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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千尋 關宥慈捻起一顆梅子嘗味兒,細細咀嚼,她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 雙玉見她表情古怪,問道:「怎麼了,小姐?」 「沒事,只是梅子又苦又澀,醃壞了。」揮揮手,關宥慈往屋裡走。 雙玉捻起一顆試味兒,小姐怎麼搞的,明明甜得很?! 關宥慈很難過,卻硬是憋著忍著。 過去兩天,她的書一個字都沒寫,半本帳簿都沒看,她把自己關在屋裡,對著銅鏡,不斷說服自己。 她必須明白自己的角色,必須確定她的幸運只是暫時盜來的快樂,她必須一再提醒自己,侯一燦不是她可以覬覦的男人。 他曾經教過她,一件事,認真想一千遍,就會成真。 那時她問道:「如果我想一千次我要當皇后娘娘,也會成真?」 他曲指彈了她的額頭一下,沒好氣的道:「傻瓜才想當皇后娘娘。」 「胡扯!天下女子,只要有身份、有姿色,誰不想要那個尊貴的位置?」 他卻道:「後宮乍看是繁花似錦,實則是風口浪尖,後宮女子各個修煉成精,你這種只想經營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女子,怎比得過她們的權謀算計?不想粉身碎骨的話,就別幻想那塊地兒。」 她在他身上學到很多,學會放任想像力奔放,學會放縱性情,學會快樂,她真心感激他,真心把他的幸福做為第一考慮。 關宥慈不斷地說服自己,終於在相約的那一天擺正心態,抱起裝著銀製嫁衣的禮盒,領著雪球坐上馬車。 她把禮盒放在一旁,抱緊雪球,問道:「我會沒事的,對不?」 雪球似是知曉她的難過,舔舔她的臉。 她蹭蹭它的頭,自己回答「是的,我不會有事。」 一個時辰後,馬車在同文齋停下。 看見關宥慈進門,李想快步走近,低聲問道:「主子爺是怎麼了?」 侯一燦的事業越做越大,如今這間鋪子由李想負責,李念、李夢負責另外兩間分鋪,楊掌櫃已經很少過來。 「哪裡不對嗎?」 「我也不清楚,爺一大早就來了,逼著大家把鋪子裡裡外外打掃一遍,非要纖塵不染才行,還讓孫嬸去買了一堆菜,要孫嬸弄出十二道菜呢。」 關宥慈苦笑,他這是想給小太陽最熱烈的歡迎吧!「爺呢?」 「在後頭。」 「我去看看。」 她把禮盒交給李想,轉到後頭,雪球尾隨其後。 一到樓前,雪球熟門熟路地進倉庫找孫叔,關宥慈則是走進廚房,看見侯一燦在裡頭指手劃腳,也不曉得是真懂還是不懂。 他惹得孫嬸生氣,一手抓著鏟子,一手將他往外推,她滿臉無奈地道:「爺,您在這兒我沒辦法做事,饒了我吧!」孫嬸看見站在門口的關宥慈,如釋重負。「你來得恰恰好,快把爺帶出去,否則待會兒我拿刀就來不及了。」 關宥慈失笑,拉起侯一燦往外走。 他看著她,有些緊張急切地問道:「我看起來怎樣?這身衣服如何?」 她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認真回道:「衣服搭配得很好,頭髮梳得很好,瑪瑙腰飾很襯這件長衫,不花俏卻讓人覺得很精神。」 「我的臉呢?看起來怎樣?」 「一如以往,丰神俊朗、風流倜儻,是女人都要被迷得亂七八糟。」 侯一燦鬆了口氣。「那就好,我昨晚緊張得睡不著。」 就算她是蠢蛋也明白了亮亮在 他心中有多重要,那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存在。 李想匆匆走到後院,說道:「主子爺,有位葉姑娘想見你。」 來了!侯一燦倒抽氣,拉起關宥慈的手急道:「再看一次,我有沒有哪裡不好?」 「沒有,每個地方都很好,爺快去吧,別讓葉姑娘等太久。」 「嗯,你隨我來。」 可以拒絕嗎?當然不可以,她知道他有多在意今天的會面,她掛起一臉笑,聽話的跟在他身後。 關宥慈終於見到亮亮本人,侯一燦沒說錯,她的容貌並不令人驚艷,只算得上清秀,但那雙眼睛透出和善溫暖。 看著他在亮亮面前手足無措的模樣,關宥慈心酸得厲害,因為明白他有多傻,就有多在乎、多重視。 「你看,我帶了誰過來?」葉梓亮退到一旁,露出身後的徐宥菲。 關宥慈猛地倒抽口氣,她怎麼會來京城? 徐宥菲滿臉嬌羞,早在馬車出事、和侯一燦初遇時,她的一顆芳心已然交上,如今再見,是不是代表他們有緣?