心,怎麼沒追上去?」 他氣急敗壞,關宥慈那張臉就是能惹事的,萬一碰到心思不正的紈褲怎麼辦? 李想悶聲反駁,「我有啊,可我才交代夥計兩句,跑出門就看不見人了。」 「不交代會死嗎?夥計會放火把鋪子燒了嗎?」侯一燦瞪他一眼,氣他不機靈,隨即他抓起馬鞭,二話不說出門尋人。 這一找,整整三個時辰,關宥慈沒有回莊子,沒有到書院,他騎著馬,把京城大街小巷全找遍了,都沒見到人。 他低聲咒罵,該死的臭丫頭,真把她寵壞了,一個不開心就鬧離家出走,這算什麼,沒想過他會 擔心嗎?而且天色越來越黑,還下著雨,她當真想急死人嗎? 他心急難當,策馬狂奔,突地,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靈感,他調轉馬頭,往那片芒草地而去。 遠遠地,他聽見一聲狼號,接著他看見亭子裡蜷縮的身影,笨丫頭…… 關宥慈的衣服都濕透了,渾身發冷,可是她不知道朝哪個方向才能找到家。 她緊抱著雪球,它的身子很溫暖,它舔著她的臉,給予她安慰,天地間,只剩下雪球還肯站在她這邊了。 「你覺得我沒錯,對不對?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狠,我發過誓的,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們怎麼害死我娘,我就要用同樣的方法害死她們,你知道的,我一向說話算話。 「爺偏心,他不問是非黑白就定罪,他眼裡只看得見亮亮,他愛她,只要她怎麼想,他便會和她同聲同氣……正主出現,替身退位,這種事理所當然,我都知道的,為什麼還是控制不住心痛?雪球,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侯一燦告訴過她,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心情不好,最好給他一個山洞,隱居幾天,情緒自會慢慢沉澱,但女人需要說話,把委屈的事講過一遍又一遍,女人的大腦組織讓女人必須藉著語言平復心情。 可是她已經講過那麼多次,為什麼還是一樣難受,心還是一樣的疼?是她的腦子壞掉了嗎? 關宥慈蹭了蹭雪球的毛,它越長越大,毛不再溫暖柔軟,有些硬,刺刺的。 侯一燦說過很多次,該送雪球回山林,可她不願意放手,她知道委屈了雪球,她知道雪球應該回到同類身邊,可她就是捨不得。 他勸不動她,罵了句固執,然後在莊子裡放養兔子雞鴨,不許下人喂雪球吃東西,他說雪球必須學會獵食,將來回到山林才不會餓死。 大家都喜歡雪球,都替雪球著想,但他是對的,是她錯,可最後他還是遷就她。 他總是遷就她,總是替她收拾錯誤,總是讓她覺得天塌下來,自己也不會被壓到,因為他有一雙力拔山河的強健手臂。 可那是以前,現在亮亮出現了,他何必再遷就她? 雨越下越大,關宥慈又冷、又餓、又累,趴在雪球身上睡著了。 雪球像個盡職的武士,靜靜地守著她,一雙銳利的眼眸盯著遠處,直到看到一人一馬從彼端跑來,它才仰天長嘯。 侯一燦氣得說不出話來,關宥慈全身濕透,頭髮黏在臉上,手冷得像冰,他一把將她從雪球身上抱起來,卻感覺到她的身子異常熱燙。 他不知道該對誰發飆,只能恨恨地朝她罵一句,「笨蛋!」 關宥慈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看見是他,她皺起眉頭,直覺說道:「我不道歉。」 做錯事還不道歉,理直氣壯成這樣?他真是把她給寵得是非不分了,很好,他侯一燦在此發誓,他一定要改、要更正,絕不容忍她繼續這樣。 「我沒錯。」她又補了一句。 這話她說得出口?他真想把她翻過來狠狠打屁股。 關宥慈又開口了,「徐宥菲不是我妹妹,有一天,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她。」 很厲害嘛,現在連殺人都敢想了,無法無天到這等程度!他咬牙切齒朝她大吼,「閉嘴!」 這一吼,讓她恢復了幾分神智,爺來了?爺沒有不管她?那她可不可以……再任性一點點? 她試探地開口,「說到做到,我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侯一燦覺得自己想要揍人的慾望越來越旺盛,他必須不斷告訴自己,她燒昏頭了,她腦袋不清醒,不要理會她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