是啊,否則怎會迢迢千里在京城相遇? 她激動上前,不管不顧地攥住侯一燦的衣袖,驀地紅了眼眶。 侯一燦擔心亮亮誤會,甩開她的手,低聲道:「徐姑娘自重。」 葉梓亮迎上前,拉起徐宥菲的手,柔聲道:「侯二少爺,徐姑娘是你的故人,對吧?」 「有一面之緣。」他連忙澄清。 一面之緣就相贈玉珮?葉梓亮不解,她指指徐宥菲腰間的玉珮,問道:「難道這不是侯二少爺的貼身之物?」 侯一燦記得關宥慈發現米奇玉珮遺失後很是懊惱,一路從濟州悶到京城,原來是被這個女人撿走了。 「玉珮是我贈給義妹的。」向亮亮解釋過後,他伸手向徐宥菲討要。「還請徐姑娘將玉珮還給我。」 徐宥菲相當窘迫,臉色青白交錯,可是在他的注目下,她不敢不還。 「義妹?」葉梓亮一臉疑惑,所以她弄錯人了? 「對,宥慈過來,我跟你介紹……」侯一燦轉身,打算把玉珮還給關宥慈,卻發現她臉色蒼白,身體微顫。 徐宥菲很清楚她不能失去葉梓亮的同情,往後她在京城的生活還得靠葉梓亮,於是她飛快上前,一把握住關宥慈的雙手,轉頭對葉梓亮說道:「亮亮,她叫宥慈,是我的姊姊,她把玉珮贈給了我,我說的故人就是姊姊。」 又來了,就只會裝弱扮可憐這一招嗎?那麼多年過去,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關宥慈忍不住反胃作嘔,一把甩開她的手,怒道:「離我遠一點,我不認識你。」 她太激動了,突兀的動作讓葉梓亮和侯一燦都嚇了一跳。 徐宥菲接連後退兩步,小腿撞上椅子,摔倒在地,她哽咽地道:「姊,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對不起……」 「對不起?你說得還真輕省。」娘的命就只值這三個字? 「我明白你怨恨爹和姨娘,可那是家裡揭不開鍋了,才會想把你嫁給錢大富,你離開之後,家裡的情況一日比一日淒慘,爹和姨娘也想把我嫁給錢大富啊,我和姊姊一樣怨恨,可……那終究是我們的生身父母,再怨再恨,也得原諒不是?姊,你別氣了,好不好?」徐宥菲把所有的錯全推到父母身上一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好不可憐。 關宥慈冷笑,她不同情徐宥菲,原來逼到最後,再疼愛的女兒也可以出賣,趙姨娘啊趙姨娘,你的心是什麼做的?「我終於相信,天底下確實有報應兩字。」 聞言,葉梓亮皺起眉頭,父母之過,為什麼要牽扯到妹妹頭上,她也是受害者呀,她心有不忍,走上前扶起徐宥菲,柔聲勸道 「宥慈姑娘,你別把長輩的錯算到妹妹頭上,若當初她有能力阻止這樁婚姻,又怎會離家出走?身為長姊,應該疼惜妹妹,而非落井下石。」 關宥慈與葉梓亮對望,她什麼都不知情,就敢跳出來主持公道,她真以為自己是太陽,可以照亮每個陰暗角落?她冷哼道:「奉勸葉姑娘一句,同情心得擺對地方,免得讓人當槍使,還以為自己很善良。」 「宥慈!」侯一燦拉過她,對她搖頭。 「我有說錯嗎?官府判案還得找證據呢,葉姑娘光聽一面之詞就妄下結論,會不會太武斷了?」 「再怎樣她都是你的親妹妹。」他咬牙道。今天是他和亮亮第一次見面,他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堪。 「親妹妹?爺有沒有說錯?爺不是親耳聽見徐國儒說,我和善善並非他的孩子。」 「他不過是為了避禍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我確實不屑徐國儒的品性,但你妹妹有什麼錯?她不過是個柔弱女子,根本無法阻止長輩加諸在你們身上的事。」他是知道徐宥菲的性子不大好,不過他認為姑娘家大多都有些個小手段,但還不至於會做出什麼大壞事。 「光憑一面之緣,爺就能確定她是個弱女子?這麼主觀啊,如果我說她才是那個落井下石的人呢?如果我說她心腸歹毒呢?如果我說她不是小白花而是罌粟花呢?如果我是爺,我就不會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表評論。」 徐宥菲見侯一燦為自己說話,馬上順勢哭著跪倒在關宥慈跟前,「姊,我錯了,當初我不該勸你為孝順妥協的,我真的錯了,我不應該那麼在乎名聲,可那是我們的爹,我能怎麼辦?姊姊,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願意做牛做馬,彌補我的過錯。」 |